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2章 一句话绝杀太子，你太低估自己
陈平平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探寻。
“你觉得，是秦家要杀你们？”
范隐咽下嘴里的食物，抬眼看着陈平平，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说笑话的人。
“这不是显而易见吗？”
陈平平却没有附和，他用指节轻轻叩了叩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
“可是秦家，之前对你和范贤可是很客气，对你也是很推崇。”
“对老头子我，更是亲近。”
“秦恒那小子，还经常到我这院里来看我。”
范隐发出一声轻微的、带着讥诮的鼻音。
“秦家也参与了当年刺杀我娘。”
房间里的空气，在那一瞬间似乎变得粘稠。
“只是藏得比较深，没有被您查出来。”
“但是他们当年也看到了您血洗京城，为我那个老娘报仇的事情。”
“他们害怕啊，怕您老知道了他们也参与了。”
“这才与您亲近，想监视您。”
“至于之前，对我很好，对我很推崇。”
范隐的声音平淡，却像一根根冰冷的针，刺破了温情的表象。
“也是因为不知道我的身世，看我能给他们秦家带来利益。”
“这不，我和范贤身世一曝光，就立刻为埋伏我的人提供军械。”
“想灭杀我，防止我为母报仇。”
陈平平静静地听着，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
“可是，这都是推测。”
范隐笑了。
“但很合理。”
“合理的前提，是秦家当年的确也参与了刺杀你娘。”
范隐的目光落在陈平平的脸上。
“他们的所作所为，不也正反证了这一点吗？”
“这不是显而易见吗？”
陈平平端着茶杯的手，停在半空。
“是啊。”
他低声说。
“的确显而易见。”
房间里只剩下烛火燃烧时偶尔爆开的噼啪声，那声音在此刻显得格外刺耳。陈平平慢慢将茶杯放回桌上，杯底与桌面接触，没有发出一丝声响。他盖着毯子的双腿，在那片阴影中，似乎微微绷紧了一下。
片刻之后，他抬起头，那双浑浊的眸子恢复了往常的深不见底。
“无妨。”
他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秦家也是他那个最终计划，要清除的对象。”
“秦家死期将至。”
他话锋一转，仿佛刚才的话题只是餐桌上的一段闲谈。
“今天进宫，陛下和你说了什么？”
范隐像是没事人一样，继续啃着肉饼。
“也没啥。”
“开始在御书房，说了些侧面承认我和范贤身世的话，还想拉近点父子关系。”
“但是我大公无私，表示为了大局，拒绝了他的亲近。”
“之后，他说带我去看老娘的画像，拉着我招摇过市，去了一个小楼。”
“又对我说，以前是对我的考验。”
“说我多么多么好，多么多么符合他的期望。”
“就差直接说，要传位给我了。”
“但实际上，除了口头，一点表示都没有。”
“瞧他那样，不就是，我好像进阶大宗师了。”
“价值大增，想让我给他卖命吗？”
陈平平的目光落在范隐身上。
“的确是因为你好像进阶大宗师，你在他心中，价值大增，他才对你如此。”
“但他应该也不是全然在哄你。”
“他应该是真的想将你当作他的继承人。”
范隐挥了挥手，一副不信的样子。
“怎么可能？”
“如今太子还在呢，也没犯大错，二皇子也是迷途知返。”
“怎么也轮不到我这个私生血脉。”
“他可是最重礼法的。”
陈平平笑了笑。
“他的确重礼法，那是因为，礼法对他有用。”
“而你在他心中的分量，已经大于礼法了。”
范隐咀嚼的动作停了停，脸上露出错愕。
“啊？”
“不是吧？”
“您老布局也提前了？”
陈平平却摇了摇头。
“我的布局，还没这么快见效。”
“这都归功于你自己。”
范隐指了指自己。
“我？”
“是啊。”
陈平平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莫名的意味。
“你太低估，一统天下，在他心中的执念了。”
“之前，当我得知，你从北奇归来，在陛下面前说你在北奇，不顾危险，劝北奇太后，说天下一统是大势所趋，让北奇提前投降的时候。”
“我就知道，太子和二皇子，都已经输给你了。”
“在那之前，在陛下心中，你无论多优秀，也只是他优秀的儿子。”
“除非太子、二皇子没了，否则，他不会将你列入后继者名单。”
“但，天下一统，是大势所趋，这句话。”
“你就将太子和二皇子彻底绝杀。”
“这之后大势逆转了，在他心中，估计，就是除非你死，否则他认定的后继者，除了你，不会再是其他人。”
范隐脸上的神情变得有些古怪，像哭又像笑。
“真是这样？”
“我还以为，那时候，他是在演戏。”
“想让我参与他的那个最终计划，成为他对抗大宗师的力量。”
“或者，想骗我如同苦何一样，当庆国的保护神。”
陈平平跟着笑了起来，那笑容里透着对一切了然于胸的从容。
“当然，也有这个可能。”
“我只是很了解他，但又不是真的他肚子里的蛔虫。”
“不过，你说的可能性，比较小。”
“但哪怕，是那种微小的可能性，成真。”
“也无妨。”
陈平平脸上的笑容，变得意味深长。
“按照计划，你仍然能成为他最后的选择。”
回到范府时，夜色已经彻底浸透了京城。
府门前的灯笼在晚风里轻轻摇晃，光晕在地面上拖出两道孤独的影子。
范隐没有直接回自己的院子。
他穿过前庭，径直走向灯火通明的大堂。
他的父亲，户部侍郎范健，正坐在大堂的主位上，手里捧着一卷书，眉头紧锁。
那样子，与其说是在看书，不如说是在等一个人。
【又来了，这老头子，每次都用这招。】
范隐心中失笑，面上却恭敬依旧，他走上前，躬身行礼。
“父亲。”
范健像是才发现他回来，慢慢将书卷放下，抬起眼皮。
“回来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刻意压制的关切。
“陛下今日召你入宫，都说了些什么？”
范隐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给自己倒了杯已经凉透的茶，将今日在宫中的经历，挑拣着重复了一遍。
当然，省略了太子那个狗血的故事，也隐去了陈平平已经能站起来的事实。
范健静静地听着，脸色随着范隐的叙述，变幻不定。
等范隐说完，他才长长吐出一口气，那口气里满是后怕。
“你做的对。”
范健的声音里透着庆幸。
“他想拉近父子关系，你就跟他谈君臣大义。”
“他给你画饼，你就假装没看见。”
“什么都不答应，什么都不接受，这才是最正确的应对。”
“千万别信他那些鬼话。”
范健端起茶杯，却没喝，只是用杯盖一下下撇着浮沫。
“一个帝王，忽然对一个流落在外的儿子表现出超乎寻常的亲近和器重，那不是爱，那是利用。”
范隐笑着点了点头。
“孩儿明白。”
范健的目光又落在他身上，像是想起了什么。
“之后，你又去了监察院？”
“是，陈院长派影子来接的我。”
范健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语气变得森冷。
“那老家伙又跟你说什么了？”
范隐将与陈平平的对话，同样简化了一番，只说了些关于秦家军械的公事。
范健听完，发出一声冷笑。
“陈平平的话，你一个字都不要信。”
“那老家伙的心，比他待的那个地下暗室还要黑。”
“他说的话，你全当是放屁。”
他顿了顿，语气忽然缓和了一些，甚至带着一丝认可。
“当然，你要是真想接手监察院，我也不拦着你。”
“你如今的本事，已经不怕那些藏在阴沟里的老鼠了。”
范健的眼神变得无比严肃，他盯着范隐，一字一句地说道。
“但是你给我记住了。”
“绝对不能听他蛊惑，去想那些不该你想的东西。”
范隐的表情没有变化。
“什么东西？”
范健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死死地盯着他。
“争那个位子，错一步，就是万劫不复，死无葬身之地。”
“就算你现在天下无敌，也没用。”
范隐看着父亲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心中一暖。
他连忙站起身，再次郑重地躬身一礼。
“父亲放心。”
“孩儿知道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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