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办公室“艳情”
周二上午,罗兰跑到陈溪的办公室,一进来便将门关上。
“Rosie,我听到一些消息,不知你知不知道?”
陈溪放下手中的笔,问:“什么消息啊?”
“我听Amanda属下的Alice说,Amanda向方总举荐了朴东哲,建议将他提升为渠道总监——Rosie,你不是说方总有意向让你试试吗,什么时候才会宣布啊?”
朴东哲是集团市场总监George去年从东北高薪挖来的高级客户经理,朝鲜族人。他领导的团队比较特殊,专门配合各分公司销售体系主攻区域性高端客户的“点对点”营销,并负责打头阵。职务介于市场与销售两者之间,比市场部更为灵活,又拥有比销售部门更大的决策权力。而这一年多来,朴东哲凭着灵活的头脑和地道的韩语及俄语优势,为方氏社稷在东北三省乃至俄罗斯及韩国等地的市场扩张奠定了巩固的商业基础,可谓功勋卓著。按方浩儒的说法——朴东哲不仅是驰骋于林海雪原中的关东好汉,在国内其他省份拓展业务也如探囊取物,堪称“稀世之才”。
倘若这样一个实力派营销精英真的被拟定为渠道总监的备选,那么陈溪头上的这面“正黄旗”显然也将会分量尽失……
陈溪得知后忍不住蹙起秀眉嘟囔:“Amanda就算要推荐,也应该通过我们HR啊,怎么又直接跳到总裁办去了?!”话一出口,她又后悔:说这些也毫无意义……
“我看你先别想那么多了,既然知道了,不如直接去问问方总。如果他已打定主意要委派给自家人,也就没事了;假如他的态度也有变化,你再做打算。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我也会助你一臂之力。Rosie,凭你现在的资历,公司内部的事务管理早已驾轻就熟。而我这一年来接触市场公关工作最大的体会,就是明白了市场营销才是企业的命脉——所谓‘开源节流’,也是要先‘开源’后‘节流’,这外部营销和内部管理孰轻孰重不是明摆着的事?你再看汪静,从HRD升职做副总,不是也必须要参与营利战略?所以说当好一个‘管家婆’不一定会有支配全局的能量,企业的生存核心毕竟是在于能否玩得转外部的市场——虽说我没有机会了,但也希望你可以,能争取就不要退让!”罗兰口气坚定,目光诚恳。
罗兰走后,陈溪的确有些坐立不安。她想了想,很快为自己做好一份调职申请,附加需要总裁签字的“高级职员人事变动审批表”,亲自拿到了方浩儒的办公室。
方浩儒看了看审批表,又放到了台面上,面无表情,话中似有批评的成分:“不是说让我考虑一下嘛,还没征求妈的意见,你怎么就急着做文件了呢?”
“我并没有催着你现在签字,可上周到今天,你也不明确表态,想必是还没仔细考虑吧。既然这样,不如我先做好书面的东西——喏,在这份申请上我把自己的评估总结都做了,也认真地分析了我对于这个职位的优劣势,以及不足之处会如何弥补。这样,你就可以根据我具体的情况来考虑,是不是能够‘高效率’一点?”陈溪毫无顾忌地盯着他,目光中带有一种执拗。
方浩儒看了她一眼,说:“OK,东西留在这儿,我抽空再好好考虑。没别的事儿就去忙你的吧!”
她却站着没动。“我听说,Amanda向你推荐朴东哲做这个职位……”
他又抬头看她,干干地笑了一下:“你的消息够灵通的!没错,是有这么回事儿。所以我要结合他的情况,综合考虑你们俩谁更适合。”
“可是Michael,这个职位是我先申请的!”她没料到他会承认得如此干脆,预感到形势于己不利,不免有些起急。
“你以为这是商店里排队买东西,谁先来就谁先挑啊?”方浩儒不紧不慢地靠着大班椅背,“就凭你现在这种不成熟的心态,我都担心你能不能胜任。”
“我是生气你总是对我的事情心不在焉的!”陈溪躁恼地瞪着他,“我一直是从帮你、帮方家的角度出发,可你呢,总是不置可否地拖、拖、拖,更像是在拆台!”
“呵,你看,说着说着你脾气就上来了……我看这公司里只有一个职位你最适合,就是当集团主席,否则谁能管得了你?”方浩儒说话间瞟了眼陈溪脸上灰扑扑的表情,没再继续。这两天两人的关系有所转暖,他希望的是趁着气氛缓和慢慢说服她放弃,倘若现在惹急了她,也许还会坏事。他低头看了下表,起身走到她身边,伸出了右手。“行了,我答应你考虑就一定会认真考虑——先不说这些了,走吧!我先带你下去吃午饭,你想吃什么?”
她猛地将他的手打到一边,站起身自己走了出去。
转眼又到了周末,方浩儒对渠道总监一事仍然绝口不提,而周日倒是告诉陈溪:他第二天晚上要带公司两名高管人员一起去杭州考察项目,到下周五才会回京。陈溪吃惊地瞪大眼睛,刚想提她调职的事,方浩儒似乎早有所料,温和地笑着先捂住了她的嘴。
“宝贝儿,别忘了咱们的规矩,在家里不谈工作的事儿——明天我就要出差了,今晚你想不想我陪你出去逛逛?”
既然是去考察项目,不可能是临时决定——方浩儒分明是故意等到最后一天才告诉她。陈溪明白了:他是要避免让自己提前几天就开始“磨”他,于是现在才说,第二天便溜之大吉!看情形,要与婆婆商量似乎只是他的缓兵之计,他好像并无心支持自己调职。再过一周,方于凤卿和方姜楚楚就要从香港过来了,据说方于凤卿本就对朴东哲评价甚高,如果方姜楚楚又在场,恐怕朴东哲接这个位子就会是“众望所归”了……不行,必须要在她们回来之前促使方浩儒做决定,明天也许就是最后的机会!
周一,从早上到中午,陈溪一直找不到和方浩儒单独谈话的机会。午饭时,方浩儒有事要和George及罗兰一起商量,因此叫他们一同用餐。其间有George在场,别说陈溪想提调职了,她和罗兰交谈都不便说什么。罗兰看陈溪的眼神似有内容,但表面上只能赞美她今天衬衣飘带系成的巴洛克蝴蝶结很是别致。
午休后回到办公室,陈溪问了安心怡两次,安都说还没有收到总裁办签批后转回的任何文件,她不禁心焦如焚,决定亲自到总裁办去探一下情况,临走时从安心怡那里拿了一些新的待批文件。
“Rosie,您好!”总裁助理Susan远远地见她走进来,主动打了招呼。
“方总在里面吗?”陈溪笑笑问道。
“在,您找他?”
“是啊,有些新文件挺急的,他不是要head off(此处指出差)吗?所以我自己拿进去跟他解释,好让他抓紧签字——噢,对了,你这里还有没有我们HR的文件,他还没签的?”
“嗯,是有几份。”Susan说着转身从旁边的文件架上抽出一个贴着Confidential(保密)字样的文件夹递给了陈溪,“我之前拿给方总一批文件,这几份他退给了我,说暂时等等,下周再说,所以现在就存到了我这里。”
陈溪接过文件夹打开,里面夹了四份文件,两份关于两名高级职员加薪;一份则是有关职员解雇的;余下一份,便是自己的调职申请。
果不其然,他就是特意要拖到婆婆回来,借婆婆的嘴否了这件事,避免跟自己正面冲突……看来,不论自己现在去跟他说什么,他都未必会明确态度,更不可能批准——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稀泥客”!
陈溪思忖着,突然一横心,从文件夹里抽出自己的调职申请,将其余的封好交还给Susan。“这里面一份急件我现在就去找他签,其余的你就留到下周再说吧!对了,他下午还有什么安排吗?”
“三点半,方总要和财务部、方讯技术部一起开会,现在还早。”
陈溪看了看表,现在还不到两点,便叮咛道:“OK,我现在进去和他谈一些比较重要的事,顺便签这些文件,我没有出来之前,麻烦你帮他记录所有来电,不必转进去。如果有人问你方总和谁在一起,你只需要说他有重要事情在谈,不必提是和谁,明白吗?谢谢!”见Susan认真地点点头,她笑笑转身走到里间办公室门口,敲敲门随即推门进去。
方浩儒正低头翻阅着资料,见陈溪进来并将门反锁,随口问了句:“你锁门干吗?”
“我这里有一些着急的文件,你快点帮我签了,否则我们部门的事不是要拖到你回来才能跟进?”陈溪说话间绕过大班台走到方浩儒身边,将几份文件依次排开铺到他面前,文件叠压着文件,只露出总裁批准的空白签名栏。趁他的注意力在文件上,她迅速用左手拔掉了他旁边两部直线座机的电话线,右手放在他搁在台面的手机上,悄悄关了机。
“什么事儿啊这么急?你还跑过来催我……”方浩儒拿起了最上面的一份文件,准备细看。
“别看啦!快点签字嘛!”陈溪一把夺过文件拍在台面上,顺势拉高裙子坐到了他腿上。
“别闹,我看看是什么东西……”他没有推开她,但眼睛仍盯着文件。
“哎呀老公——没时间啦!你一会儿还要开会呢!还看什么呀?我早都检查过八百遍啦!你怎么防我跟防贼一样!别啰唆了,赶紧签嘛!”她摇着他的肩膀,娇声尖气地开始耍性子。
“什么没时间了?”方浩儒不解地看着陈溪反常的表现,余光扫了一下文件,似乎是关于人力资源部采购办公设备的,他也就没再坚持,签了字。但接着的几份,他又放下笔要细看。
陈溪突然脱掉了黑色套装的外衣,将身体贴紧他,接着拉松了衬衣的飘带。而他此刻也留意到了她眼里闪动着挑逗的火花。
“嘿!嘿!这儿是办公室……”方浩儒小声提醒着,却没有制止她的缠绵,感觉自己的体温也在迅速上升。
“办公室又怎么了?现在只有你和我……”她娇滴滴的声音在他耳边软软地摩挲,“你今晚就要出差,然后好几天都不理我……快点签完东西,剩下的时间就是我们的了……”她说着,伸手慢慢解开了他腰间的皮带。
方浩儒没有再说话,闭紧嘴想要抑制住发烫的呼吸,她的举动令他感到既兴奋又刺激,难以招架……他定定神又连着签了几个字,见倒数第二份文件的格式明显与之前不同,本能地想要抽出来细看,陈溪忽然吻着他的嘴急切地催促:“老公……你签好了没有呀……快点行不行!”
他只感到一阵轻微的眩晕,周身的血液开始沸腾,一种欲望在体内瞬间膨胀……迅速签完字,将所有文件扫到一边,猛地起身抱起她放在了台面上。
罗兰拿着几份文件到了总裁办,远远看见Susan便绽开招牌笑容:“Hi Susan,今天穿得好漂亮啊!”
Susan并不知道,这位亲切的姐姐从前对着自己的前任也是这套台词,腼腆地笑了笑:“呵呵,都是旧衣服了……”
“是吗?那看来你很有品味,这款式多经典啊!”罗兰说话间走到了Susan面前,“方总在不在里面?”
最近方浩儒时常找罗兰谈事,Susan也会多敬她三分,加之本来对她印象就好,此时罗兰打听,Susan便有些管不住自己的嘴:“在是在,不过说是有事……Laura姐,你要见方总估计是没戏了,要是有东西给他签就直接留下吧!回头他签完了我再打电话通知你。”
“可是……这些方案是他要我拿过来先跟他解释一下才会签的,他还说下午三点之前都可以呢,”罗兰小声探问,“怎么,又有人‘插队’了?”
Susan犹豫了一下,但想罗兰平时与陈溪私交甚好,便轻声道:“是Rosie,好像有很重要的事,她还不想让别人知道……Laura姐,你也别跟她提我告诉过你这些。”
“噢……那她进去多久了?什么时候谈完你知道吗?”
“她没说。但进去时我听到她好像还锁上了门,也不知是什么重要事,还神神秘秘的……”Susan撇了撇嘴。
罗兰沉默片刻,又微笑道:“那好吧,我先把方案拿回去。如果三点之前方总有空,你就给我打个电话,谢谢啦!”
总裁办公室里,云雨过后的空气中似乎还留有些许销魂的畅醉。方浩儒拆下领带,松开衬衫的领扣做了两个深呼吸,靠坐着大班椅,静静地欣赏陈溪在一旁盘头发的姿态,不由得回忆起第一次见她在御景会员服务部里补妆的奇妙情景,意犹未尽地抿住嘴藏笑。
“我的头发不乱吧?”没有镜子,陈溪只得凭感觉盘好头发,重新将衬衣的飘带系好后,整了整套装,拿起台面上的文件转身要走,却又被方浩儒伸手拉回到他腿上。
“要不……我带你一起去杭州吧?现在马上让他们订票。”
“别开玩笑了!我这边还有很多事呢……我等你回来……”她说罢温柔地吻了他一下,站起身离开时又补了一句:“别忘了你一会儿还要开会。”
陈溪刚出去,Susan的电话就进来了。
“方总,您现在有空吗?CK亚洲区的庄总从新加坡打电话找您,已经打过三次了,说是有急事找您商量。”
“打了三次?他为什么总是找你,不直接打给我?”方浩儒觉得奇怪。
“他说打过,可是您的直线电话通了没人接,手机又关机,只能联系总裁办了。”
“没人接?手机关机?”他一弯腰,这才发现两部座机的电话线插头都在地毯上;拿起手机一看——黑屏。
“是啊,不过我已经告诉他了,您有重要事情在谈,不能打扰。”
“重要事情?谁跟你说的?”
“Rosie啊,她进您办公室之前是这样交代我的——让我这样告诉别人,但不必提您是和谁在谈事……所以刚才公关部Laura来了,我也请她先回去了。”Susan回答得一丝不苟。
“OK,我知道了,我会打电话给庄总的。”方浩儒不动声色地应道。挂了电话,他无可奈何地笑了笑,从地上捡起电话线插回原位,暗自嘀咕了一句:“小狐狸精,等我回来再收拾你!”
陈溪没有直接回自己的办公室,搂着文件急步走进了消防通道的楼梯间,靠着墙做了几个深呼吸。
“Rosie,这么巧!”罗兰如幽灵一般突然出现在陈溪的身后,着实吓了她一跳。
“啊……是你啊……”陈溪竭力平定着心跳,“你怎么会在这儿?”
罗兰仍是春风般的笑容:“空调间里待久了,我出来透口气——你呢?”
“嗯……我也是。”陈溪下意识地摸了摸头发,还好,似乎还算整齐。
“Rosie,今晚方总不是要出差吗,你的事问他了吗?他怎么说?”罗兰关切地小声询问。
“哦,我问了……他还在考虑,但基本上算是同意了。”陈溪有些矛盾,不知该不该透露此事已经“获批”。
“那就是有希望喽!”罗兰拍了下她的肩,“我先预祝你成功!”
陈溪不自然地笑了一下:“哎呀,我忘了还有个电话要打——先回办公室啦!”
罗兰笑着目送她离开,接着敛起笑容哼了一声。
暂且不说陈溪的发型有些蓬松,明显是重新盘过又没有修整好;细心的罗兰还发现:吃午餐时她衬衣上的蝴蝶结明明是右翼的飘带比左翼长,而从方浩儒的办公室里出来,那同样结实的蝴蝶结就变成左翼的飘带比右翼长了……
陈溪逃一般跑回自己的办公室,将方浩儒已签署“批准”的调职文件放到台面上,对着它却双眼发直,目中无物。
他的签名貌似豪迈洒脱,却并不如平常那样刚劲有力,飘飞的手笔更多地显现出一种心猿意马。或许会影响她整个职业生涯的这一次重要转折,却透着一股香艳的味道……而之后的形势,又会是怎样?她控制不住再度心跳过速。
这的确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但陈溪一个人实在顶不住了,于是打电话给汪静,一口气告诉了她整件事的经过。
“……结果就是这样。”陈溪长长地吐了口气,“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吧!”
汪静笑得不惊不恼:“呵呵,那你想我怎么说你?”
“我知道,这种事为人所不齿,可我……也是被逼得没办法了!反正已经是事实了!”陈溪咬咬牙,又深深地呼吸了一下。
“嗯,是啊,你倒是挺敢做敢为的。我想我应该支持你,因为你只希望我支持你。”
“谁说的!你可以教训我啊,也可以给我泼冷水啊!我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你说什么我都不会还嘴的。”
“可是有用吗?你打电话给我,告诉我你为了职业生涯而奋不顾身,向自己的老公出卖肉体换取了一次升迁的机会——那到底是想让我用夫妻伦理来粉饰不正当的职位竞争,还是用职业道德规范去批判一宗家务事?”汪静停顿了片刻,“其实你根本不是来听劝的,你并不后悔自己的行为。”
“噢Jane——你再这样说,我都要疯掉了!”陈溪边讲电话边拍着额头,“我如果不后悔,怎么会这么烦?!我干吗还要厚着脸皮来跟你讲这种事……”
“那只是你自己意识形态的一种虚假表象。你多年来受这个社会、这个职场的主流思想道德观念影响,认同并遵循着大家共有的行为规范,是非判断也会向这方面靠拢。然而,作为一个独立的个体,你也会有与群体对立的、只以自己为核心的原则。其实每个人的潜意识中都会有一种类似求生本能的东西,只是有些人意识到了,有些人还未发觉。”
陈溪默默握着听筒,没有说话。
汪静见她没有回应,又继续道:“你并不是嫁给方浩儒才一天两天,他的脾气秉性、处事风格你很清楚。你也想象得到今天的做法会如何激怒他,可你还是义无反顾。并且到现在为止,你其实都还有机会扭转事态,纠正一切,请求他的谅解,但你并没有这么做,因为你的潜意识还是认定了自己没错——所以,我劝你也是白搭。不过坦白讲,我其实很理解你的做法。前段时间你为了更好地经营与他的家庭生活而决定暂停自己的职业生涯,我能理解,因为我的本能中也有母性的一面;现在你感到婚姻的安全感不足以让你放弃自己的独立,甚至要不择手段地争夺提升的机会,我也表示支持——说到底,或许是因为我们有着同样的生存发展的‘本能’。但是,我能理解并不代表能替你做最后的决定。现在,如果所谓的‘良知’战胜了本能,你还有机会反悔,何况这只拦路虎同时又是你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否则,就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去面对即将发生的一切……是进是退?你要的到底是什么?别问我,问你自己的心。”
挂了电话之后,陈溪的脑子依然是混沌一片,不过她也不得不承认:汪静阻挠不了她,也帮不了她。
她静静地坐了很久,又有些动摇,因为并没有十足的胆量去见识方浩儒会如何变成一头震怒的雄狮……她取出镜子整理好头发,打开化妆盒,又合上,站起身想去洗手间用凉水洗洗脸。
陈溪从洗手间回来,却发现方浩儒正坐在她的办公室里,顿时紧张,快步跑了进去。“你怎么过来了?”
他闲散地靠坐在她办公台前的椅子上,随手翻着台面边沿的几页纸,并未发现仅仅一尺外的那份调职文件。见她回来,微微一笑:“你去哪儿了——先把门关好。”
“我去洗了把脸……”陈溪用手推了下门,又下意识地瞟了眼台面上的文件。
方浩儒站起身,走近她,伸手抚摸着粉嫩的脸颊,觉得她素颜的时候更加迷人。“一会儿我就要去机场了,过来看看你。你真的不跟我走?”
“你怎么也变得不懂事了……”她轻轻推开他的手。
方浩儒笑了笑,恋恋不舍地端详着陈溪一本正经的神情,耳畔却仍是不久前她那令男人无比亢奋的声声娇喘,心里则在暗叹:女人要是想“换频道”,真是比男人还绝情……
“好吧——乖乖地等着我回来。”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唇,又轻轻抚弄了下额畔那柔顺的斜刘海,转身准备离开。
“Michael……”陈溪忍不住拉住他,目光恳切得像是在哀求,“我调职的事……你就让我试试吧!行吗?”
方浩儒顿了一下,抬手摸着她的头,语气柔和:“你看看,好像有人又不懂事儿了……我现在没时间,等我回来再商量,好不好?”
她垂下眼帘,弯弯嘴角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好吧……等你回来。”
方浩儒下楼后,陈溪咕咚咕咚灌了一大杯水,抹了下嘴,接着叫安心怡进来,将自己的调职申请连同一沓文件一起交给了她,吩咐道:“这些都是已完成审批的,尽快follow-up(跟进余下事宜),明天之内发Memo给各部门。”
一不做,二不休!陈溪交代完安心怡,反而感觉内心出奇地平静,如同知道自己下了正确的赌注似的松了口气。也许正像汪静所说,这便是潜藏在她体内最深处的——本能。
傍晚下班时,汪静又给陈溪打来电话:“我想,现在你肯定已经做出了自己的决定,而且也断了退路。”
陈溪问:“你要不要猜猜我做了什么决定?”
“还用得着猜吗?肯定是‘跟着感觉走’——维持原判呗!”汪静胸有成竹。
陈溪无奈地笑了下,叹口气说道:“当初发现他因为那些‘黑暗情愫’而与Thomas串通时,我气愤不已;可现在,我自己也在利用和他之间的感情……你说,这人世间到底有没有真正的爱情——忠诚、永恒、纯粹的爱情?”
汪静笑笑:“真诚的爱情是有的,只是谈不上‘永恒’‘纯粹’。而如何使它变得长久,一直是个深刻,并且极其复杂的课题。至于你们两个,首先,你不用怀疑方浩儒对你的感情本身,他放下门第观念追你、娶你,该证明的早就证明过了;你呢,更不必说,其实骨子里依旧凡事以他为先。虽说今天下午我没有正面答复你,但我有种直觉——你一定会怎么样做。而这种有些离经叛道的做法,我之前说是你的潜在本能,实际上再深一步挖掘,也是你思想最根部的一种驱动力,这种动力有一部分原因,或许正是出于对他的爱。”
“照你这样的说法,两个人算是有真感情的。可我自己都觉得难过——明明彼此心怀眷恋,却总是不自觉地用伤害对方的方式来表达……”陈溪觉得这个问题被汪静剖析得越发深奥了,“我……还是不太明白……”
“你当然不明白啦——当局者迷嘛!”汪静在电话那端发笑,又继续道,“方浩儒所身处的环境干扰的因素实在太多,他本人也是相当复杂,加之婚后的生活让他慢慢了解到你的多个方面,有些方面更吸引他,有些方面却是他不肯接受的。我说这些,并不是想让你倒回头去审视他之前的做法,质疑他现在的感情——生活是要向前看的,你只能结合现在的所有情况,找一个最适合的方式,争取最圆满的结果。现在,不用再去考察他是否爱你,这没有意义,你需要冷静地考量一下你自己,当初是靠什么吸引他、激发出他对你的爱,并能将这份爱保留至今?你的这位老公啊,无论是自身条件还是家世背景,都是一贯的优越。相信身边永远不会缺少爱慕他的女人,甚至有人会主动投怀送抱,所以你需要静心分析一下——你到底和别的漂亮女人有什么不同?找出的答案,也许就是他一直在乎的。”
陈溪思忖着,又道:“不怕你笑话,其实我一直觉得自己比那些徒有虚表的漂亮女人活得更为自立、自强……可是,这些体现在职业上的能力,Michael根本不看重啊!”
“没错,他的确不看重你的工作能力。但是,你的独立自主和难以驾驭,估计就是他在潜意识中一直被吸引、被牵制的根本原因。所以Rosie,我说过——实际上你还是凡事以他为先的。虽然表象上是你拼命要争夺这次职业发展机会,但如果这就是你全部的想法,你现在就不会这么矛盾了,说到底还是因为你也在乎他。你的潜意识,或者说所谓的‘本能’已在告诫你自己:离开了职场,你就不再独立。如果你真的像他所希望的那样依附于他,那么,你和那些不入他眼的女人还有多大差别?他这种类型的男人,处于这个年龄阶段,不就是个追逐新鲜刺激的猎手?换句话说,以前你可能纠结,现在你不纠结了,因为自己明白:一旦完全顺从于他,或许就会慢慢丧失了让他的爱‘保鲜’的能力。”
陈溪深深地吸了口气,握着话筒没有出声。她隐约意识到,自己内心一种深藏已久的思绪,虽总在蠢蠢欲动,但常会被自己用各种理由不断地掩盖,而如今,却被汪静一把扯了出来……
准备挂线之前,汪静总结道:“以前你说回家当全职太太,后来又说要继续工作,再到今天下午你耍手段抢职位,我一直都是不置褒贬。之所以没有直接评价、论证,是想让你跟随自己的本心或者感觉走,对错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切想法、做法都是最真实的。呵呵,别的话也不多说了,现在你决定了要怎么做,不妨就相信那一定是正确的!而这个决定中,既带有你对自己职业的执着,也包含了你对老公及婚姻更为深层次的情感——Anyway, good luck(无论怎样,都助你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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