第一百五十六章 是我打碎的
谁在说话。
蕈和的头脑空白了一瞬，她猛地看去。
只见女眷席上，一人穿着桃红的衣裙，眉眼泠冽，美艳地不可方物，红唇轻启，便将建帝心中所想悉数说出，“大齐陛下倒是有心，以羊脂白玉雕刻，神态逼着当属于上品。”
“马性情忠厚，一心向主，忠诚无二，为最高洁之秉性。”
谢允一双眼睛上扬，满脸的笑意难辨神色，似一朵夹竹桃。
“更何况战马于我大凉而言是立国之本，谁人不知我大凉的战马优渥，万金难求，父皇喜好战马，视为国马。”
众人皆看向了她，她忽然话锋一转，
“马为大凉国马，向来视为我大凉气运，如今贺礼碎了！”谢允美艳的眸子望向蕈和，“岂不是隐喻我大凉气运即将….”
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贺礼一路而来，自大齐来到大凉，路途遥遥，想必定当是细心保管，不会出错，如今意外摔碎，不免让人怀疑。”
“此举，不知是无意的还是故意的呢？”
寿礼是由他们自大齐一路护送而来，蕈和昨日还亲自看过是完好无损，今日才送入宫中，到正殿不过才半个时辰，一路都未曾磕碰，她实在想不到是哪里出的问题。
蕈和解释：“陛下，寿礼在今日入宫之前，由我大齐专人看守，本公主今日核查过并无任何意外，依旧是完好无损。”
众人的视线齐聚在宫女身上，她的脸色顿时苍白如纸，浑身止不住地发抖，立刻回答道：“奴婢绝对没有打碎过寿礼！一直都是好好地端着，毕竟是大齐的贺礼，如此贵重怎么敢轻易怠慢。”
谢允冷笑：“是啊，常霓是，一国之礼，哪里有怠慢的道理。”
有个妃子笑意曼曼，她身着一身粉色的锦袍，容色如玉，肤若凝脂，双眉修长如远山飘渺，媚眼如丝，一眨一闭之间勾人心魄。
正是建帝宠妃，杨丽妃。
她掩唇：“以臣妾看，别是这礼路途遥远，不小心碰碎了，大齐长公主与梁王，见给不出合适的理由，便推辞他人吧吧。”
谢允挑眉，看了眼杨丽妃，冷笑一声，“是啊，既然你们看管这般严谨，还锁上了锁，无人能打开，又怎么会出现意外，除非…”
她恍然大悟：“是你们大齐故意为之，诅咒我父皇！”
蕈和猛地意识到，谢允这是在针对她，是故意在说，贺礼碎了并非是意外，而是他们大齐故意对他们大凉不敬！
建帝彻底冷了脸。
戚褚渊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露出的面容冷肃凝重，看着那尊马的玉像，下意识地摸索手指上的戒指。
“思柔。”谢伶实在看不下去，他起身，走到贺礼身旁，看了一眼，又看着一旁奉着贺礼的女官，“不得无礼。”
“这期间定然有什么误会。”
两国之间的大礼，任谁都是小心翼翼，就好比他们将马匹带去大齐，不敢有半点耽误，“长公主与梁王皆是用心之人，父皇不如先核查一二。”
谢允笑出了声，根本不理睬他：“知道太子殿下在大齐时候与梁王和明华公主交好，倒也不必为了外人，胳膊肘往外拐。”
“太子！”建帝怒意上涌，脸色发黑，冷声提醒谢伶不要过多替他人说话。
他还是大凉的太子，怎么处处帮着大齐。
谢伶接受到他父皇警告的视线，他沉默了片刻，还是决定谏言：“父皇，长公主与梁王万里而来为父皇庆贺寿辰，人至已经尽显诚意，贺礼不过锦上添花，更何况两国即将联盟，何必因此意外而不愉快呢，父皇您说是不是？”
他提及联盟，建帝有些松动，他们即将是盟友讨伐大纥，怎么能因为此事撕破脸。
谢允眼看建帝被说动，心生不悦，她撇了撇嘴唇：“正因为两国之间外交无小事，寿宴将至，有这等不吉的事情发生，怎么能当作是小事。”
谢允说的不错，两国相交，本就无小事。
建帝恍然想起，说到联盟，他早就收到消息，明华长公主似乎拒绝和亲，多番怠慢和亲使节，保不齐就是大齐想给他一个下马威。
在自己大寿之上触了霉头，到底怒了，建帝强忍着不悦。
他慢慢地转过身去，锐利的眼睛如同猎鹰般盯着蕈和，“明华公主，梁王，朕也相信大齐对我大凉的诚意，朕也非是个迷信之人，可此事到底还是要请公主给朕一个解释。”
他称帝多年，光凭着目光便足以震慑众人，蕈和自知是他们理亏，行礼略带歉疚道：“陛下…”
谢允还不打算放过他们，她轻描淡写地打断了蕈和的解释：“查明真相还是一回事，到底贺礼碎了，不知道大齐打算怎么补偿？”
蕈和皱了皱眉，她与戚褚渊简单地交换了视线，谢允自刚才开始就针对她，他们早就料到此番大凉之行必然困难重重，只是没有想到，这么快，推他们下水的人就来了？
她心中有一丝念头划过，眸光在贺礼之上掠过。
等等，刚才进宫后除了那名宫女，还有一人碰过贺礼。
谢琰！
蕈和皱眉：“陛下！”
可就在此时
席上忽然走出了个矫健的身影，跪下、执手、说话一气呵成。
谢琰见众人愈演愈烈，高声道：“启禀父皇，儿臣请罪，这礼刚才只有儿臣不小心碰过，若说摔碎了，应当是儿臣所致。”
什么？
席上的众人惊骇到无人说出一句话。
皇后更是变了脸色，握住了椅子的扶手，“三殿下，你说什么？”
谢伶震惊之色浮现，他很快冷静下来，看着跪在地上，脊背笔直、面色不改的谢琰，一时之间竟然说不出话来，是三皇弟？
蕈和根本就没有料到谢琰会突然站出来，她茫然了一阵，看向戚褚渊，以目光寻求帮助，戚褚渊淡淡示意她稍安勿躁，她一顿，重新将目光转了回来。
众人一头雾水。
大凉陛下骤然暴起：“混账，要你出来说什么！”
这事关大齐与大凉，他当然不会因为贺礼碎了而发怒计较，而是可以借口这桩极小的事，抓住大齐大不敬之意，好好拿捏他们。
驳斥他们前往交涉和亲一事，逼着他们应允。
这种时候，谢琰掺和进来做什么！
他黑了脸，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厉：“谢琰！退下。”
正殿巍峨，建帝凌厉的声音在空旷的殿宇环绕，宫女太监吓得心胆俱裂，赶忙一群群地跪下。
皇子公主也吓得不敢出声，自扫门前雪。
建帝向来宠爱谢琰，从来没有高声说过话，从未训斥，可这一次，三殿下实在有些过于放纵大胆！
摆明了是要替大齐说话，打乱了陛下的意图，难怪陛下震怒。
谢琰却没有半点退缩，也不怕他父皇责怪于他，目光磊落地望着建帝：“父皇，刚才在花廊与梁王和明华公主说话之时，儿臣见宫人站不稳，伸手扶了一把，您也知道儿臣常年练武，手劲稍重。”
建帝简直要气笑了，扶还能扶碎了？
他摆明着是在往自己身上揽事！
谢允眼中乍现一抹震惊可随之而来憎恶加重，她深深吸气，瞪着谢琰，几乎是咬着牙说话：“三皇弟说笑，这玉像怎么会扶碎呢。”
谢琰反倒是不卑不亢，他似乎一点不介意众人疑惑重重的目光，他示意：“父皇，儿臣扶的时候便有些心虚，此刻一看果然玉像碎裂，刚才在花廊，众人的看见了，儿臣也不敢脱罪。”
众人目光灼灼，建帝瞪了一眼大太监，大太监弯腰，“陛下，的确有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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