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宋明善也配和她争？
宋明善挑眉，心底直打鼓，兰舟同她一起到了人少的偏僻处，才说：“奴婢放才看四姑娘和大公子吵起来了。”
宋漱春和宋南徽也能吵起来？这是什么稀罕事儿，两个府中最沉稳的人也能吵起来，又为着个什么呢？
不过他们之间的气氛一直很不对劲，自从宋南徽从州府上回来那一晚就能看出来，就好像宋漱春有什么把柄被宋南徽攥在手里一样。
今日又不同凡响，宾客极多，看兰舟的样子，好像吵得还挺凶？于是问：“你可听得出他们吵得什么？”
“奴婢不敢说。”
宋明善嗤笑一声，拿手中的扇子“啪嗒”敲了一下她的额头，一面让她带路，一面道：“快说！”
兰舟这才道：“许是因为大公子的亲事。”
宋明善挑眉，宋南徽的生母乔姨娘早逝，他又是世子，自然是由太太做主的，太太也腾出空来帮他相看女儿家了。
太太虽说有些小肚鸡肠，在小事上爱计较，但在大事上是不含糊的，比较有关靖安侯府的体面。
这次预备定下的姑娘是太子少傅即工部尚书的嫡孙女，闺名唤郑夷君。郑夷君是个很了不得的女子，能定下她，宋明善都不知道宋家烧了哪门子高香。
郑家是世家，在京城有名望的世家，但她外祖家是寒门。世族与寒门之间的壁垒第一次被打破，除了卫首辅桃李天下，学生遍布朝堂，剩下的寒门学子几乎出自她外祖家。
到了郑夷君这一脉，两家就出了她这么一个姑娘。别说宋南徽了，她入宫，配裴丞，配谢沉曜那都是绰绰有余的。
这有什么好吵的。
兰舟连忙道：“听奴婢在府中伺候的姐妹说，说四姑娘很不满意太太给公子相看的姑娘，断断续续驳了好几个，就连昨儿笑笑闹闹的姑娘，今儿都能挑出一堆毛病来。好容易定下了郑姑娘，谁能想今日又吵起来了。”
她当时没有立即反驳，是因为郑夷君实在没什么可挑的吧？宋明善心想。
但是宋南徽的婚事，他自个儿满意不就得了，碍着宋漱春什么了？莫不是怕娶了个手段厉害的嫂子，抢了她的掌家之权？但她也不能一辈子在家里吧？
这般想着，宋明善与兰舟一道过去，可等到院道上的时候，他们早不见踪影了。宋明善觉得有些古怪，又说不出古怪在哪里。
这边卫入砚刚刚摆脱老夫人的话茬，正想出来寻宋明善，但人没寻到，他一个外男，宋家还有两位没有出嫁的姑娘，不好乱走。于是在下人的引领下到了一处僻静的小亭子，暂时歇一歇。
下人去替他寻宋明善了，卫入砚就歇在了原处。
可他还没等到宋明善被人带过来，就看到了簪着辟寒钗，滴珠步摇的宋时莺。她似乎也是闲逛着过来的，看到卫入砚，顿时眼睛亮了亮。
“卫公子，湖边凉，你怎么在这儿？”
卫入砚斜睨了她一眼，回礼，“裴少夫人。”
除此再没有多余的话。
就要朝他走过来的脚步微微一顿，宋时莺攥着帕子的手稍稍一紧，随即道：“卫太太身子还好么？我许久不曾见到她了，心底也念着她。”
“家母一切安好，劳你挂心了。”卫入砚显然无意攀谈。
宋时莺站在原地许久，才朝亭中走去，屏退了下人，道：“我知道你心底怨我，六妹妹那样的性子，她怎么编排我的我也猜得到。可当初祖母和太太逼着我断了对你的念想，要为侯府考虑……”
言辞恳切，字字句句如珠玉般滚落，双目盈盈，桃腮挂泪，好似心有不甘，教人闻而落泪。
“我一个寄人篱下的孤女，能有什么退路，我也是迫不得已的！”
卫入砚神色始终淡淡地，俨然一副“你说完了吗？说完我走了”的样子。
宋时莺心觉他太过狠心，哽咽道：“郎君，卫公子，卫入砚！我宋时莺这些年对你的关怀与爱慕都是假的吗？我对卫太太的恭孝是假的吗？当初你被女帝招进宫的时候，我为你呕出的那口血也是假的吗？我这些年，不曾愧对你啊！”
似乎怕卫入砚不信，宋时莺又紧接着道：“我是被祖母和宋家逼迫的！我父母都不在了，我想嫁你，可我拿什么嫁啊？如今你全凭宋明善几句挑唆就对我如此狠心！你以为她是什么温柔淑慎的人吗？她早在闺中就与裴家公子私相授受了！”
“她已经给宋家蒙羞被打发到琅琊了，可她还在不死心和裴少雍纠缠，他们早在琅琊互许终生了！”
卫入砚心底生出一股子不适来，宋时莺素来是端庄持重的，母亲很喜欢她的稳重，可如今字字刻薄句句恶毒，都在把宋明善往死里拉踩。
她这样诋毁宋明善，可宋明善当初在他面前说的是什么？说宋时莺对他的心天地可鉴，赤忱一片，因为她是闺中的女儿，许多话不好说，可心底宋时莺心底是有他的。
宋明善口中的宋时莺明事理，有规矩，被宋家束缚但有风骨。
如今听她一番话，高下立见。
“那和你有什么干系？”卫入砚问。
宋时莺放才还在痛斥宋明善的所作所为，如今被卫入砚一句话问住了，卫入砚继续道：“你求的是我吗？你自己心里清楚。”
卫入砚的话极其清醒，好像要把她剖开一样，“你只是要一个把你从这种寄人篱下的生活里拉出去的人，是不是我根本无所谓。如果今日的裴少雍爱你敬你，全心全意都是你，如果高升的是裴少雍，厚待你的是裴太太，你还会想起和我的那庄婚事吗？”
宋时莺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踉踉跄跄地后退，不可置信地看着卫入砚。
“你不会。你现在看着我重新被启用，看着宋明善风光，对比自己的姻缘不如意，所以你才会觉得当初要是嫁给我多好，至少还有这几年的情意在。”
“但卫家落难的时候你没有站出来，你没有想过嫁过来，那个时候你没有想过和母亲的情意，也没想过我尚在水深火热之中，我是整个京城的笑柄。”
“你的那口血是为我吗？也不是，是你盼了这么多年的梦碎了，你是为了你的前程呕血。宋时莺，这样的帽子别扣到我头上，我恶心。”
宋时莺顿时就像一巴掌把她从昏昏沉沉的状态抽回来，卫入砚的每一个落进耳朵里，都像一根针扎在她的心头。她甚至连反驳的字句都找不到。
“你没有嫁到卫家，我不怪你，你有你的选择，你只是在你我之间选择了你自己。但你要知道，这种选择的机会我只会给你一次，你已经没有资格为我考虑了。你如今至少明善的姐姐，和我没有半分关系。”卫入砚说。
“但你要是再嚼我妻子的舌根，搬弄是非，休怪我不顾念你我情分。”
话落，他收回目光，干脆利落地抽身离开，没有丝毫地停留。
冷风簌簌，宋时莺一只手扣着栏杆，另一只攥着手帕的手捂住胸口，她大口大口地喘气，泪水从脸颊滚落，她也顾不得去擦。
不知是被吓得还是伤的，宋时莺不住地抽噎着，满脸冰凉的泪水。
宋明善没寻到宋漱春和宋南徽，却在往回走的时候碰到了卫入砚，不过他神色不太好，衣角勾风，步伐非常快。
“唉，你去哪儿了，到处找不到人。”宋明善拦住他，道。
卫入砚猛地一顿，差点没认出来面前的人是自己妻子，但很快缓和下来，道：“没什么，我也在找你。”
宋明善也没多想，随意和他说着话，问他有没有看到宋南徽。
二人一同回到席上，偶尔能看到裴少雍在和几个郎君攀谈，目光时不时落在宋明善身上，卫入砚显然也察觉到了，让宋明善和几个姑娘说话后，就走过去加入了他们。
卫入砚风光极盛，几人立即和他搭话儿，宋明善则和身边的世家夫人道歉，退到后院去了。
等老夫人的寿宴结束了，整个靖安侯府才缓缓寂静下来，下人收拾着残席，恭送宾客，出嫁的招春，明善都回夫家去了，只有宋时莺舍不得老夫人，想留下来住两天。
闺中娇俏倨傲的姑娘，如今神色恹恹地，说话也没什么精神，老夫人多半也看出来了，这就不像日子过得好的样子。
虽然知道有些不合规矩，但她还是心疼宋时莺的，也顾不上旁人怎么说了。
屋内喜气未褪，宋时莺伏在老夫人膝头，烛火的阴影在她脸颊上跳跃，白日卫入砚说的话犹在耳畔，刺得她浑身僵冷，现在都还没有缓过劲来。
她今日也不算诋毁宋明善吧，她一向是这种性子，当面当然不会说什么，背地里怎么编排得谁知道？
宋时莺自认不是什么恶毒的人，可她今日是实在忍不住了，看着卫入砚和宋明善站在一起，郎才女貌，样样都好。卫入砚是真正的君子，喜不喜欢宋明善都会好好对她的，如果嫁过去的是她，她和卫太太情分那么好……
她一定活得比宋明善好！
宋时莺和自己较劲，心底依旧不服气，输给宋漱春她都认了，毕竟那么多姑娘就出一个宋漱春，可宋明善算什么东西？她不过一个庶女而且，抢了她的婚事，也配和她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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