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 最痛苦的是她自己

魏昌玉独自站在庭下，看着雍州的风雪，大雪纷飞的天里，她控制不住地落下泪来。

她不觉得自己是个容易落泪的女人，很多时候她都要靠自己，她知道眼泪没有用，她无法依靠任何人，她的生母和父亲都很厌恶她，好像她生下来就是为别人铺路的。

可魏宝璋那么好，那么疼爱她，所以她从不觉得自己的命比谁贱！她所有的一切都要靠自己，靠手里的权利，她把自怨自艾的时间用来思考计策，可事到如今，她无法完全割舍团姐儿，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谢沉曜落罪。

在两者矛盾间，最痛苦的是她自己。

可就在她心痛不已的时候，一件披风搭上了她的肩头，说：“照顾好自己，谢沉曜就算在牢里，也见不得你受寒。”

魏昌玉抬起眼，看着去而复返的卫入砚，卫入砚有些不自在，说：“你别这样看我，他是我父亲最喜欢的学生，我会安顿好你和团姐儿的。你安心住在这里，等风波过了再回京城，不会有人找过来的。”

魏昌玉看着他，她明白卫入砚的心意，虽然他用谢沉曜做借口，但正是因为知道他的心意，魏昌玉才无法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的好，他总是会让她想起裴少雍，她道：“卫入砚，我会还你的。”

“我不要你还我，你没必要算得那么清楚。”卫入砚说。

他喜欢她，他想对一个人好，这是他自己的事。魏昌玉要把这件事算清楚，就显得他的感情廉价了。

“我想听听阿姐的事情，我希望你如实告诉我。”

魏昌玉却不想告诉他，卫柔嘉的事她不会告诉任何人，就连谢沉曜她都缄口不言，最后只说：“你阿姐是个很好的人，她是自己求的死。我言尽于此。”

卫柔嘉待她很好，时至今日，她也无法把她的往事当成闲谈讲给别人听，这是魏昌玉对她最后的维护。

“阿姐死的时候，母亲没去送她一呈，我也没有。就连父亲也觉得她是得罪了你才被赐死的，不然也不会连皇陵也不让她入。”

魏昌玉想起来了，因为她不让卫柔嘉入皇陵，卫首辅联合了一堆内阁大臣把她骂得狗血淋头，吐沫星子都要喷在她脸上了，但魏昌玉也不生气。

她对卫入砚说：“她清清白白地进来，就让她清清白白地走。她不想再身上添枷锁，也不管身后名。”

她知道卫入砚一直想知道卫柔嘉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卫柔嘉在宫里经历了什么，但她无可奉告，卫柔嘉生前藏在心底的秘密，死后也不希望别人知道。

她岔开了话题，说：“我当初来雍州的时候，这里还是一番好风光，百姓都很淳朴，民风也好。那个时候我孤身一人来，是邻居李娘子一直在照拂我，她是个寡妇，有个孩子，独自拉扯他长大。有些胆小怕事，但热心肠，性子很好。”

魏昌玉对雍州的印象不错，她如今也还记得在院子里忙活的日子，一碗白粥和咸菜也可以对付过去，锄地开荒，晾晒衣裳，那种不用求人的日子，自己也可以过得很好。

最主要的是心安、舒坦。

“那应当酬谢她的照拂。”卫入砚说。

“当时走得匆忙，如今回想起来，确实应该答谢一番。”魏昌玉说完，又问：“我记得叶娉婷来和我说过，要给你和谢静桃做媒？”

卫入砚的脸色有些难看，攒眉道：“什么谢静桃？没听说过，但母亲有提起宁国公府的一个姑娘。”

“哦，那可能是我记错了。”魏昌玉松松拂过。

她说完就进屋去了，估量着时间团姐儿应该也要醒了，她也在分析如今的局势，谢沉曜被打入昭狱的事情实在太奇怪了，整件事都透露着蹊跷，关键是她也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如今针对谢沉曜的极有可能就是宁国公党，当然也包括宋南徽。

魏昌玉对宁国公这个人其实不太熟悉，和叶娉婷倒是来往得多一点，但是她联想到了叶娉婷之前来套她的话，说是想给卫入砚做媒。

如今看来，很有可能做媒的对象不是卫入砚和谢静桃，而是他和宁国公府的人，联姻也算是一种拉拢吧？魏昌玉的心思有些微妙，她就算要想办法也要先回京城才能做打算。

她招来檀茵，耳语了两句，檀茵似乎有些诧异，但还是照办了。

然后魏昌玉就彻底安静了下来，好像除了逗弄逗弄孩子，什么事都干扰不了她。

约莫晚膳的人出去探查的人就回来了，他说里娘子如今过得很好，之前有位京城的大人来接济过她，现下长松念书的钱也不急了，他念书也很争气，什么都很好，日子也过得去，已经很知足了。

之前来挑衅的醉汉也被官府整治过了，如今不敢乱来，她也安心了。如今手上有了闲钱，还开了间铺子，做着一些绣活，还算安逸。

魏昌玉听了还是很高兴的，她知道这世上不是每个都要做出一番成绩，那些无法念书识字、步入官场的女子也有过得很好的权利，他们庸庸碌碌的，精打细算地活着，周遭充满了烟火气，但有盼头，就是她们活下去的意义。

魏昌玉出去了一趟，卫入砚就跟在她身后，她漫无目的地逛着，没有什么想买的东西，只是偶尔停下来看看胭脂水粉，看看珠宝首饰，看见什么，实在喜欢就买一点，好像这样也能让心头的烦躁消散。

雍州并不算富庶，但大家都安居乐业，这些东西远赶不上京城的时兴，但胜在小巧别致，魏昌玉披着头蓬，听着老板说雍州话，快年关了，想给孩子买点小玩意儿，如果她诚心要买，可以便宜一些。

“是啊，快年关了。”魏昌玉把一根素银簪子插在发髻上，卫入砚抻手替她付了钱，魏昌玉轻飘飘的一个眼神，檀茵连忙上前，把卫入砚的钱拿了回来，自己掏了腰包。

魏昌玉这才往前走，但还给卫入砚的钱他却没有收，而是说：“赏你了。”

魏昌玉侧目，问：“如何了？”

卫入砚回答：“已经去琅琊了，回最快的速度回来。”

“你不用上朝？”

“朝中乱成一团，告假了。”

魏昌玉诧异地看向他，怪不得这么有闲心，“你不趁着这个时候捞点好处？”

告假弄得好像革职一样，魏昌玉稍稍挑眉，毕竟最乱的时候往往是最容易生事的时候，他这个时候出来，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看来你对大魏的朝廷真是了如指掌。”卫入砚嗤笑道。

“承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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