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利用

“利用？”齐恙闻言，轻轻一笑，那笑容里带着几分自嘲，又带着几分难言的复杂。

“或许吧。在这盘棋局中，人人皆是棋子，我又何尝不是在被人利用，或者说……与虎谋皮呢？”

他放下酒杯，目光再次投向窗外，声音低沉了几分：“只是，这枚棋子，我希望能用得巧妙一些，让她在不知不觉中，心甘情愿地……帮我达成目的。”

“毕竟，”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与人方便，与己方便。让她开心了，我的日子，或许也能好过一些。”

红梨听得云里雾里，只觉得自家公子高深莫测，但她总算明白了一点：公子不是沉迷美色，他是在干大事！这就好！

“那……那公子，您接下来打算怎么做？”红梨忍不住好奇地问道，“您真要带那位公主去什么鬼市啊？那地方一听就不是好去处，万一出点什么事……”

齐恙摆了摆手，打断了她的话：“无妨，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他看向焕春，问道：“焕春，你轻功最好，心思也最细密。今夜，我与阿勒娅公主去那鬼市，你便在暗中策应。记住，非到万不得已，不必现身。只需确保她的安全，以及……留意她的一举一动，听清她说的每一句话。”

“是，公子。”焕春没有任何犹豫，干脆利落地应了下来，“奴婢明白。公子是想通过这次鬼市之行，进一步获取她的信任，同时观察她的性情，以及她对哪些事物感兴趣，以便日后更好地……投其所好？”

“聪明。”齐恙赞许地点了点头，“与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鬼市鱼龙混杂，或许真有些意想不到的收获。你也多留心，看看有没有什么值得我们注意的线索，尤其是……与那几家本地大商行有关的。”

“奴婢遵命。”焕春再次应道，神色沉静而坚定。

红梨看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安排着，感觉自己完全插不上话，但她还是忍不住说道：“那……那我呢？公子，我能做点什么？”

齐恙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你啊，就替我守好这个家，温好一壶热茶。等我回来的时候，若能喝上一口你泡的雨前龙井，便是最好的了。”

他知道红梨心思单纯，不适合参与这些太过复杂的事情，让她安安稳稳地待在后方，反而是最好的安排。

“还有，”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叮嘱了一句，“明日一早，你去查一查，榆关城里，哪家的马最好，哪家的马具最全。那位公主……似乎对这些很感兴趣。”

“啊？哦！好！奴婢记下了！”红梨一听有任务，虽然只是跑腿的小事，也立刻来了精神，用力地点了点头。

齐恙看了一眼窗外的月色，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

他理了理衣衫，那月白色的长衫在夜色中更显清雅，只是此刻，这份清雅之下，却隐藏着不为人知的深沉与算计。

“好了，时辰不早，我也该动身了。”他淡淡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话音落下，他便迈步出门，身影很快融入了深沉的夜色之中。焕春如一缕青烟，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屋檐之后，隐匿了行迹。

红梨则留在屋内，一边嘀咕着“公子真是越来越让人看不懂了”，一边却也听话地开始准备起茶水，心里对那素未谋面的“鬼市”也生出了几分莫名的好奇。

榆关的夜晚，不似江南那般水汽氤氲，却也带着边陲特有的寂静与萧索。

更深露重，街面上早没了行人，只有巡夜的更夫偶尔敲着梆子走过，那“梆梆”声在空旷的街道上回荡，更添了几分幽深。

齐恙不疾不徐地走着，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没有走灯火尚存的大道，而是拐进了一条幽暗的巷子。

这巷子七弯八拐，寻常人若是第一次走，怕是很容易迷路。但他却像是走了千百遍一般熟悉，脚步稳健，没有丝毫迟疑。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他便来到了与阿勒娅约定的地点——街口那棵歪脖子老槐树下。

这老槐树也不知生长了多少年岁，枝干虬结，张牙舞爪地伸向夜空，在月光下投下斑驳陆离的影子，平添了几分阴森可怖的气氛。

寻常人家的小孩，晚上都不敢从这树下经过，生怕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齐恙却毫不在意，他好整以暇地立在树下，目光平静地扫视着四周。

“喂！”

一个略显刻意压低，却依旧清脆的声音冷不丁从槐树粗大的枝干后头冒了出来。

紧接着，一个小小的身影“噌”地一下从树后蹿了出来，动作倒是挺利索，只是落地的时候踉跄了一下，差点啃一嘴泥。

“哎哟！”那人影低呼一声，手忙脚乱地稳住身形。

齐恙唇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看着眼前这个努力想装出几分江湖豪侠气派，却依旧难掩稚嫩的小丫头。

阿勒娅果然换了一身行头。不再是之前那身藏青绣纹短衫。

而是套了一件灰扑扑的粗布短打，头发也用一根布条随意地束在脑后，脸上不知从哪儿抹了两道灰，乍一看，倒真像个混迹市井的半大小子。

只是那双亮得惊人的杏眼，以及眉宇间那股子藏不住的娇憨，还是轻易暴露了她的真实心性。

“顾齐！你可算来了！”阿勒娅一见是他，立刻忘了刚才的小小狼狈，几步跑到他面前，压低了声音，语气里却满是藏不住的激动，“我还以为你放我鸽子呢！”

她一边说，一边还警惕地朝巷子口张望了两眼，确定没人跟来，才松了口气似的拍了拍小胸脯：“呼，吓死我了，我还以为阿诺斯那丫头会追上来呢！”

齐恙看着她这副小模样，眼底的笑意加深了几分，语气带着一丝揶揄：“看来我们马头部的阿鲁罕公子，这潜行匿踪的本事果然不凡啊。竟能神不知鬼不觉地从那位寸步不离的阿诺斯姑娘眼皮子底下溜出来，顾某佩服，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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