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裴丞流放

谢太太原本对魏昌玉多多少少是有些不满的，但那些不满大多来自于外界的声音，照谢沉曜所说，这山松玉就是一个孤女，家里没什么依仗不说，外人就算看到她那张脸也会起疑的。

世家夫人都不是傻子，哪有宋明善前脚没了，后脚他家就娶了一个和她一模一样的人的？

但她非常看得明白，既然自己儿子喜欢，那就随他去吧，左右比一直不娶妻要好得多。儿孙自有儿孙福，该操心的让他们操心去吧。

魏昌玉没想到谢太太会这么容易答应下来，可谢沉曜只说，他们这样的家族已经够庞大了，不像卫家的独脉相传，谢家零零散散的旁支都十几个，因为足够显贵，只有别人攀附的份儿，他们的不屑靠联姻来获得利益的。

至少谢沉曜不需要。

魏昌玉只用一心准备待嫁就好了，偶尔池柔会过来小坐，告诉她一些朝廷上的消息，裴丞最后到底没被处死，而是流放到了幽州。

裴太太被褫夺了诰命，贬为了庶人。

她对这个结果不算意外，甚至已经是个不错的结局了。裴丞流放到幽州那真是半生都没有出头之日了。

可眼看日子都定下来了，谢沉曜好像才忽然想到什么一样，给她送来了一副画像，据府中下人口述所绘，话中就是宋南徽的生母乔还璧。

原本拿到那天就要给她的，可当时疏忽了，又因为接二连三的事情耽搁了下来，魏昌玉一直没有看到。还别说，要不是因为下人突然送来，她都快差点忘了这回子事儿了。

她展开画卷一看，画像上的人略微有几分眼熟，并不是一眼惊艳的美人，却生得十分耐看。但魏昌玉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这不是宋明善见过的人，而是她，魏昌玉见过的人。

宋家怎么会有她前世见过的人？这个乔还璧又是什么来头？她问侍从，侍从禀告道，乔姨娘的出身并不算好，是侯爷在路上所救的，见她颇通文墨，又知书达理，于是养在了身侧。

一直藏到乔姨娘爆孕了才敢带回京城，当时太太无子，老太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才让乔姨娘率先生下庶长子。不过她对太太很是恭敬，不敢作威作福，太太索性就不管了。

说到底，宋太太心肠不坏。

魏昌玉实在想不起这个人在哪里见过，可又确实好像见过。她按了按眉心，正打算慢慢回忆的时候，谢沉曜就从外面进来了。

她抬起眼，放下了手中的画卷，谢沉曜显然也看到了，问：“怎么，你认识她吗？”

“总觉得见过，又想不起来。”

谢沉曜浑不在意地道：“想不起来就别想了，反正不是什么大事。说不定她就是哪个歌姬舞娘，或是底下人献上来的瘦马，正因为身份不好说出口，靖安侯才没和府里说清楚。”

倒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但是乔姨娘为什么告诉宋南徽他不是靖安侯的孩子的时候，不告诉他他的身世？

这个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不过如果按照谢沉曜的猜法，乔姨娘是个青楼女的出身，那她怀孕了才跟的靖安侯，她大抵连自己孩子的丈夫是谁都不知道，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再者，平民女很少做到可以像乔姨娘一样知书达理，舞文弄墨的，她要是大户人家的女儿，更不可能不明不白地跟了靖安侯了。所以歌姬名妓，瘦马倒是更有可能些。

想到这里，魏昌玉也没有再纠结下去的必要了，应了他的话，道：“你怎么有空过来了？最近不忙？”

“皇帝最近越来越暴躁了。”谢沉曜一边说，一边和她坐到榻上，丫鬟上前沏茶，魏昌玉稍稍挑眉，问：“怎么说？”

“越来越糊涂，到底还是个心性未成的孩子，不中用。”

魏昌玉这才听她讲起始末，原来是内阁的杨次辅看不惯池柔，给她下绊子，不知道怎么就传到了魏暄耳朵里，魏暄一贯宠爱池柔，见不得她受委屈，当堂袒护她，为此斥骂杨次辅，闹得好些庶吉士非常愤慨，不仅联名给皇帝上书，还写文章痛骂池柔媚主犯上，祸国殃民。

当时池柔大抵也没想到事情会闹成这样，这种事情本来就不宜闹到公堂上，而且皇帝的偏袒如此明显，自然是要被指责有失偏颇的。

而且女子为官，最怕的就是以色侍人的流言，这对女子来说不仅是体面的问题。之前推行女官制度，反对的声音里无异有女子抛头露面不矜不重，与男子同朝有伤风化。

如今池柔被安上以色事主的名头，简直就是给这个政策烧了一场大火，久久不能平息。

魏昌玉仔细想了想，当初只有池柔一位女官的时候，其实没有那么多的事，是接二连三的女子进入朝堂，那些眼睁睁看着女子的权利与他们相持平的男子就安耐不住了。

魏昌玉攒眉，问：“如今事情进展到什么地步了？”

“越闹越大，上面的没说话，下面的一腔热血，已经开始反噬了，压不住的，池柔已经入宫请罪了。”

魏昌玉还是忍不住问：“她和陛下是什么意思，当真有蹊跷？”

他没有立即回答，而是顿了顿，说：“不好说。那些学子张口就来，总归不是空穴来风。”

魏暄和池柔之间有猫腻，是魏昌玉万万没想到的，按理说池柔应该看不上这种小孩子才对。

她当初还直言要杀了魏暄以防后患的，只是魏昌玉觉得麻烦，一个地处蛮荒，无权无势的小孩子掀不起什么风浪才拒绝了。

长叹一口气，池柔如今入宫请罪应该是把罪责揽到了自己身上，以她对池柔的了解，下一步她应该就是要去给杨次辅赔罪了。

毕竟因她一人之过，把朝中为官的女子拉下水和斩断女子为官的路，她自然不会愿意。

如今最好的就是委屈她一人，让大家都得到妥善的结局。

不过如何才算妥善，那些学子的呼声压都压不下去，说到底，他们还是打心底不认同女子为官。

这事让魏昌玉都有些头疼，但也只是道：“此事确实是皇帝鲁莽了，朝堂之上岂能和私人恩怨牵扯。一碗水端不平，眼红她的人自然就多。”

谢沉曜也是这个意思，但事到如今，转折点还要看杨次辅。

只是他的学生呼声如此之高，甚至铺天盖地地闹，就算他高高拿起轻轻放下，那些学子大抵也不满。

“罢了，你也别着急，先看看宫里怎么说。”谢沉曜递了一盏茶给她，魏昌玉还算镇定的了，接过轻呷一口，也不管沏得好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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