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为什么要拒绝我
消沉？
蕈和的情绪积压也并非是一两日之功。
宫中这些时日，几乎走到哪里都有人聚在一起说话。
蕈和偶尔在梅园里散心的时候三次有两次能听到一些不好的话：“长公主这般是真的得嫁去大凉了吧，我听说大凉位处中原，多黄沙高地，我们江南之人，恐怕住不惯吧。”
“和亲之人，谁还在意住不住得惯，只要和亲就好啊，再说长公主嫁过去也是皇子妃，有什么不好？”
“是啊，只要两国联盟，长公主也算是功劳一件嘛，你想长公主又不是陛下，整日在宫中无所事事，养尊处优，平时锦衣玉食享受荣华富贵，对江山社稷也不比陛下和梁王殿下有功，此番和亲，也算是她行事公主之职的时候啊！”
岁雪听不下去就会大声喝止，她为公主鸣不平，长公主为了陛下为了大齐为了百姓所做的牺牲他们都看不到而已。
什么叫只会无所事事、享受荣华富贵？
她拼命维持大齐，周旋在戚褚渊身边，尝试巩固皇权这些事情就被这么抹杀了？
这让蕈和陷入了深深的消沉和怀疑之中。
无独有偶。
百官长跪不起后，淮南王曾经来过一趟，劝蕈和：“已经有七位大臣因为受冻在家就病不起，梁王殿下分拨了不少太医去这些官员家里，唯恐他们万一病死了，激起天下学子寒心，让公主您的名声受损。”
他边说边看蕈和的眼睛，叹了一声，“本朝无公主和亲先例，明华，本王知你心有鸿鹄，本王也不似那些迂腐老臣一般，但这事总得有个和缓的办法解决，不能公然与百官为敌这么偏激。”
“堂叔说的，明华明白。”蕈和明白淮南王的心意，也没多说什么，淮南王只得摇了摇头便回去了。
“我老头是不是来气你！”戚遥遥见淮南王刚走，气鼓鼓地说着，蕈和只是说没有。
梅开三度。
戚遥遥见蕈和心情不睦，硬是去拉着陛下来表诚心。
她出了名的护短，早就将自己那些事情忘到九霄云外，拉着戚晟举手发誓，“堂姐，你放心，我和陛下永远都是站在你这边，和它个鬼的亲，绝不和亲！”
戚遥遥推着恹恹的戚晟：“你说！”
戚晟身披一件红色的斗篷，他这一年窜个子，长高了许多，金龙显得他少年勃发，可他此刻几乎不敢看蕈和的眼睛：“长姐，朕自是不愿意，可是大臣们他们都在逼朕。”
他还是举起手指头，小声地说：“朕一定会帮长姐的！”
戚遥遥见他犹犹豫豫，胆怯地不敢直说，不禁怒极，看着戚晟质问：“你是陛下，你说不行，百官们难道还能不听话吗？”她气势汹汹，做出砍刀状：“不听话就拖下去砍了。”
说到这个，戚晟似霜打的茄子一般地蔫了：“可是执掌大权的是梁王，朕的话又不管用。”
闻声，戚遥遥一怔，同泄了气，与他坐在一起：“说的也是。”
蕈和听得面色更僵硬，终究还是戚褚渊做主….
记忆结束。
殿中燃起的炭火让屋内暖如春季。
蕈和抬起眼眸，看着这个与她相处了十几年的男人，如今他也快有二十五岁，作为摄政王，他几乎站在了权力的顶峰，他什么都得到了。
但权力，总是越多越好。
权力总是守比拓男南。
消沉？
蕈和被戳中的痛楚，立刻变得恼羞成怒起来，“我没有！”
积压了仨年的情绪在今夜接着酒意对着他毫无顾忌地释放，手腕上的力量沉重，桎梏着她，挣脱不开，蕈和不住地挣脱：“我不需要你同情我施舍我。”
戚褚渊望着她陷入自责与诋毁的她，心中的一处像是被深深揪起。
他长臂伸展，将她狠狠地拉入怀中，胸腔被什么梗住，他哽咽道：“你说的不错，我本就不是什么好人，所以卑鄙无耻些又算得了什么。”
蕈和愣了，她贴着他的胸膛，听到他一下一下的心跳声，有些失神。
他神色微痛：“宫变之日，正如你所言，其实什么都料到了，蕈和，我不该逼你，我无法为自己开脱，是为一己之私胁迫你跟我有私情。”
“蕈和，我与你认识了十余年，相互针锋相对，你以为我厌恶你，你亦将我视作敌对，可你又知道我的心境吗？”
蕈和茫然地眨动眼睛，她像是一只无辜的小鹿，清澈的眼眸倒影着他锋利的眉眼。
戚褚渊的眸光溺着蕈和，看得她逐渐恍惚：“这些年我无时无刻不在想方设法地得到你，蕈和，你说的对，我从来就是个不择手段的人。”
蕈和从未听过戚褚渊承认自己的私心，一时间脑中嗡鸣，想不出任何话语来。
她以为，他只是对她有些许微弱的好感，毕竟睡了三年。
就算是养只宠物都会有些感情。
她以为，戚褚渊对自己也仅此而已。
所以，她总是收敛着，试探着他，小心翼翼地在他的底线来回走动。
难道不是吗？
蕈和的心像是被针刺了一下，有些闷闷的疼。
他的眉眼忽地变得极为凌厉霸道，就像是握住了心爱之物，不愿意放开的守护，他狂妄道：“所以我不在意，不在意你怎么看我，恨我也好，不在意我也好，我绝不会便不会让你离开我的身边。”
“蕈和，你只能属于我。”他的手扣住了腰，带着极强的占有欲，蕈和不由得一怔。
温热的的手抚上了蕈和的背，将一身的炽热传到她纤细发冷的皮肤上，轻柔地安抚着，他的声音从未有过这般的温柔，像是山间的清泉，蛊惑着说：“三年前生死之间你都未曾这样消极，和亲一事并不是这么糟糕，会有办法的，我和你一起面对。”
他抵上她的额头，落下一吻：“我没有想过要你和亲，连一丝念头都没有。”
蕈和的身体在他怀中微微地颤着，他的话一句句坠入了她的心间，揭开了她的窘迫：“我知道你并非如此消极之人，定然也想过许多办法拒绝，你也清楚两国联盟的重要性，所以心在动摇，你怕你受不住百官万民的压力，但，就算你答应，我并不会让你去。”
蕈和不得不承认，戚褚渊早就看穿了她的伪装，其实她已经开始动摇了。
她这般在意大齐，不会看着大齐被围剿吞灭。
她放弃了先前在他面前的利刺，声调也变得瓮声瓮气：“戚褚渊”
她也不知道念得算算什么，只是有那么一刻，她很想念他的名字。
“你感觉委屈，三年的委曲求全，换来的只是所有人的不解和逼迫，你又怎么会坦然接受。”
他抚摸着她的头发，说的很快，语气还是一如既往地平淡，可这平静之中她却听出了丝毫的紧绷，蕈和恍惚地一怔，戚褚渊切中了她的所想所愿。
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只抬起眸，与他的视线交织。
戚褚渊抱住她，将她拥入怀中，抵着她的发心，“你这样，蕈和，我会心疼。”
鼻尖均是他一身的松雪气息，泠冽地将她彻底包围，他的身体有些寒，蕈和却能感受到温热激荡在皮肤上的颤栗，心像是坠入了深沉的水中，飘忽不定。
可他的一句话，让她脑中一片空白，仿佛一刻便安定了下来。
心疼？
戚褚渊说心疼她？
这三年的虚以委蛇，和他的周旋，原也不仅仅是做戏，蕈和的手颤抖着，抓住了他的的衣襟。
蕈和以为父亲故去后，她已经足以心硬，幼弟年幼需要她的帮扶，金佳氏到底不是她的生母，没什么感情，她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女，要掌管后宫诸事，甚至步步紧贴朝堂政事。
时时刻刻紧绷地似一根弦般。
原来，她也在渴望着有人在意。
她为何要如此贬低自己，否决所有的一切。
戚褚渊知道，这一次，举国逼迫她和亲一事对蕈和的打击无疑是毁灭性的。
他心痛于她从来是一个恣意桀骜的性子，怎会绝望至此。
“戚褚渊。”蕈和再也忍不住，在他的怀中放声大哭。
戚褚渊轻轻地拍着她的脊背，安抚着她的情绪。
倏忽间，她仰起头反客为主一般地搂住他的脖子，将他拉了下来，凶狠地吻上了他的唇。
“蕈和，别这样。”
戚褚渊卒不及防被她偷袭得当，他眉间惊出褶皱，轻轻推开了她，他扯来薄被，包裹起她的身体，“穿得这般单薄，别着凉了，夜深了，赶快睡吧。”
蕈和流着泪，一动不动地任由他动作。
满脑子都是她都这样了，他竟然还拒绝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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