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入宫

池柔自皇宫里出来，原本要去杨次辅府里，就收到了魏昌玉送来的信条：稍安勿躁。

她稍稍攒眉，她的意思是在事情越发闹大之前将它扼杀在摇篮里，阻止逐步扩大。可如今魏昌玉的信条倒让她不知如何是好。

但她最后还是听信了魏昌玉的话，转身回府。

他们都可以刻意地去压制流言，这就导致了流言愈演愈烈，甚至已经扇动了民心。女官制度是经过推敲的，但它并不完善，这些都是民众学子抨击的点。

池柔、谢沉曜都没有要管的意思，倒是杨党见他们无动于衷，公然将此事放到了朝堂上讨论，可魏暄的一道旨意，杀了池柔个措手不及。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尚书令池氏，淑慎性成，勤勉柔顺，雍和粹纯，性行温良，克娴内则，淑德含章。以册封尔为贤妃，封号宸。尔其祗勤夙夜、襄壸范而弥嗣徽音。衍庆家邦、佐妇职而永膺渥眷、钦哉。”

宸贤妃，诏书下来的时候满朝震惊。

可皇帝却是无所谓的姿态，“众位爱卿都劝朕广纳后宫，绵延子嗣，又责怪朕偏宠尚书令，如今两全其美，众位爱卿，该幸哉！”

池柔大抵从未如此恨过这样一个人，她一手扶起来的孩子，如今要纳她为妃，世上还有比这更荒唐的事情吗？她就差当众反驳皇帝，抗旨不接了。

可众目睽睽之下，她也只能跪地叩谢皇恩，沉声道：“臣，谢主隆恩！”

池柔走出大殿的时候人都还是昏的，她怎么也想不到她这么多年的努力，在朝堂上的奋力挣扎，会因为魏暄的一句话功亏一篑？

魏昌玉知道的时候气急反笑，道：“这是什么没心肝的东西？就是这么报答人的？”

她比任何人都知道池柔这些年来的不容易，所以才会替她不甘心。但魏昌玉从来不是那种骂两句就算了的人。

她衣裳都没有收整就来到了池柔府里，彼时池柔神色惨白，既然应了圣旨，就算认命了，可魏昌玉却对她说：“阿柔，你要是不愿嫁，我们可以不嫁。”

池柔看向她，魏昌玉信誓旦旦地道：“你信我。我可以让你全身而退的。”

“魏昌玉，我知道你要做什么，可我不愿意。”池柔握住她的手，说：“我不愿意，你好不容易才到今天，你已经可以欢欢喜喜地嫁给谢沉曜了，不要再毁了自己了。”

魏昌玉没有应话，说：“我本来就是魏昌玉啊，我该有我的担当。”

“要你想到那个位置上去的时候，你才可以去，不要为了任何人。”池柔说：“这世上，没有人值得你牺牲自己。”

“你别担心，我是心甘情愿的。”

怎么会心甘情愿啊，她这样的人就应该一辈子活在官场上，实现自己的抱负，到自己想到的位置上去。

池柔却笑着道：“不瞒你说，我家里的那几个庶妹，老是嚼舌根说我嫁不出去，以后哪个难得敢娶我？如今我不但嫁了，还嫁给了九五之尊，够她们眼红的了。”

她笑着说出这句话，魏昌玉却笑不出来，问：“定在什么时候？”

“半月后。”池柔说：“原想送你出嫁的，不曾想，我倒是要先入宫了。”

“池柔，你可以不用勉强自己的。”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魏昌玉是不爱强求的人，见池柔实在没有反对，说：“好。”

“我只是，很想见一见卫入砚，只是他大抵不愿见我。”

此言一出，魏昌玉也微微一怔，卫入砚有多恨她，大抵就有多恨池柔。斟酌一二，她道：“池柔，若是旁人我就不管了，可他是卫入砚啊，我们一直都是对立的立场，他不会是你的良人。”

“这世上的事，爱了就是爱了，无关对错。”

魏昌玉应了下来。

她差人给卫入砚送了一封信，相约在了渌水楼。

夏日里总是有些闷热的，她手里拿着团扇轻打，案上陈列了一碟碟糕点。茶叶在杯盏里舒展开，卫入砚推门进来。

他神色内敛，问：“你找我？”

魏昌玉抬起眼，道：“坐吧。”

卫入砚在她身侧坐下，似乎不明白她为何要把他约出来，但魏昌玉神色淡然，唠家常一般问：“近来还好么？”

“尚可。”

魏昌玉姿态闲适，拿了案上的糕点，小口小口地吃着，她似乎并没有什么要紧事，也没有刻意地追问什么，就好像朋友之间随意攀谈一样，想起什么就说什么。

卫入砚却略微有些紧张，无时无刻不在观察她的姿态，也随时准备回答她的问题。但魏昌玉始终没有进一步问他，甚至想搭话的意思都没有，很是疏懒。

见她这样无所谓，卫入砚似乎有几分恼，不自在地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也随着放松下来。魏昌玉挑眉道：“卫入砚，你有过喜欢的女子吗？”

卫入砚愣了愣，声音微哑，说：“有吧。”

“那是什么样子的？”

“温柔小意，明辨是非，清醒从容。”

温柔小意好像和池柔有些不沾边，如果卫入砚喜欢池柔，那她是有办法的，但嫁给一个不爱自己的人不纯粹给自己添堵吗？什么逍遥日子没过够，要嫁过去找罪受。

魏昌玉叹了一口气，支开窗漫不经心地看着楼下。

下面人来人往，行人匆匆。

一盏茶很快就凉了，尺璧寸阴，两人都没有说话，一直在这样的静默里。

“明善……”

她却打断他，说：“好了，你先回去吧。”

卫入砚没出口的话噎了下去，最后眼底覆了一层戾气，似乎觉得被她戏耍了，平白无故地赶人走。

他撩袍离开，魏昌玉却叹了口气，对屏风后道：“池柔，你做任何选择，都比选他更好。”

“若是嫁给旁人，无灾无病地过一生，也未尝不好。可你这样爱他，很容易因为他产生怨憎，到时候，受苦的是你自己。”

池柔自屏风后走出，说：“我只想看他一眼，以后就很难见到了。”

是了，她要入宫为妃了，以后卫入砚于她来说，就是外臣了。

“阿玉，我是当真，很喜欢他。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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