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口蜜腹剑
周一，十一月的最后一天，陈溪的调职终于由总裁办公室再次发通启确认。而当天下午，方浩儒还特意召开了集团高层会议，当着与会的所有总监级职员的面，他宣布：陈溪将于周三之前完成人力资源总监的工作交接，周四正式调任集团渠道总监，负责渠道部的全面管理；集团人力资源部将维持现行的运作机制，新任总监虽已确定人选，但要去香港和日本学习三个月，因此这期间暂时由行政总监方姜楚楚代行督管职责。
与此同时，方浩儒还有一段耐人寻味的致辞：“Rosie本人对新职位的挑战虽是满怀信心，但从HR的职业角度出发，她也为自己设定了三个月的probation（试用期），主动表示如果试用不合格，她会自觉离任。我本人对这种客观诚恳的态度表示支持，希望各位同事在这期间也能够给予Rosie充分的耐心并协助她更快地上手工作。渠道体系一直是我们方氏业务发展的大动脉，它的正常运作关系到集团旗下各个分公司的营销实力。因此，这一掌门要职，无论是谁来担当都只能奉守其责，没有特殊的关照。所以今后呢，大家在相关的工作协调中必须就事论事，严肃对待，不需要顾及对方有什么来头背景。出现状况了，假如你们在处理态度上‘因人而宜’，甚至将触及原则的过错‘举重若轻’……我想，我和Rosie，都不会领情。不过我相信，在座的各位一定会和我一样，以客观务实的心态及适度、恰当的支持配合，帮助Rosie尽快进入状态。总之，我们都希望看到，渠道部的战斗力能够一如既往，并且会在今后再创佳绩。”
随后的几日，已是满城风雨的人事更迭剧情更有些扑朔迷离……
方浩儒御笔亲批为陈溪安排了更大的办公室，更新了部分设备，并在周四亲自陪着她入主新部门。而这之后，他却在周五的例会上当着众人的面大举夸赞刚被提升为集团市场部“副总监”的朴东哲，表扬其在前一阶段协助渠道营销时立下了汗马功劳，同时又明确指示：“朴爱卿”在接下来的这几个月，应当继续督控好渠道体系的运作……
无独有偶，陈溪调职时虽然带着秘书安心怡一起到了新部门，但集团渠道部原有的六名职员中，有两名已跟着Robin去了欧洲，因此北京的部门里急需补及人力。于是她在离开人力资源部之前，就为自己招好了两名补充的人员。然而这两人随后来公司报到入职时，却被重新掌权人资部的方姜楚楚拒之门外，理由为：临时调去欧洲的两名职员将来还是要回到总部的，所以为避免人力冗余，请渠道部暂时先“克服”一阵子……据方姜楚楚的秘书Alice私下透露，陈溪为此又和方姜楚楚闹到了总裁办，后被方浩儒各打了五十大板，要求陈溪“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不得妄责方姜楚楚的管理或干涉人家的决策；而方姜楚楚也不应拖到人员来报到时才反口搞得如此尴尬，早该提供相应的经济补偿以免影响公司声誉——最终，人手还是没能及时到位，渠道部估计会有相当长的一段时期要缺员运作。对此，方浩儒答复明确：陈溪有了朴东哲的辅佐，应该会有信心很快适应新工作。
这一风波更引得公司上下议论纷纷，虽说都是“五十板子”，但明显力度不一样，而给了爱妻气派办公室的方浩儒，并没有恩准为她解决实质性问题。至于原本被公认为渠道总监之位非其莫属的朴东哲，如今来帮衬陈溪——貌似如虎添翼的好事，大家却都能品出几分“插翅难飞”的意味，再联想方浩儒那一番“寄语”似乎带有别样的话外音……看情形，陈王妃此次“凤鸣朝阳”，未必会见祥云相伴。
接下来的一周，每天早上方浩儒都会陪着陈溪到渠道部，时而还会在人前与她轻柔谈笑秀出一丝恩爱。但转眼工夫又会板起脸让助理传话给“渠道总监”，勒令她将某项不该拖沓的工作限期完成！
方浩儒这种阴晴不定的态度，令陈溪感到置身于重重疑雾之中，而通过几日来他那些停留于表面、许久未见实际行动的“关怀”，以及方姜楚楚切断人力补给时他的默许，她也依稀觉察出，他真正在做的，似乎只是替她“破釜沉舟”……
又是一个周五的上午，安心怡跑进陈溪宽敞的新办公室，惴惴不安地望着她小声道：“Rosie……Susan来电话说……方总请你半小时后，去他办公室开会……”
安心怡虽然进方氏工作不算久，但也清楚：方浩儒在其他场合下即使再不顺心，通常也会给大家留些面子。而他惯于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私设公堂”，在他那里开会，必定不会好过，不被他用语言暴力严刑拷打一番，也会被现场的气氛吓成惊弓之鸟。
陈溪抬眼看了看安心怡，点了下头回应：“我知道了。”
“Rosie，方总会不会……为难你？”既使是年纪轻轻的安心怡，如今也有了些政治嗅觉，这一周她跟着陈溪在渠道部，本部门的同事自然没什么，但外部门的人总有些古怪。渠道部也是个大部门，日常的大小事务向来紧张忙碌，如今更是应接不暇。关联部门的同事表面上友好耐心，具体的事情上却根本不理会陈溪是刚刚到任，该扔过来的工作不会客气，不该扔过来的说两句客气话后便照扔不误！加之部门人手不足，渠道部的这个冬天真可谓“雪上加霜”——怎么感觉，她们像是陷入了一个“埋伏圈”……
“担心也没有用。”陈溪看了下表，“你让Monica和Andy马上把我们来之前的月报表送到我这里来，再利用五分钟给我总结一下Robin去欧洲时遗留事项的跟进情况。我去那边再见机行事吧！”
方浩儒的办公室里，只有他一个人坐着，朴东哲及网络总监朱宏建则站在他的大班台前，都在等着陈溪。
陈溪到了之后，方浩儒直接甩出来一叠文件，出言犀利：“朱总监，Rosie，请你们看一看这些数据，麻烦给我指条明道，告诉我何时才能不再为网站的事情伤脑筋！”
陈溪闻言不由吃惊地看了朱宏建一眼，自去年十二月份网络部调整了运营策略及部分环节后，这一年来经营状况明显好转。虽说还没创造出相当的利润，但总体能达到损益持平，也算是可以自负盈亏了。而这一切，自然是朱宏建努力的结果，方浩儒前段时间还极为难得地在会上给过他几次正面的肯定，怎么现在又开始炮轰他了呢？
朱宏建还是那憨厚的目光、谦逊的语气：“方总，您也看到了，网站前段时间还是有一些起色的。这两个月，我们因为需要一些额外的投入搭建更为多元化的交流平台，所以账面上确实不太乐观……但是再给我们一个月的时间，新建的论坛和交易板块的功能升级后，应该能显现出效果……”
“应该？”方浩儒一脸的不屑，“‘应该’的事儿多了！你们早‘应该’创造效益，可到现在偏偏还有一堆不‘应该’发生的事儿在我眼前晃来晃去！”他说着又转向陈溪：“你们渠道部难道不清楚这网站已经是‘水深火热’了吗？！你接手也有一周了，关于网站电商业务现阶段的推广，你从渠道角度出发，又有何高见？”
陈溪不由得皱了下眉，早餐时还曾情意浓浓哄她多吃的男人，此刻又板起了一张臭脸……好在她早已习惯这家伙的喜怒无常，然而不等她开口，朱宏建又说道：“方总，Rosie也是刚刚接手不久，目前呢，我和她在网站业务方面暂时还没做太深入的沟通，只是将Luxin定购来源识别引擎的概念介绍了一下，主要是想给她一些时间逐步消化新业务。所以，现在一时还无法达到电子商务和渠道营销的有机融合，这其中当然都是我的问题……但请您再宽容一段时间，我们会尽快商量有关事项，也相信通过Rosie的协助，我们电商业绩的提升是指日可待的……”他仍是一副文绉绉的书呆子口吻。
方浩儒听着暗觉别扭——居然还有人替他护着老婆……
“她什么时候调任的，我不知道哇？还用得着你们来提醒我？！现在你们每天在赔着我们方氏的钱混日子，我可没耐心天天给你们交学费！再有，你们网络部要做额外的投入，为什么不事先问过我？”
朱宏建耐心地解释：“是这样的，投入是我这边签字确认的，那几笔款都是在总监可批准的权限以内。方总，当初我们这样做，也是考虑能够进一步扩大影响，更有利于公司的对外形象……”
陈溪听着朱宏建一板一眼的表达，陡然有种无奈——方浩儒明显是憋着劲儿就为了骂人的，毋庸置疑：既使跟他好好解释，也是白费力气……
“形象？”方浩儒果然加大了讥讽的力度，“你他妈赔钱赔得都要当掉裤子了，还在这儿跟我大谈什么‘形象’？！”
朱宏建一惊，又想开口解释，身旁的陈溪捅了他一下，他立即反应过来，于是闭嘴不再多言。
陈溪看着方浩儒，见他的气焰稍有和缓，才开口道：“这一周，我将Robin留下的资料都整理了一遍，也跟几个主要的经销商碰了面。Robin走之前，有几件事情由于人手原因暂时被搁置，现在我们已在加紧进行。其中就包括网络部的业务，我正在仔细了解有关网上商城与卖家、代理商及移动社区的对接模式。在‘周边网站集群推广’方面，我们也正在研究具体的方案。”
方浩儒靠向大班椅的椅背，冷冷地望着陈溪说：“我调你去渠道部，不是让你去整理档案的，你这一周里是在摸索也罢，学习也罢，都不用跟我讲你有多用功。我现在能看到的，只是跟你们有关联的销售业绩都在走下坡路，我得用别人赚的血汗钱来补你们的窟窿！”
陈溪气得涨红了脸，一直缄默不语的朴东哲此时突然插话：“方总，Rosie的确是在努力了，她也毕竟刚到任不久……”
“我现在想听的不是这些。现在集团整个渠道体系业绩直线下滑，再这样亏下去我都没脸进董事局了！东哲，我更想听到的，是你们对这种局面有何解决的措施或者想法。”
“嗯，我可以简单谈谈我个人的想法，大家可以讨论一下……”朴东哲干咳一声清了清嗓子又继续道，“是这样，上周五开会，您要求我协助Rosie这边的工作，我随后也和Rosie做了几次交流。我觉得呢，目前我们网站业务的发展方向没有问题，只要一步一步稳扎稳打，前景还是很乐观的。不过，如果我们把思路再拓宽一些，利用现有的电商平台，将渠道营销资源重新进行整合优化，充分发挥这一虚拟渠道的优势，也许……会有新的突破或是另一番作为。”
陈溪和朱宏建听其此说，不约而同对视了一下。方浩儒靠着椅背摸了摸下巴，似乎是在顺着朴东哲的思路考虑着，而后慢声道：“比如说——”
“比如说，着重更新客服软件，以便强化直销导购能力。同时，注重和同类网站的资源共享及互惠，想办法从周边更大程度地引流终端消费人群或者Agent（中间商），从而将我们单一化的渠道链提升为复合型的‘价值链’……”朴东哲接着又开始将观点细化并举例说明。
方浩儒平静地听着，直至其阐述完毕，微微点了下头说：“东哲，我感觉你说的有点儿意思。回头你不妨将这些想法再归纳整理一下，形成一个书面的方案。有关具体的实施策略，你可以跟朱宏建进一步探讨前台与后台管理系统之间的细节问题。今天下午的周例会上，最好将你的思路预先知会大家，说不定方汇那边有些金融服务的衍生产品也可以combine（兼容），届时我们就能通盘考虑，充分利用资源。”
朴东哲立即承应。
方浩儒难得地现出一丝笑意：“东哲，Rosie从内部运作管理转行做市场推广，也是个难度很大的尝试。她是不是这块料暂时还不好说，但是渠道部的业务非同儿戏，你一定要鼎力相助。”接着，他又转向脸色阴暗的陈溪，换了副更为阴沉的口吻：“你，就记住一点：业务部门一切都是拿业绩说话。现在事实摆在面前，我也明白地告诉你——我很不满意你的表现！”
陈溪咬紧牙关不吭一声，暗暗调整着呼吸。面对方浩儒的责难，她都有些惊讶自己居然能忍得下来，或许是隐隐之间早有预料：他给自己的那些表面化的关照，实则“迷幻剂”而已，那间舒适的办公室只不过是消除犯人戒备心理的高级牢房，很可能她在渠道部接下来的日子将似身陷囹圄，难以忍受的同时，还逃不出去——那鬼扯的“约法三章”就是束缚她的桎梏……而今天，显而易见，方浩儒奚落朱宏建或者鼓励朴东哲其实都只是做些铺垫，就为了最终给她一顿扎实见痛的“杀威棒”！
待朱宏建和陈溪先出了总裁办公室，方浩儒叫住了也准备离开的朴东哲，起身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叹气道：“唉，东哲，我心里有数——这段时间的确是委屈你了！其实就算给你个‘副总监’的位子，也是大材小用啊！”
“方总，您过奖了！”朴东哲立即现出谦逊之态，“您的知遇之恩，我一直记在心里，哪儿谈得上什么委屈？都是为了干工作，是什么职位不都一样嘛……”
“呵呵，还是你大度啊！”方浩儒又用力拍了下他，“高智讯的严董因为什么‘姐妹情深’瞎抬举Rosie，虽说我一时还得应付，但这件事儿我心里是有本明账的——你放心！不出三个月，我肯定会还你个公道！”
朴东哲连连推托：“别别！方总，这可使不得！Rosie对这方面的业务有兴趣，您放心，我肯定会倾我所有，全力配合！至于什么职位……我还是刚才的话……”
“明白！明白！”方浩儒轻轻抬手打断了他，“得了，咱们也不磨叽这些了！我心里有数，你踏踏实实干你的，将来渠道这边如果也有了什么新突破，我自然清楚是谁努力的结果。就和方讯的事儿一样，是你的功劳谁也抢不走——对了，方讯这边的事儿呢，你再加把劲儿！将来论功行赏的同时，对于能力的肯定，当然也是会通过提升来体现的。”
朴东哲当即摩拳擦掌地立下军令状似的誓言，方浩儒见时候不早，热情地拉着他和自己一道下楼去吃午餐。
陈溪接到方浩儒让Susan转来的电话，得知他中午要单独和朴东哲吃饭，自己便更没有胃口了。此时朱宏建也坐在她的办公室里，劝道：“Rosie，你也是知道的，方总有时说话不太给人留情面，但是训完了就完了，何况是对着你，他更不会怎么样了！之后还是会支持你的。”
陈溪在人力资源部时常常会抽些时间与朱宏建聊一聊，做技术出身的朱宏建在管理意识上有所转变，也是多亏了陈溪不断的讲解点拨。因此这一年来，二人的工作交流十分融洽，等到陈溪调职后，两个部门间的协作关系更为密切，朱宏建随之也算是陈溪的忠实盟友。
“朱总监，你真的这样想吗？坦白说我可不这样认为。很明显嘛，Michael倾向朴东哲。而这位朴总监呢，刚才惺惺作态地像是在帮我说情，拿来大谈特谈的却都是我们之前跟他一起开会时沟通的内容——确切地说，应该是我们俩告诉他的东西！”
朱宏建呵呵地笑了笑，摇了下头。
“难道不是吗？我不会记错的！那天我们三个人在你的办公室里，你还给我和他演示了一个PPT稿，明明是我突发奇想提出的概念，你在技术层面分析了几句，问他的时候，他还故作姿态地说什么——从实操角度看，可能会有许多难以预见的问题……既然如此，他怎么今天突然拿这些‘不成熟’的东西到Michael面前去卖弄？而为什么又只字不提那些难以预见的问题了？”陈溪说到这里暗暗咬了下牙，“当着我们的面都敢这样……厚颜无耻！”
“算了Rosie，你也没必要生气。朴东哲是做销售起家的，有些时候难免急功近利、不循道义，也知道如何讨巧邀宠。不过，我感觉这事儿也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你觉得方总是有心要让他取代你，我看未必。这周一我刚刚跟方总汇报过上次咱们谈的思路，他当时也挺感兴趣——既然这样，今天再听朴东哲提起，他应该是有印象的，会知道这实际上是大家的智慧结晶……呵呵，Rosie，方总既然决定任用你而不是朴东哲，说明他早明白你就是这块料。今天对着你这么严厉，没准儿只是为了‘造势’，表现出他对你从不偏袒，将来你有了成绩，就是你自己努力争取来的嘛！”
陈溪瞥了他一眼，嘟囔道：“朱总监，这么久了，你怎么还是改不了盲目乐观、看待任何人和事都是傻厚道的毛病……”
朱宏建抬手挠了挠头，仍是“呵呵呵”地笑而不语。
然而一贯不擅圆滑之道的朱宏建此次的感觉，却比陈溪把握得准确。
去年刚进方氏集团后不久，朴东哲某次偶然听传：集团主席方于凤卿向来对小儿子夫妇疼爱有加，于是理所当然地认定豪门出身的方姜楚楚会比贵为总裁夫人的陈溪更有实质的分量，随即积极向方姜楚楚靠拢，果然在渠道总监的职位上得到了她的力荐，却不料被陈溪抢先了一步……未能如愿的朴东哲随后受一心针对陈溪的方姜楚楚挑唆，搁浅了他当时正负责的方讯光纤通信项目在蒙古国的市场开辟。同时，方姜楚楚又将他有意另谋高就的事情“透露”给了方浩儒。
这一招也算是直指命门，心知肚明的方浩儒可以不理会方姜楚楚那蹩脚的要挟伎俩，但不得不想办法先稳住朴东哲，以便他能继续推动通信项目在蒙古国的拓荒进程。方浩儒找了些理由将陈溪得位的原因归于严子冰，又满是诚意地在人前作了几场“秀”，对朴东哲大加赞赏的同时，更不忘大义灭亲地贬压陈溪，使得公司里整个舆论导向都有一种“渠道部里风云逆转，朴东哲志在必得”的态势。
方浩儒的确是下了狠心，准备在职场层面找理由冠冕堂皇地逼陈溪回家。因此，他即便通过这一年多来公司人力资源体系的良性转变，看出了陈溪的专业性是方姜楚楚无法赶超的，也仍然决定让方姜楚楚先接手人资部。他其实也很认可陈溪推荐接任人力资源总监的人选，但故意制造了一个时间差——安排新总监去香港、日本“岗前学习”三个月，春节后才正式入职，目的就是断掉陈溪有可能联合外援的机会，将她置于四面楚歌的境地。
诚然，肩负着整个集团的发展重任，方浩儒也不可能真的为了降服陈溪而弃企业利益于不顾。实际上渠道部近期的业绩量下滑属岁末淡季中的正常表现，年年如此，并不用太过担心。只不过陈溪不太了解，加之他又东拼西凑了些理由坚持说预期本该有的成绩都被她给耽误了……就此编派了陈溪“能力不佳”的罪状。尽管他很清楚，爱妻其实很用心，并且潜质可观，但这些只会深化他心里的一种不安及恐惧，于是暗暗咬牙立誓要让她明白：如果他不喜欢她工作，她在公司里便寸步难行，甚至都无法指望能跳槽出去……
至于渠道总监的人选，陈溪当然不在方浩儒的考虑范围内，然而众口皆认的朴东哲也并非他的中意之才。
朴东哲尽管能力非凡，却居功自傲。虽说他现在受了方浩儒一番抚慰与鼓舞，也表示要沥胆披肝效忠方氏，但方浩儒断定：他必将成为第二个江诚，日后得势难免也会持禄养交，或是拥兵自固，甚至可能会利用渠道部得天独厚的资源来为自己私下储备能量……
眼下因为方讯的光纤项目在蒙古国的市场拓展，方浩儒仍须放低姿态将朴东哲捧若“威凤祥麟”，为此还为其度身特设了一个副总监的职位，甚至不顾及方讯通信公司早已有了专职的市场总监林墨，在外界大造声势，貌似有意要提携这位高级经理平稳升至总监高位。如果一个月后，项目推广的进展趋于稳定并适于让林墨等人接手，方浩儒必然不再养虎遗患。朴东哲对于他来说，不是忠诚的猎犬，而是一只凶猛贪婪的狼，只能利用其“爆发力”来开疆拓土打天下，定国安邦之后则绝对不能姑息。
夜晚，方浩儒走到床边，见陈溪背对他躺着，像是睡着了。
回想起白天，上午他在朴东哲在场时横眉冷对地挑剔她，下午例会时又在众人面前再次抬高朴而令她难堪……望着眼前柔弱无辜的纤影，他不免有些心疼，又有些无奈。早已知朴东哲觊觎渠道总监之位，方浩儒原本做了预防的准备，岂料半路杀出这个不听话的“陈咬金”，打乱了整个计划，于是他不得不调整应对的策略，如今这场暗算朴东哲的游戏不带她玩都不行……必不得已时，他也许还会给她压力，但愿她能再撑一段时间，暂时别放弃，以免真的要让出位子给对方。总之，她必须要先顶住，容他妥善安排光纤项目一事。
方浩儒坐上床，俯身轻轻掀开被子抱住陈溪，暗自思忖该用什么样的话安慰一下……陈溪没有睁眼，慢慢推开了他的手，头扭向一边，双手解开睡衣前襟的带子后便平躺着不再动。
“你……干吗？”他费解地看着她朝向另一边的侧脸。
看不到她的表情，只听见轻声而冰冷的回答：“你不是要我尽妻子的义务吗？”
方浩儒一翻身用力拽起被子，倒头睡自己的觉。
陈溪重新系好睡衣的带子，又翻身背对着他，用手揉了揉不自觉湿润的眼睛，用力吸了下鼻子。明天是周末，中午才回紫云墅，她打算早起准备早餐，不给他“找碴儿”的机会……想想又伸手拿起床头的闹钟检查了定时，接着将手臂缩进被子里闭上了眼睛。
(https://www.yourxs.cc/chapter/5414579/24827001.html)
1秒记住游人小说网：www.yourxs.cc。手机版阅读网址：m.yourx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