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不可告人的秘密
因天气炎热,宴会办在水榭花厅,奉上来的也都是应季的瓜果糕点,清甜不腻口,青梅酒和酥山熟水,糖蟹,办的是池家的大手笔。
丫鬟鱼贯而出,鱼贯而入,花厅里坐的是夫人和姑娘,前院是应酬的大人们。
池柔的身份很微妙,她既是朝廷命官,又是世家姑娘。她游走世家与寒门之间,所以她的宴会能来的都能来。
世上的女子很矛盾,心底是有羡慕她、钦佩她的,可出口的多数是诋毁和不屑,觉得她一个女子在男人的战场上穿梭,抛头露面,很不检点,甚至不知廉耻。
但是池柔办宴会她们总是争着抢着来的,因为受邀的不仅是命妇和夫人太太,还有朝中的最有出息的青年子弟,虽说能在朝上有一番作为,可要是为人实在好,续弦的也不是不行……
宋明善到的时候,正坐在上面的并不是池柔,而是池柔的嫡母。说是嫡母,自然是因为池柔自己也是个庶女。
世家圈子里如今已经不大提起了,但宋明善是一清二楚的,池柔的生母是一个通房丫鬟,生下她也没有抬妾,生母给不了她什么,只能带着她小心翼翼地过活,一直怪她不是男儿。
池家和裴家当年的情形很相似,落魄贵族,死要面子,腌臜事多,连出息的寒门都比不过,所以生在这个时候的孩子命不会有多好,至少物质和名头已经不剩什么了,一家子紧巴巴地过日子,对一个庶女也匀不出什么多余的宠爱。
池柔的当年连宋明善都比不上,宋明善至少还有个备受宠爱、还疼爱她的姨娘,而池柔的生母生她的时候伤了身子,以后不能再怀孕了,加之她又是个女儿,对她不算太好,但姨娘自己也过得难,连个太太跟前有头有脸的丫鬟都比不上。
池家上下算上嫡庶八房人,子嗣更是多达二三十人,光是池柔最大的哥哥就比她长了二十余岁,最小的妹妹甚至才几岁。所以一个庶女在池家委实不算什么,饿不死就已经不算薄待了。
所以池柔的童年过得很不如意,甚至是噩梦般的阴影,贯穿了她的一生。
不过说来可笑,她的嫡母如今能坐在最上面,受到八方恭贺,却是因为这个最渺小的庶女。
池柔和裴丞是惺惺相惜的,比起魏昌玉能感知到的,或许他们之间更能共情。但裴少雍是要将整个裴家扶起来,成为大魏最顶级的世家之一。
池柔只想踩着池家上位,池家的荣誉和她无关。她冷漠而自私,眼底只有自己,今日的繁华都是她粉饰自己,粉饰池家。
“卫少奶奶来了?快坐吧,怎么不见你婆母,我这儿还有柔儿送过来的今年的新茶,特意给她留了的。”池太太看见她,招手让她坐到跟前来,又问起了卫太太。
宋明善坐下,笑着道:“您的好意我们先领了,知道是您办的宴,母亲原是要来的,只是临出门了身子不爽,这才让我来了。”
池太太也多少知道她在客套,卫家和池家是不怎么来往的,一开始卫家看不上池家,池家也攀扯不上,后来池柔上位了也没什么交集,一直不咸不淡的。
只是场面话嘛,也没有当面挑破,池太太便对她道:“你来了也好,多标志的姑娘呀,不怪卫郎君疼你爱你。”
宋明善能察觉到她话里的微妙,又说得巧,多半是卫家的事传出去了,她也顺着话儿说:“是卫家家风好,才善待我,是我的福气。”
余下的就是几位太太相互奉承了,听说池柔还在前面应酬,并没有到后面来。池柔在前面,谢沉曜自然也在前面,宋明善也许久没见到他了。
宴会还在继续,请了最热闹的戏班子上台唱戏,宋明善觉着委实有些吵耳朵,将将走到外面,就有少女拿扇子拍了拍她的肩,笑着道:“原来你在这儿,叫我好找。”
“四姐姐,你也来了?”宋明善笑着问,拉过她的手到一旁去。
宋漱春进来是被母亲缠着说亲,今日也是被推过来的,如今才过来偷闲,便看到宋明善了,笑着道:“我是专程等你的,谁曾想你一来呀,就被池太太喊过去,都没机会和你搭话。”
宋明善忽然心头一动,问:“大哥哥来了吗?我有几句话要同他说来着。”于是转头示意兰舟,“快去请他来。”
兰舟回想起姑娘在府里说的话,就知道她要找的并不是大公子,还是颔首应下,便朝前院去了。
宋漱春笑着看向她,道:“你要与哥哥说什么?有什么是我听不得的?”
她倒是顿了顿,又问:“左右是些琐事,有什么是你听不得的?不过话说回来,哥哥与郑姑娘的婚事定下了么?”
这些轮到宋漱春神色有些不好了,说:“母亲是很喜欢那个姑娘的,不过她的婚事郑家说了不算,还得问过她外祖家,那个姑娘在家是极受宠的。”
“哥哥也不差了。”
宋漱春似乎不愿多谈这件事,又和她道:“你知道裴大人养了个外室吗?连妾都算不上,就是个外室。”
宋明善挑眉,宋漱春似乎咬定她不知道,说:“就是宋时莺和裴少雍大婚那日出来的那个姑娘,叫章毓儿的。我还真当是裴家的表亲呢,没想到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外室……”
“四姐姐是如何知道的?”
宋漱春也不避着她,这小年下来,她和宋明善的关系要好上很多,道:“自然是大房那个回来哭的,裴家也挺不像话的,什么东西都能养在府里,什么名分也不给,就这么养着,但是裴大人还怪喜欢的。大抵他从前是女帝的人,碍着名声不好续娶吧。”
“她也不闹?”宋明善问。
宋漱春掩着嘴唇笑,说:“怎么不闹,就是闹过了裴大人不想管罢了。这次愈发过分了,把宋时莺喊过去院子里要给她立规矩呢。”
“她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山中无老虎猴子当大王,宋时莺怎么说也是我们侯府嫁过去的姑娘,她连个妾都算不上,也敢给宋时莺脸色看,也太不把我们侯府放在眼里了。”
毕竟裴丞身边没什么人,她又是独一个儿,看样子平日裴丞对她也不错,自然就把自己看得不一样了。宋时莺也是倒霉,裴太太看着就是个不好相与的,如今还冒出一个章毓儿来恶心她。
“是,这事儿确实是章毓儿过了,时莺姐姐骄傲,自然和她不对付了。那裴太太怎么说?”
“那个老虔婆要是向着她,她就不会回来和祖母告状了!裴太太还是怕着她弟弟的,对章毓儿也含含糊糊的,所以才让宋时莺不满了。”
是啊,整个裴家都是裴丞一人支棱起来的,裴少雍日后的官途还要靠裴丞打点呢,一个女人罢了,他爱疼着就疼着,爱宠着就宠着。裴太太不见得很喜欢那个外室,可既然是裴丞放在心里的人,她就不想撕破脸。
再说章毓儿,她对裴太太可能还要两分敬畏在,但对宋时莺就没有了。先前说过的,这些后宅女子的生活实在太无趣了,自然要学会给自己找点乐子。
宋时莺作为刚刚进门的新媳妇,自然就是被拿捏的对象。
宋明善只觉得这后宅事儿真多,她的日子也不好过啊,卫太太就盯着她的肚子呢,就指望着她早日生下一个孩子了。她整日和卫入砚在一起,都弄得她战战兢兢的,晚上做梦都是卫入砚认出她了要杀了她。
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她可不愿意再过了。
姐妹两人说话的时候,兰舟也被小厮引到前院了,宋南徽不太好找,但是谢沉曜一眼就看得见,因为他身边的大人永远是最多的。
兰舟朝人最多的地方搜寻而去,果不其然,谢沉曜穿了身天青色的直裰,腰悬美玉,半倚栏杆,身侧都是簇拥着他的官员,年长着有之,年轻着有之,他都是最夺目的存在。
兰舟心底惦记着宋明善的话,害怕出差错,于是上前便询问道:“大人,不知可有见到我家南徽郎君,我们姑娘寻他寻得急。”
几位官员原本觉得这个侍女太唐突了,但是看着又不像普通人家的,既然能求上谢沉曜,自然就是和他有点关系的,于是都观望着,没有立即开口。
谢沉曜看着她自人群外进来,上下两眼,倒是认出她来了,好脾气地道:“不曾见到,兴许晚些才过来,有事?”
兰舟倒是从容不迫,双手捧上信封,道:“若遇到郎君,有劳大人将此信转交给郎君。”
这些官员是多多少少知道谢沉曜和宋南徽交好的,但让谢沉曜当转话人的,倒是头一遭。但几位官员打量谢沉曜的神色,也没有羞恼,反而看了身侧的侍卫一眼。
侍卫会意,上前将信封收了下来。
如此,兰舟就算功成身退了。
兰舟走后,谢沉曜也觉得整日这样应酬有些倦了,去往歇息处,原打算和池柔见上一面,却鬼使神差地拆开了信封,他又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他倒是要看看宋明善给宋南徽写了些什么。
难不成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可展开信纸,上面只有一句话:谢大人,戌时三刻,白鹭洲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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