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1 恩威并济
根据总裁办公室上周发的通知,集团市场营销系统各部门负责人要于本周一下午一起开会,沟通2010年元旦期间有关企业形象宣传活动的方案以及一些大客户的答谢事宜。
差五分钟到两点半时,市场总监George、副总监朴东哲、公关经理罗兰、策划部的两位负责人以及各分公司的市场部经理陆续到了最小的会议室。而会议室里,陈溪和方浩佳早已坐在椭圆形的台子边,正在看提前发邮件到个人手上的会议主题内容。如今姑嫂二人亲密如同姐妹,方浩佳觉得大嫂其实最有耐心,因此开会常喜欢和她坐在一起,听不懂时可以悄悄听她讲解。
两点半刚过,方浩儒及助理Susan走了进来。他在主持位坐下时简单做了个开场白,接着吩咐Susan开始播放投影屏幕上显示的Power Point演示稿,负责相关工作的罗兰随即起身为大家讲解。
罗兰解说完毕,方浩儒及George就公关部的提案问了几个细节问题,对她的回答基本表示满意。接着在策划部陈述之后,方浩儒又特意“点将”要朴东哲对新年活动发表一下看法。
朴东哲即兴发挥,又是一番滔滔不绝的激昂之词。方浩儒面带浅浅的微笑,随后用几句风趣的评论为他画龙点睛,引得大家共鸣般的赞扬。一片祥愉之中,方浩儒表情随和地转向陈溪发问:“Rosie,你们渠道部在这次的客户答谢活动上有什么想法,或者成形的方案?”
连日来不断经历他的“魔鬼训练”,陈溪如今也学乖了。不管眼前的天气是如何的阳光明媚,到她那里随时有可能转为暴风骤雨,想要避免被这个暴君当众羞辱,最安全的办法就是少说为妙。
“关于渠道部在新年期间面向重要客户的回馈方案,之前已经和有关同事讨论过了。我们也已经根据2010年的营销理念及宣传口号拟好了客户新年贺信的draft(草稿),并给到了Susan。您过目后可以批注意见,如果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我们可以随时调整。”陈溪回以平淡的寥寥数语,希望方浩儒尽快转移注意力,别再盯着她不放。
“噢?”方浩儒似乎来了兴趣,扭头问Susan:“Rosie有给过你什么贺信吗?”
Susan点头后又有些费解地看着他,小声说:“是啊,就是我昨天给您看的那份。”
“OK——我想起来了。”他像是明白过来,“如果就是昨天的那份东西,并且到现在还没有修改过,那么Rosie,我劝你:不如也别改了,直接重做。”
“重做?”陈溪现出吃惊的表情,“为什么要重做?”
方浩儒仍是一副平和做派,从Susan手里接过陈溪之前的文案稿,慢悠悠道:“坦白说,我真是没料到,你的英文居然这么差……”
此言一出,不单是陈溪僵在那里,在场的其他人也是一片愕然。谁也没有料到,方浩儒如今对陈溪已是不讲情面到了近乎苛刻的地步!
陈溪感到自己又被他当众扇了重重一记耳光,只觉得双颊发麻,半晌竟说不出话来。
见她哑然,方浩儒的温和神情挥散出弹无虚发的快慰与得意,乘胜追击的声调更扬起几分挑衅:“难道我说错了吗?别的我不敢夸口,但是在中文或者英文方面我来评价你,应该是有发言权的吧?”
客观地讲,方浩儒的自信确也算不得浮夸。一个从小就接受各种特殊训练的人,语言方面的功底自然会比陈溪这种普及教育下成长的人要扎实。他将在日后成为君临天下的集团统帅,书面及口头表达,特别是超凡的演讲才能无疑会是必备的武器。虽说法语和德语不如方浩佳,日语也比不上邓雪,但方浩儒的英语水平曾被大学时期的教授评价说,可以像native speaker(母语使用者)一样抑扬顿挫、妙语连珠,这也让他在各种社交活动中展现出不俗的气场。
先前一直对自己的语言能力颇有信心的陈溪,知道在英文方面确比方浩儒逊色,再加上最近他总是对她的工作“鸡蛋里挑骨头”,所以已然十分小心。一切书面文件,她都会仔细审核后才签字送出,连细小的拼写错误都不敢大意。这次的客户贺信涉及中英双语,中文部分她很有把握,英文部分则专门请以前的美国同事帮忙校过版,未承想到了方浩儒这里,照样被否……
“抱歉,我的英文的确不能算好,但这次的信,我是特地请专人帮助审校过的。如果真的差到非要重做不可,就请您指出具体的问题——我们即使重做,也需要注意避免重复犯错。”陈溪仍有不甘,决心不再由着他肆意贬驳。
“呵呵,依我看,问题恰恰就出在你所谓的‘专人审校’上。”方浩儒看着文稿,依然是慢条斯理的口吻,“如果我没猜错,你的这位‘专人’是个美国人。或许他能说一口地道的美国话,但书面表达未必见长。我并没有苛求你们一定要出口成章、下笔如神,但至少写东西应该结合目的做到‘恰如其分’。还不清楚他对这篇稿子改动的成分有多少,但从修辞上看,通篇用了不少生僻词,有点儿汉语里‘之乎者也’的味道,与其说是要向客户表达我们的一番真挚情谊,不如说是想玩儿些文字游戏以显示我们比他们更‘高深’——这些问题,你都没有觉察出来,所以我说——你的英文很令人失望。”
无情的批驳又似一棍子打过来,陈溪勉强稳了稳阵脚。“是这样的,英文跟中文一样,也有正式用词和口头语之分,我们并不是非要搞些生词出来卖弄,只是想借规范的用语来表达尊重。信上的个别措辞,我都认真查阅过词典,而且——”
方浩儒好像又找到了攻击点,直接打断她:“你查的是中国出的英汉词典吧?我诚恳建议你下次查国外的原解词典。有的中国词典对英文单词的注解完全不是英文中的概念。你又不是没听说过,一些中国网站的翻译软件弄出的东西让外国人看了啼笑皆非。而你现在用所谓的规范用语,搞出来这么一篇‘阳春白雪’,跟孔乙己炫耀茴香豆的‘茴’字有四种写法一样——毫无意义!”
众人见方浩儒的嘲讽将陈溪的英文短板已经架到了中国文学的台面上,各自心情复杂:朴东哲坐山观虎斗,心里暗暗畅快;George有些坐立不安,这场面既便是看热闹也尴尬,不知该不该出面劝和;罗兰则和其余人一样,坐在一旁看着陈溪,只是脸上多了一层担忧之色;单纯的方浩佳此时也看出大哥的火力越发猛烈,而大嫂已气得脸色青白,正虎视眈眈地对着大哥,便悄悄在会议台底下拉了拉陈溪的衣角,想劝她忍一忍算了……
“请等一下,”陈溪不顾方浩佳的劝阻,暗里推开了她的手,“方总,您至今都只是一些笼统的批评,所以我再次请求您具体一些——‘生僻词’,哪些是生僻词?用法究竟怎样不合适?麻烦明示。”
方浩儒盯着陈溪那不卑不亢的表情,这段时间她一直是“忍”字当头,未料及今日居然还屡战屡败、屡败屡战,现在反而有些要让他下不来台的意思……他索性拉长脸,预备再加大力度,要将她一举打压到丢盔弃甲,以求速战速决。
“我说,你身为一个重要部门的总监,能不能真真正正地站在一个统观全局的高度去看待问题?!第一,我不是你的老师,所以我只需要告诉你一个总结性的评价,没义务‘掰开了、揉碎了’给你讲解;第二,作为你的老板,我只要最终的结果,你在这个过程中付出了什么、做得有多仔细认真我懒得管,结果不达标准,就是你能力不够!”
陈溪咬咬牙:“方总,身为老板,也有义务给下属一个明确的指示。我并非期望老板能够言传身教,但总应该点出几个错误的例子,确保论断的客观性——这一点我已经再三请教,请求您耐心指点。”
他也听出来了,她大有军前叫阵的劲头,于是冷笑着回以不屑置辩的语气:“Sorry,我的个人风格大家都清楚,我一向只做宏观的评论,微观细节你们自己去分析,没资格要求我答疑解惑。”其实对他而言,现场抓取几个单词发挥一下并不是难事,只不过今天见她斗志昂扬,他反而没心思恋战,免得和她在人前纠缠不清。
“那么方总,我也很遗憾。”陈溪毫无退缩之意,“我恳请您明确指出,其实有两重含义:第一,是虚心听您提点;第二,则是希望您也能通过这种方式来证明没有对下属妄下断言。然而您一再回避,为此我有理由认定您这是没有根据的主观臆断——您刚才所有的话,我都不接受。”
方浩儒发觉陈溪现在又准备用她的伶牙俐齿来“咬”自己,不禁有些恼火。“我已经一而再、再而三地告诫你了——你能否把自己的思想觉悟再拔高一点点?!眼睛不要整天只盯着旁枝末节的东西,永远摆脱不了一个女人婆婆妈妈的狭隘!有工夫跟我扯皮几个英文单词,怎么不知道多动动脑子琢磨一下渠道业务?!我再说最后一遍:目前你的英文水平,就你的职位而言不达标!收起你那些啰里啰唆的问题,不要再来考验我的耐性!!”
提高八度的尾音,令在场的人都感觉到方浩儒已经动怒。George不由自主坐直了些,似乎想找机会“斡旋”一下,以免两口子将来和好了,反倒显得他们这些人唯恐天下不乱……但他暗暗分析了一下形势,又有些灰心——实在不知道该怎样说和。
然而其余人大气都不敢出的时候,陈溪依然锐气不减,直直地盯着方浩儒片刻,又冷冷开口道:“方总,现在我想请您在结束今天会议的主题内容之后,留一点点时间给我。我需要提及一些与会议无关的事宜,但必须是今天解决。”
方浩儒靠向椅背,仍然跷着二郎腿,用眼睛扫了下会议台两边,见大家都摇摇头,便又回看陈溪,目光中带有藐视,撇了下嘴角道:“OK,如果你不再纠缠刚才的问题,现在正事儿讨论完了,你说吧!”
“对于刚才的问题我已无可奈何。但是现在,就您歧视妇女的言行,我要求您必须马上向我们道歉!”
会议室里的温度霎时急转直下降至冰点,人人都感到呼吸被“速冻”。
“你说什么?”方浩儒也愣了一下,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鉴于您刚才出言不逊,话语中‘女人婆婆妈妈’以及‘狭隘’等字眼带有明显的,鄙视、贬低女性的成分,我极为严肃地要求您——立即向在座的罗兰、Catherine、Lily以及一直在为您勤恳工作的Susan,还有我本人,做出正式的道歉!”
见方浩儒僵坐着暂无反击举措,陈溪即刻又奋起拼杀,口吻不减犀利:“如果今天您拒不道歉,我可能不会去维护女性劳动者权益的政府部门举报,也不会向媒体曝光。但一定会向集团更高一级的权力机构提交书面投诉——投诉您身为总裁,在工作中存在性别歧视倾向,并曾当众对女职员使用涉嫌歧视妇女的侮辱性语言。”她停顿一下,又稍稍扬起下巴,“我也会特别注明:您在相关的表达中未使用任何生僻词,通俗易懂,因此排除了理解误差的可能性。”
在场的其他人,包括罗兰、方浩佳及Susan都垂着目光,不敢看方浩儒此刻到底是什么表情。显而易见,眼前的战火硝烟,其实就是一场利用办公室政治武装起来的职场版“夫妻拌嘴”!同时,大家也在暗自感慨——谁说女人是弱势群体?现如今陈溪就占据了一个独有千秋的“制高点”,并且还不失时机地团结了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
熟谙“伴君如伴虎”的George实在坐不住了——让方浩儒在他们面前威风扫地,万一恼羞成怒,这股火气说不定日后就会在别的什么事上寻找出口……他壮起胆刚要起身替主子出面圆圆场,却被旁边的方浩儒抬手摁回到座位上。
接着,方浩儒自己慢慢站起身,整了整西服前襟,一副从容淡定的口吻:“在座的各位女同事,由于本人情急之下口无遮拦,以不当语言失敬于各位,在此我深表歉意。我向你们保证,我对本公司所有的女性同事向来都抱以由衷的尊重,绝无贬低、歧视或其他恶意。今日失礼实属无意之中伤,希望你们给予原谅。”说着他微微前倾上身,算是象征性的鞠礼。
话音落定,Susan便有些诚惶诚恐,急忙回应:“没什么的……方总。”而其余女同事均不敢轻易表态,都在悄眼偷窥陈溪。
方浩儒则仍然站着,将双手插进裤袋,冷傲地俯视着她。“Rosie,现在你满意了吗?”
陈溪不示弱地微笑着,音调温婉悦耳:“我代表在场的女同事接受您的致歉,也诚意恳请您下次能谨言慎行,以便为男同事们做出表率。”
方浩儒像是咬牙地撇了下嘴角,似笑非笑的脸上掠过一丝阴霾,不由自主地拽了下颈上的领带结,随即拿起自己放在台面上的笔揣进西服内袋,大步走到了门口,他忽然意识到什么,又停下转过身道:“今天就到这儿,谢谢大家。”临到开门出去时,他投向陈溪一种杀气腾腾的目光。
朴东哲、George等人随即也收拾东西逃之夭夭。罗兰跑过来推了陈溪一下,轻声嗔责道:“Rosie,你今天这是怎么了?!我都替你捏把汗,你怎么偏要跟方总顶着干啊!”
“是啊!”方浩佳在一旁也连连点头,“你看大哥那张凶巴巴的脸,好吓人啊……”
“有什么好怕的?”陈溪不屑地嗤笑一声,“哼,老虎不发威,他当我是Hello Kitty!”
当天临近下班时,昏暗的天空飘起了片片雪花。虽然雪下得并不大,但职员们都担心雪天路滑不好行车,或者地铁高峰期更加拥挤,于是纷纷抓紧收尾今天的工作,一到下班时间,大家便集体“玩消失”。
陈溪今早是和方浩儒一起上班的,没有开自己的车。她下班后到了地下停车场,见小周为了防滑在清理车胎,打了声招呼便上了车。正巧方浩儒打来电话,让小周开车到写字楼的正门口接他。
小周随后将车驶到写字楼前的马路边,过了一两分钟,身穿切菲长款黑呢大衣的方浩儒拎着电脑包从大楼的正门出来。小周立即下车迎上去接过电脑包,随即替他打开后排的车门。
方浩儒正准备坐进车里,发现陈溪也在车上,立即板起脸,命令道:“你下来!”
“我下来干吗?”陈溪有些意外。
“下来——”他凌傲霸气地直起腰站在车门边抱臂等着她,“这是我的车,你上来干什么?请你下车。”
陈溪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他说的话。“你……你这人怎么这样?!”即便今天她让他丢了面子,也是被他逼的,再说这个男人也不至于在这等小事上报复她啊……
小周也听说今天陈溪当众给了方浩儒一些“颜色”,不知如何是好,含含糊糊地劝道:“方、方总……就带上Rosie吧!天这么冷……”
方浩儒不由分说将陈溪从车里拉了出来,又帮她理好围巾,半亲切半冷漠地说道:“尊敬的女同事,请你自己回家,路上注意安全,小心天冷。明天见!”他随即自顾自钻进车里,要关车门时又被她拽住。
“你搞什么鬼啊?!你明明知道我今天没有开车!”
“没开车可以打车啊!”他坦然地摊开双手,“公司的同事不都是这样,难道这也要老板替你解决?”
陈溪一挑眉,不服气道:“你别不讲道理!现在不是在公司里,而且是下班时间了,按‘第一条’……你应该带我回家!”有小周在场,她用词隐讳。
方浩儒似乎也不想让小周旁听,又从车里出来,将陈溪拉到一边,摆出一副耐心的姿态说:“不讲道理的是你。我可是全按约法规定来的,你做HR应该知道吧?员工就算离开公司,但在上下班途中出现的意外伤害,也都算是工伤。同理类推,你现在在下班途中,所以咱们还是得遵照第二条。我作为老板,今天要早点儿回家,拒绝捎带你,请你自行解决——听明白了吧?”
“你……”她气得瞪眼看着他,却说不出一句话。
“还得提醒你啊:你可是结了婚的人,下了班也别到处乱跑,赶紧回家给你老公做晚饭。优秀的职场女性应该首先明白‘一诺千金’的意义——争取做个家里家外的‘两栖达人’啊!”方浩儒略带得意地又钻进车里关上车门,余光扫了下车外站着的陈溪,吩咐小周:“开车。”
陈溪一直在路边站了很久才拦到了出租车。其实天还不算太冷,但她的心里却下起了大雪,真想撇下他随便去什么地方,但最终告诉司机的目的地还是莱茵梦境。坐上车时雪下大了些,车开得慢,因此用了更长的时间才到小区门口。出租车傍晚不能进入小区,陈溪只得提前下车,小心翼翼地步行至所住的那幢楼,进了楼里的电梯,便感到又冷又饿。
那家伙说不定已经到家了……一想到还得给他做晚饭,她便觉得整个人像气球一样膨胀——想得倒美!饿死他!!
到了家门口,陈溪用力吸了口气,掏出钥匙插进锁孔。但还没扭转钥匙,门便打开了,方浩儒出来用双手捧住她冰凉的脸颊。
“宝贝儿,你终于回来了!冷不冷?”说罢他俯身抱起愣神的她,用脚带上了门。
“你放我下来!放我下来!你在这儿装什么好人——这还不都是你害的?!”陈溪开始要挣脱。
“宝贝儿,回家来可别对着疼爱你的老公血口喷人啊!”方浩儒将她放到门厅的长椅上,旁边还放有一只她原本在卫生间里泡脚用的木桶,正冒着热气。他单膝跪在地板上,用力握住她的脚替她换鞋。
“谁血口喷人啦?!你少在这儿嬉皮笑脸的!”陈溪用力推他,将刚套在脚上的拖鞋踢得老远。
方浩儒索性抓住她的脚硬放进旁边的木桶里。“我还是头一回这样伺候人,不想让你久等我把水都提过来了,可就是忘了放足浴药包——你不愿意穿着拖鞋等,就直接泡热水暖和一下吧!”
陈溪猛地抬脚掀起水浪,溅到了方浩儒身上,他摁住她的双腿,还是好声好气:“哎,我说宝贝儿,你要是再这么玩儿水,一会儿水没了可真的要冻着你啦……脚着凉容易感冒,说不定明天就不能好好工作了。”
“你不用在这里阴一套、阳一套的!伪君子,走开!走开!我不想看到你!!”
“老婆!我的老婆大人!别闹了行吗……”方浩儒索性玩起无赖,一直面带“二皮脸”般的笑容,缠紧她不放手,“你看,你看,咱们可是有言在先的——你在工作中遇到不愉快,不能回到家就拿我撒气……你现在这种态度可不对啊!枉费你老公一番苦心,体谅你下班累了都不舍得让你做饭,已经订好餐,还点了你最喜欢的杨枝甘露……你却无缘无故地一进门就发飙,还打我……嘿,嘿,我可得提醒你啊:你已经违反‘约法一’了啊!再严重下去,当心涉嫌违反‘约法三’,严重违约,可是要取消你工作资格的……”
陈溪果然不挣扎了,停下手瞪着他。
方浩儒随即松开陈溪,笑着吻了吻她的额头。“对嘛——听话才是好老婆!外面很冷吧?我抱你上楼去先洗个热水澡,一会儿餐送来了我喂你吃——幸福吧?”
“你神经病!!”陈溪猛地推开他,站起身迈出桶,光着湿漉漉的脚,气呼呼地上了楼。
他也起身擦了下身上的水,将手插进裤袋,慢悠悠地跟着到旋转楼梯边,对着楼上和气地喊了一句:“老婆,我这样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该算是标准的‘模范丈夫’了吧?”
她没有回应,随即传来“砰”的一下重重的摔门声。
方浩儒听见却禁不住笑了出来,惬意悠哉地踱到沙发边躺靠下来,将脚架到了茶几上,拿起电视遥控器调出新闻频道。
他自然记得陈溪今早没有开车,因此故意赶她下车刁难她。而他在街角又停下,命小周下车换驾另一辆提前安排好且是公司里陈溪并不熟悉的车,远远地跟着她,但没发现不妥就不许载她。
方浩儒自己则先驾车回到了家。小周一直尾随至陈溪进了公寓楼,打电话通知他,他便着手自导自演在家里的温情一幕,要让刚刚经历天寒地冻的她感受一个“鲜明对比”。
今天下午会议上陈溪沉着应战反倒令他气急失智,方浩儒意识到自己有些失策。像陈溪这样有些“遇强则强”性格的人,还不能一味制压。于是他马上调整策略,“恩威并重”——在公司里让她多吃苦头尽量推她出局的同时,还得下功夫在家里搞些浪漫温馨的“饵”引她回来……
糖衣炮弹不是一点作用都没有,陈溪终归敌不过一系列死缠烂打的“甜蜜战术”,夜晚两人一个软硬兼施,一个半推半就……最终她还是枕着他的手臂入睡了。方浩儒不免有些沾沾自喜——夫妻没有隔夜的仇,强攻不灵时,就“智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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