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不要脸的裴太太
谢沉曜心底倒是好受些了，但看着宋明善，面上还嘴硬得很，“你说这些关我什么事？去裴少雍跟前说，反正闹了这么多场，指不定还能为了你抛下裴家呢。”
能不能别提裴少雍了？宋明善觉得他有病，绕在裴少雍身上出不来了。
正想挤兑他两句，外面的兰舟见她久久不出来已经有些着急了，敲门道：“姑娘，您好了吗？要奴婢进来伺候吗？”
宋明善瞪了谢沉曜一眼，就提着裙摆要出去了，连忙道：“没事，我这就出来！”
“简直找死。”敢这么和他说话，还敢瞪他？
谢沉曜稍稍后退了几步，隐到帘子后面，等宋明善跟随丫鬟走了，他才出来。
不过与他一起出来了，还有一个穿着鸦雏色胡服的女人，她没有耳铛，也没有任何女子的发饰，乌发用玉冠长长地束起，身量也很高，很容易认成男子。
但她并没有刻意地掩饰，也没有把自己当成一个男子，望着那道被阖上的门，她道：“她就是宋明善？我记得和卫入砚定亲的是宋时莺。”
“卫家没落了，宋家才舍不得，就换了这个庶女。”谢沉曜三言两语带过。
池柔嗤笑一声，不知道是看不起卫入砚还是看不起宋家。
谢沉曜似乎不想在这件事上纠缠太久，又道：“隋征死后，裴丞一直没有趁手的人，大抵要开始提拔新人了。”
“科举？”池柔挑眉。
“培养一个新人大概也要三年往上，时间差不多了。”
池柔若有所思地道：“我记得卫入砚当过探花郎？”
“那是她胡闹，不然卫入砚也不至于落到这个尴尬的境地。”谢沉曜攒眉道。
池柔问：“要不试着……”
谢沉曜有些不耐烦地打断她，说：“看他自己，他要是没出息，那也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池柔没说话了，顿了顿，不知想起了什么，忽然道：“说起探花，我记得宋家那个宋……”名字在唇齿间辗转，池柔好像终于想起了，道：“宋南徽明年该调任回来了，他倒是很不错。”
谢沉曜稍稍挑眉，说：“我记得他，是个好苗子，可以试着拉拢拉拢。”
池柔颔首，正打算说什么，门外忽然有侍卫禀告，“宫里来人了，陛下传唤大人。”
两人相视一眼，池柔有些头疼，叹了口气，行礼告辞，道：“大人，回见。”
谢沉曜没有说话，池柔拂袖离去，可在临行前，又道：“那个小姑娘说得不错，让我想起阿玉了。”
回答她的只有一片沉寂，池柔原以为他不打算说话了，谢沉曜却道：“是挺像的。”
池柔紧接着要说话，他又道：“可把她当做魏昌玉，对她太不公平了。”
“魏昌玉才不喜欢有人像她。”
“对啊，阿玉才不喜欢有人想她。”
池柔最后敛下眼底的情愫，退出了大雄宝殿，谢沉曜却久久地站在佛像前，烟火缭绕，他静默不语，他直视着神佛，眼中丝毫不惧，却字字恳切，“愿她，不做魏昌玉了。”
佛祖没有回答他，只有寺里的钟声久久回荡，绵延不绝。
宋明善忽然觉得这寺里挺好的，不必回去听那一屋子吵吵闹闹，算计来算计去了，打算在寺庙里清修，清净两天。
兰舟到觉得这没什么，毕竟来大报恩寺礼佛的夫人姑娘不在少数，难得宋明善有这份心。就这样定下来，派了个丫鬟回府知会一声，宋明善在大报恩寺小住下来。
不过靖安侯府的热闹离开了宋明善，还是在继续的，就在宋明善离开的第二天，靖安侯府迎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彼时宋漱春正在修剪盆栽，修剪掉多余的、碍事的，整个盆景都变得顺眼、舒服了起来。丫鬟裁月进来禀告道：“姑娘，裴太太过来了，太太请您过去招待呢。”
这倒也没什么，宋漱春一向是在那些夫人太太跟前得脸的，常常过去陪着说话，只是如今宋催春被禁足了，宋漱春和太太的关系变得有点微妙。
但她也没有推辞，裴太太能上门来，多半也是为了祖母先前去裴家说过的事儿。这件事嘛，想来最可怜的就是宋明善了，说实话她也没做错什么，就是身份够不上罢了。
等她到花厅的时候，太太和裴太太已经聊了一会儿了，宋漱春在京城素有贤名，裴太太是认得她的，笑着招手让她过来，道：“漱春来了？来我跟前说话。”
宋漱春也乖巧，上前落落大方地行礼，喊了声“太太”。
宋家的姑娘各有各的长处，宋漱春身份尊贵么？也是尊贵的，就是没有宋时莺那样出挑，她好看么？也是好看的，就是没有宋明善那么惹眼，但是是做主母的料子。
教宋明善、宋时莺，甚至宋招春去管家，大抵没有一个比得上她的。就是身份还不太够。
宋漱春坐下，裴太太笑着道：“我瞧前几日王太太整日整日往这里走，莫不是也定下了哪个姑娘？”
太太也亲昵地笑道：“这话原是不往外说的，不过我们都是要结亲家的人了，我也不妨告诉你，定的便是漱春。”
裴太太也舍得费时间和她周旋，道：“琅琊来的世族就是不一样啊，这才嫁出去的姑娘，剩下的都是争着抢着的要。”
太太到底说话谦虚，道：“那也是王太太平日走动得多，瞧着她们长大，也舍得包容，她们一个个呆头呆脑的，上不得什么台面，自然入不了裴太太你的眼了。”
两个世家妇人你一言我一语，相互奉承，宋漱春也不大说话，就是仔细听着，适时地接上那么一两句话。
果然，寒暄了两句，裴太太就道：“可怜我那个蠢儿，还心心念念着你家那个庶女。倒不是我瞧不上她，只是到底不是从你肚子里出来的，但凡少雍喜欢上的是漱春啊、催春啊，我一定八抬大轿，风风光光地抬进门。”
太太笑而不语，她没有儿子，但用脚指头也能想到裴太太是怎么盘算的，说实话京城的太太少有看得上裴太太的，裴家是贫贱过的，也就是裴丞从寒门脱颖而出了，不然裴太太那也是小门小户出身的，反倒看不起靖安侯府了？
靖安侯府少说也是琅琊伫立百年的世家，若是往前，裴家还不一定比得上呢。就是借了裴丞的青云罢了，再加上裴丞没孩子，裴少雍自然是裴家未来最瞩目的新贵了。
太太也不忘抬举宋时莺一把，道：“我知道好姐姐你看上的是时莺，不是我托大，那日母亲说得不差，时莺也是我这个做婶婶的看着长大的，品行那是没话说的，高宗封的郡主，也是万里挑一的了。”
裴太太听她话里的意思，心底还有些不舒服，若不是自己儿子死死盯着宋明善不放，那京城有父有母的郡主多了去了，看在裴丞的面子是，还不是随他们家挑？如今还摆起谱来了。
“倒不是时莺姑娘有什么问题，而是你晓得的，少雍被那个庶女迷了心窍，非她不娶。我是想让妹妹帮帮我，哄着他，让他安安生生娶亲……”
宋漱春听了这话，小小吃了一惊，怎么说裴太太也是个正正经经的诰命夫人了罢，怎么也弄得出这种把戏？明面上娶的是宋明善，实际嫁过去的是宋时莺？
太太听了这话都有些为难了，本来换婚就挺丢人的了，还要搞替嫁这种事？怎么说宋家也是清流人家，也要脸面的吧？这个乡野村妇，真是什么事都想得出来。
宋漱春瞧出了太太的不情愿，和煦地道：“婚姻大事，自古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太太好生劝一劝裴郎君，他未必会不同意。这替嫁一事，母亲恐怕做不了主，还是要问问祖母的意思……”
姐妹替嫁，想想都替宋时莺可怜，又不是嫁不出去了，怎么还要顶着二房庶妹的名头才有人要吗？自然，这件事宋明善也无辜，要说就说这裴太太出个主意也太丢人现眼了。
可裴太太却不为所动，她要是劝得住裴少雍，怎么也不会想出这个法子来。宋时莺嘛，也勉强配得上吧，她要不是宋明善的姐姐，又有郡主封号，裴太太还真不一定看得上她。
“这是实在没法子了，我也想早日与妹妹你亲上加亲嘛。”
太太平日是讨厌宋明善，但还真没有要这样羞辱人的，索性直接推脱了，“姐姐你也知道时莺是母亲跟前养大的，我如何能断她的姻缘？这事，你还得问过老夫人才是。”
宋漱春也是一样的想法，直接推给老夫人，左右这桩婚事一开始就是她做的孽，让她管去。
裴太太显然也没想到这母女二人无动于衷，心底本来有气，左思右想，还是决定赌一把，去探探老夫人的口风，毕竟一开始也是她家想主动结亲的。
“这样说来，我也许久没见老夫人了，她又不常走动，都不怎么遇得上……”
宋漱春和孔氏母女二人对看一眼，都觉得这裴太太有点太不把人当人看了，不过她小门小户出身的，也没什么大格局。
至此，太太又带着她去拜见了老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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