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差点暴露

阿诺斯一边咳，一边强行挤出话来，声音都变了调，“这酒后劲儿大，您少喝点，仔细醉了胡言乱语！”

阿勒娅被她一连串的动作和话语给打断，后面的话硬生生吞了回去。

她“哎哟”一声，被踩得龇牙咧嘴，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差点说了什么。

她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一声“好险”！

自己怎么就昏了头了！父汗是何等身份，突厥汗庭的事务岂是她能随便拿出来说的？更何况还是对着一个初次见面的中原商人！

她要是真说出来，那不就等于直接暴露身份了吗？

阿勒娅脸上瞬间红一阵白一阵，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不敢去看齐恙。

齐恙端着酒杯，目光在阿勒娅和阿诺斯之间轻轻一扫，眼底深处掠过一丝了然的笑意，但面上却丝毫不显，只是关切地问道：“阿鲁罕公子，你没事吧？是不是这酒太烈了？”

他放下酒杯，体贴地说：“若是不胜酒力，便少饮些。是我考虑不周，这桂花酒虽入口绵甜，但毕竟是酒，喝多了也容易上头。”

他这番话，既像是关心，又巧妙地将方才阿勒娅差点脱口而出的话头给掩盖了过去，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阿勒娅借坡下驴，连忙摆手：“没……没事，就是呛了一下，咳咳……这酒是好酒，就是我……我酒量确实不怎么样。”

她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偷偷瞪了阿诺斯一眼，又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心情复杂。

阿诺斯总算松了口气，斜眼瞪她：瞧你刚才那德行，再多说半句就得全军覆没！

齐恙却不动声色，起身去倒了杯温水递来，“饮些水压压，酒劲儿容易往脑子上冲。”

“嗯……”阿勒娅乖乖接过，低头喝水，耳根却红了半截。

她一边喝，一边偷偷瞥齐恙。那人站在灯下，身形修长，衣袍素净，像那江南清晨的雾霭，温柔又捉摸不定。

他方才是真的很落寞。

她不是没看见，他眼里那种叫“挣扎”的光，一闪一闪的，像要熄了又强撑着亮下去。

她忽然觉得，跟这样的人做朋友，其实还挺好。

可她刚转过这念头，齐恙就偏过头来，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唇角勾起淡淡一笑。

“阿鲁罕公子，”他开口，语气依旧温和，却带了点私语的意味，“你说你们马头部人都骑马，那晚上要是月光好，是不是也喜欢在野外驰马？”

“那当然！”阿勒娅一下来了精神，“我们那儿一到月圆夜，整个部族的青年都会出去撒欢，有时候还比赛赛马、摔跤、射箭——热闹着呢！”

齐恙轻笑：“那……今晚月色也不错。”

阿勒娅眼睛一亮：“你是说咱们也去？”

齐恙挑了挑眉，神情意味深长：“我只是问问。阿姑娘要是有兴趣，自然……也可以带我见识见识。”

阿勒娅正欲点头，阿诺斯就“咔”的一声放下了杯子，冷不丁冒出一句：“夜深了，该休息了。”

阿勒娅一愣，眼睛一转，看见阿诺斯背对着她坐着，正忙着收拾杯盏。她嘴角一咧，忽然低声朝齐恙凑过去，小声道：

“她要是一会儿打盹儿，我就溜。”

齐恙也低头靠近她，眼角压着笑意：“我会等。”

“在哪儿等？”阿勒娅压低声音，瞪着他，眼里全是兴奋。

“宅子后头有条小河，河边有棵垂柳。”他轻声说，“你顺着月光走过去，就能看见我。”

阿勒娅小鸡啄米似地点头：“那你等我！”

阿诺斯猛地回头：“你们嘀咕什么呢？”

“没、没什么。”阿勒娅咧嘴一笑，装傻充愣，“他说他那个桂花酿怎么埋坛，坛口还得绑红绸子，不然容易走气。”

阿诺斯狐疑地看了一眼两人，半信半疑地嘟囔一句：“谁喝酒还讲这么多花里胡哨……”

但她还是起身，强硬地给阿勒娅披上了斗篷：“时候不早了，我们该走了。回客舍歇息去。”

“哦……”阿勒娅装出一脸不情愿，起身时还偷偷比了个“嘘”的手势。

齐恙看在眼里，笑而不语。

夜深了。

榆关的街巷早已无人，只有月光悄悄洒落，银白如水。风轻轻拂过院墙上的藤蔓，沙沙作响，像极了远方草原上夜归的马蹄声。

阿诺斯坐在窗边的椅子上，手里握着柄短刀，强撑着精神，警觉得像匹夜狼。

阿勒娅却早有准备，她装作哈欠连天，喝完一大盏热茶后，捂着肚子嚷嚷：“哎呀不行，我肚子好涨，我要出恭——不许跟着！”

阿诺斯一惊：“我守着你。”

”阿勒娅一脸鄙视，“我们草原女子讲究自由，你要跟着，我今天就不去了！”

阿诺斯犹豫了一下。

阿勒娅看准时机，眼珠一转，故意拎了把夜壶，大摇大摆走出门。等绕过回廊拐角，她一手扔掉夜壶，撒丫子就朝后院跑！

脚步轻快地像只夜行的小狐狸。

而此时，齐恙的小宅里，灯火依旧。

那坛“桂酿”还摆在桌上，旁边是吃剩了小半碟的五香花生。阿勒娅和阿诺斯离去后，屋内的热闹劲儿散了，只余下淡淡的酒香和夜的静谧。

齐恙并未立刻动身，他站在窗边，负手而立，目光投向窗外黑沉沉的夜色，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那小野猫，果然上钩了，还真是……一点就着，比他预想的还要顺利几分。

他身后，红梨和焕春一左一右侍立着，皆是沉默不语。

红梨是早就憋不住了，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在齐恙身上来回打转，几次想开口，又碍于焕春在旁，强行忍了下来。

焕春则始终垂着眸子，安静得像一抹影子，仿佛对周遭的一切都漠不关心，但若仔细看，便能发现她微蹙的眉头和紧抿的唇角，泄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终于，还是红梨先沉不住气，她往前挪了两步，声音里带着几分按捺不住的抱怨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溜溜：

“公子，您今儿个……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她撇了撇嘴，“奴婢瞧着，您对那位阿鲁罕姑娘，未免也太上心了些吧？又是请喝酒，又是替她解围，临了还把人往咱们这小宅子里领……您老实跟奴婢说，是不是又……又犯了老毛病，瞧上人家小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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