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姐姐卫柔嘉

回到院子里，宋明善也没什么事儿做，卫入砚怕她闷得慌，融不进来，就给她讲了讲卫家的事。

卫国公府与很多世族都不太一样，他们规矩森严，男子三十未有子方可立妾，因为没有妾室通房，所以卫家子嗣单薄，就是曾有过抬的妾室，但也是本分的良家子，不敢忤逆主母，宠妾灭妻也是最荒唐的笑话。

因为家庭结构简单，没有腌臜的后宅手段，上下齐心，风气一直不错。

卫入砚是老来子，上面有个姐姐叫卫柔嘉，取自“敬尔威仪，无不柔嘉”。卫柔嘉是标准的名门闺秀，沉敏聪慧，细致温柔，待他极好。

提到卫柔嘉，宋明善的神色没有丝毫波澜，只是说：“好温柔的名字，想必也是一个知书达理的人吧。”

卫入砚没有说话，像是默认了，又像无声的反驳。

“她是为了卫家入宫的。”卫入砚道，“也是为了皇室入宫的。”

“可她嫁的人并不好。”卫入砚说，“她说如果有姑娘嫁到卫家来，就不要让她受这样的苦了。”

卫入砚的只言片语都能让人感受到情绪里的起伏，其中的沉湎与怀念。他和卫柔嘉的感情大抵十分好，以致于即使面对女帝，都恨不得让她血债血偿。

“我知道你不想嫁进来，你有喜欢的人，裴少雍是吧？”卫入砚道：“我也不喜欢你，我不用你尽妻子的义务，你当好卫家的少夫人就好了。”

“我会爱重我的夫人。”

爱重我的夫人，他的夫人也可以是任何人。

宋明善看着他，用勺子舀着盏里的汤茶，动作轻缓而慢，她没有否认。她自始至终都没有想过要和卫入砚成为一对相爱的夫妻。这种相互试探，平静又陌生的关系刚刚好。

“母亲就是太守旧了，她几十年都活在阴谋诡谲的后宅里，尊贵惯了，但她心不坏的。”

宋明善稍稍挑眉，并没有说话。

心想那是你的母亲，你的姐姐，对你自然好了，可宋明善就是一个八竿子打不到的外人，莫名其妙嫁进来，这日子能舒坦就怪了。

大抵是魏昌玉的生母对她不算好，如今变成宋明善了，她对卫入砚的母亲也没什么好感。就像姚姨娘一样，不用对她很好，只要不给她添麻烦就成。

卫入砚还算清闲，之前被魏昌玉明抬暗贬迎入后宫，从前的官职就作废了，如今赋闲在家，还会同他一起看看野史，说些趣事儿。

到回门那日，宋明善与卫入砚一同回靖安侯府，别说姚姨娘了，太太心情也不错，因为今日将好三姑娘也回来了，所以一家子氛围不错，说说笑笑的。

宋漱春很会来事儿，见她来了便上前握着她的手打量，还笑着道：“到底是成了亲的大姑娘了，瞧着比往日都要明艳了。”

宋催春看好戏似地看了一圈儿，落在一直没有说话的宋时莺身上，道：“那也是卫郎君待人好，才有这样好的姻缘。”

宋催春押尼姑庵这么久，本事不见长，阴阳怪气起来倒是越发厉害了。横竖二房和大房不对付，她拿着宋明善恶心宋时莺呢。

比起让宋明善难受，她更喜欢看宋时莺吃瘪。

太太全当没看见，倒是同卫入砚说着话，偶尔靖安侯爷会问两句，但眼底还是有些遗憾的，这么好的人才不能入仕，不白瞎了一个闺女嘛。

不过还是话里话外地询问卫首辅的情况，卫首辅嘛，年纪上去了，身体也不太好了，不然他那个年纪坐到首辅的位置上，已经算年轻有为了。

宋明善冷眼看着，这一家子或多或少都有毛病，但都不算十足十地坏，甚至还有两个真心为她好的。

她的目光迂回，落到坐在老夫人身边的宋时莺上，她明显是打扮过的，但也没有很花哨，楚腰纤细，蛾眉螓首，静默不语的样子像一副青绿水墨画，出水芙蓉，清丽佳人。

美人便是美人，无论如何看，那都是美的。

似乎注意到她的目光，宋时莺投眼看来，道：“卫郎君一表人才，相貌堂堂，自然是良人。”

宋催春抵着道：“卫公子是明珠嘛，六妹妹又是陛下封的县主，郎才女貌，再称配不过了。这有缘人自然是同有缘人走到一处的，死乞白赖抢来的也不顺心吧。”

宋时莺也知道她在拿换婚的事压她，反问道：“催春妹妹这话我就听不懂了，什么叫抢啊，光明正大的怎么叫抢，偷偷摸摸地才算吧。”

“各花入各眼，时莺姐姐也要有这样顺遂的姻缘才好。”

“我是定了亲的，你该操心的应当是自己吧。”

宋催春还要刺她两句，可开口的却是宋招春，说：“我们家这些日子热闹，六妹妹将将嫁出去，时莺的婚事也定下了，紧接着四妹妹、五妹妹也该盘算着了，大哥这一调任耽搁了婚事，如今也该筹谋了。”

太太笑着与老夫人、靖安侯道：“招春说得是，这些孩子年岁相仿，说了一个，下面的也要着手准备着了。”

老夫人说：“都是讨人喜的姑娘，时莺嘛，我是准备过了寿再安排她出嫁的，可裴家那边实在喜欢，催了好几遭了，也是大了，就留不住了。”

太太皮笑肉不笑，心底明清着呢，面上也没表现出来，拉过宋明善，让她多和姚姨娘说说话。

不过今日没看到宋南徽，他刚刚上任，衙里忙得很。

卫入砚看着这些女人的戏码，只觉无聊至极，他讨厌这种人口错综复杂的家庭，但宋家还好，也不算人口兴旺，要是一大屋子几十个人，那样乱糟糟的才叫烦。

不过也没折腾多久，没一会儿宋明善就被姚姨娘喊回院子里说话了，宋明善还以为她要说什么呢，没想到姚姨娘附耳就是，“你和姑爷怎么样？”

宋明善还没反应过来，姚姨娘看她呆头呆脑地，恨铁不成钢地道：“床笫之间。”

……这、这怎么说？她怎么和姚姨娘说她和卫入砚虽然同一张床但都是各睡各的。

宋明善应答不出来，姚姨娘又问：“之前给你压箱底的小册子呢，你看过没有？”

说到这个，宋明善还想起她第二天盘嫁妆入库的时候翻出来的避火图，她也不是没成过婚，就是一屋子丫鬟都在呢，打开的时候多少有些尴尬。

嗔道：“姨娘，那种东西……”

姚姨娘却道：“这有什么好害臊的，你们都是要过一辈子的，他房中要是有教事儿的丫鬟，那你岂不是吃亏，你也不是姑娘了，这些道理你都要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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