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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兽心金领


第二天,方浩儒吃午饭时告诉陈溪,自己下午要与四洲株式会社的高层一起在中关村的研发中心开会,让她下班后先回家,不用等他。

下午近六点时,陈溪结束工作乘电梯到地下车库,出了电梯间,无意间望见穿着一件艳桃红厚呢风衣的方浩佳上了一辆白色轿车,而当轿车远远转弯驶过时,她看清了驾车的男人——竟然是那个Ben!

她突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眼见车驶出了停车场,赶忙钻进自己的车,急急发动。

陈溪一路跟着那辆白色车,途遇红灯时她曾尝试拨打方浩佳的手机,方浩佳只接了一次电话,冷冷地告诉她“和男朋友出去玩”并警告她“你少管”,之后便挂断,再打电话就一直不接。

也不知此时方浩儒在忙什么鬼生意,他的手机居然也无人接听……陈溪驾车的技术本就一般,即使记下了车牌号,一路跟踪仍然很吃力,更无暇发短信给方浩佳或是方浩儒。好在那辆车并未驶出很远,约莫半个钟头后,车在北三环附近一家歌舞厅的马路边停了下来。接着,Ben下车,搂着方浩佳一同进了歌厅。

临近冬日的北京,六点来钟时天色已然黑沉,路边却没有路灯。陈溪下车跑到歌厅门口,只见里面亮汪汪满眼的红色,旁边一个坏了的灯箱倒有几个大字:梦之醉KTV。她顾不得多想,也跑了进去。

一个带着外地口音的服务员跟着陈溪问她干吗,她想了想,从手袋里掏出两百元钞票塞给对方,问有否见到刚刚进来的一男一女。服务员攥着钱犹豫了一下,指着过道尽头说了句“二楼”便转身走开。

估计是因为还没到营业时间,过道里静悄悄的,灯光昏暗。陈溪顾不得害怕,一个人摸索着上了那黑洞洞的楼梯。还没到二楼,她便听到方浩佳高声吵闹以及Ben嬉笑哄劝的声音。停下来听了听情形,好像是方浩佳嫌环境差,坚持要换个地方玩,而Ben则一直阻拦她离开。

陈溪预感到Ben不怀好意,可能又会用摇头丸诱骗方浩佳,刚想上楼去,却突然听到Ben凶狠的骂声,接着又传出另一个男人的笑声,她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

听到一声撞门的声音,方浩佳传来的哭声即刻变得沉闷,隐约还有那些男人像是威胁恐吓的话音……陈溪也吓坏了,不敢贸然行动。她竭力控制着自己慌乱的呼吸,哆哆嗦嗦地翻出手机,打电话给方浩儒。

方浩儒终于接电话了。

“Michael!  Catherine出事了!Catherine出事了!!”陈溪用颤抖的手捂住手机,压低的声音满是恐惧。

“出什么事儿了?小溪你别慌,告诉我你们在哪儿?”方浩儒的声音立刻也变得急切。

“我们在‘梦之醉KTV’!Catherine被他们关起来了!你快点来啊!”她几乎快哭出来,“那个男人不是好人,他叫Ben,我认识他!你快过来啊!!”

“你说慢点儿!那个KTV在什么地方?那男的叫什么?”

陈溪镇定了一下,刚要再说得详细些,手机突然没电关机了!她懊恼地抓了下头发——前些天母亲才提醒过别总忘给手机充电,她还不当回事,现在居然真的铸成大错!昨天手机电量已经不足,今天忙了一天也没顾得上充电,下班时偏偏又把备用电池落在了办公室……

这时,方浩佳开始大声地呼救。陈溪意识到情况不妙,见楼梯拐角有一只消防用的灭火器,急中生智,拎起那个干粉灭火器,拔掉瓶颈上的保险销,跑进二楼的过道,循声撞开了方浩佳所在的包房。

包房里,只见一个男人将方浩佳摁在长沙发上正撕扯她的风衣,Ben和另一个男人则站在一旁端着摄像机。陈溪冲进去,趁里面的三个男人愣神之际,将灭火器喷嘴对准他们用力按下压力阀,白色的粉末顿时喷了出来……她屏住呼吸奋力扫射着,昏暗的空间里顷刻充满了白色的粉雾,里面的男人一面躲避着喷射一面不住地咳嗽。

陈溪趁乱努力辨别着方向跑到方浩佳身边,见那个欺负她的男人正忙着用手抹脸上的粉剂,一咬牙,用力将灭火器照着那男人的裤裆处顶了过去……男人猝不及防,号叫一声便捂住裤裆跪在地上。她接着使尽全力将灭火器扔向了旁边站着抹脸的两人,拉起方浩佳向门口跑去。

然而她们慌不择路,跑向了与楼梯相反的方向,等反应过来想转回头时却被追出来的Ben等人堵住了路,只得躲进走廊尽头的一间包房,将门反锁。

包房没有窗户,两个人在离门最远的沙发上缩成一团,陈溪此刻才听到自己的心脏在怦怦狂跳,她用力吸了几口气,看看浑身哆嗦、双手护住被撕坏衣襟的方浩佳,用自己发抖的手握住她的手。“别怕啊,别怕……你……你的手机呢?”

方浩佳用手抹了把脸上的泪,无助地看着陈溪,口齿不清:“手、手机……还在那边……怎么办……”

门被撞出剧烈的声响,伴随虎狼般的咒骂,在她们的心里化为巨大的震荡。陈溪勉强壮着胆子抱住方浩佳,竭力调整呼吸以便安慰她:“别怕啊……他们进不来的……”

果然,门外安静了下来。但还没等她们松口气,便又听到钥匙转锁孔的声响。接着,门被打开,Ben和另一个男人挂着满面淫笑走了进来。他们脸上、头发上的白色粉末还未完全除净,而那邪恶的表情和充满戾气的目光在昏暗的光线下更显恐怖狰狞。

“呦嗬,虽说今儿是‘黑色星期五’,可真是该着我Ben走大运啊,居然是‘一箭双雕’!”Ben哈哈笑着对另一个男人说道,“这个就是他老婆,别看瘦,还挺有味道!”

“是挺够劲儿的!她刚才那一下子,老三到现在还没缓过来呢!”那男人斜眼盯着陈溪。

“嘿嘿,真是可惜了两个良家妇女啦!”Ben色眯眯地摸着下巴,“不过甭说,方家这俩小娘儿们身材还真不错,不来个大尺度的写真,都浪费了!”

“那是!”男人扬了扬手中的摄像机,“赶紧的!接着刚才的拍!”

方浩佳吓得躲在比她娇小的陈溪身后,却被Ben一把拽了过去,陈溪死命拉着方浩佳,用力打Ben。“你这流氓!你放手啊!!”

“臭娘儿们!”Ben恶狠狠地一巴掌抽在陈溪脸上,“你急什么?!一会儿就轮到你了!”

陈溪被甩到了地上,顾不得左脸的灼热和被打后昏花的视线,随手抓起旁边茶几上的烟灰缸掷了出去,砸到了Ben的头上。

“妈的!绳子在哪儿呢?!”Ben捂着头恼羞成怒,冲着另一个男人嚷道,“先别拍了!你看好那个,我先把她捆起来!”

男人放下摄像机丢给Ben一段尼龙绳,接着控制住方浩佳。

Ben将陈溪按倒在地,用绳子反绑住她的双手,同时发出一阵阴森森的狞笑:“方浩儒!今儿这‘绿帽子’你是戴定了!回头不出个大价钱,我就给你们方家也来个‘艳照门’,你老婆、你妹一夜之间就能成网络红人!”

惊恐万分的陈溪边挣扎边高声呼救,Ben却笑得更加得意:“你喊吧!尽情地喊啊!!看看你那个本事通天的老公什么时候才能来救你……”捆紧她后,Ben又顺手拿起茶几上供客人擦手的毛巾塞住了她的嘴。

陈溪缚手倒在地上,疲惫不堪,眼睁睁地看着Ben又指挥那男人对着哭着哀求他们的方浩佳端起了摄像机,喊又喊不出来,绝望地闭上了眼睛,眼泪顺着眼角滴落到肮脏的地毯上……

“住手!警察!”

一声厉喝划过混沌的脑际,陈溪不觉又睁开眼,房间里变得通亮,又多了几个人影,那景象在蒙眬泪眼中如同幻境,她们是不是……真的得救了?

“喂,喂!你怎么样,没事儿吧?”一个穿警服的男人拿掉了她嘴里的毛巾,接着帮她解开绳子。

看见对方袖子上的警察臂章,陈溪终于相信自己真的已绝处逢生,虚弱地喘息着,却丝毫没有说话的力气。

那民警替她松绑后扶着她坐到了沙发上,又问:“你们认识谭斌吧?先休息一下,待会儿他来接你们。”

陈溪无力地点了点头,环眼四周。那个“老三”也被从外面带了进来,和Ben他们一起,正将手放在脑后蹲在地上。旁边还站着两个男人,一个也是穿民警制服的;另一个看样子像是便衣,正悍声命令Ben等人交出身份证件。方浩佳此刻则蜷缩在角落的沙发上,头发蓬乱,双手护着褴褛的上衣低低地啜泣,看样子,她应该也没事……陈溪暗暗松了口气。

谭斌和方浩儒很快也赶到。方浩儒一见Ben便眼喷凶焰,谭斌用力拽着他,提醒他别为难在场的警官。

“大哥——”方浩佳见到哥哥便扑上去搂住他的脖子号啕大哭。方浩儒没有说话,腾出双手脱下自己的外套,裹在妹妹身上并抱起她,又看了眼不远处的陈溪,示意她起身跟自己走。

陈溪努力使唤着发软的双腿,蹒跚地走到了方浩儒身边。方浩儒突然盯着她拧紧眉心,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去!去告诉豹子——是谁把你的脸弄成这样的!”

谭斌闻言扭头,定睛看了看陈溪的脸,又慢慢转回头瞪着龟缩在地上的三人。

“我该死!我该死……”Ben见状立即发疯地抽自己耳光。

谭斌和那个便衣对视了一眼,便衣吩咐蹲着的其余两人:“你们两个,退到那边儿去,面冲着墙,要是听见有人‘袭警’也不许回头,否则就说明你们也想袭警——后果自负!”

Ben带着哭腔跪在地上继续求饶。谭斌一言不发,拿起块手巾慢慢裹住一支啤酒瓶,用右手握牢瓶颈,见陈溪还在愣神,走过来伸左手将她轻轻推出门,在她面前关上了房门。

包房里随即传出狼嚎般的惨叫,陈溪吓得一哆嗦,回头看见方浩儒抱着妹妹也站在走廊里,正和那两名穿制服的民警交谈。

“……她们俩也吓坏了,我先带她们回去。回头要录口供我们再过来——今天真是多亏你们了,太谢谢了!”

两名民警与方浩儒客套了几句,方浩佳依然搂着哥哥的脖子,伏在他肩上低泣。大家似乎都没有在意房里传出的动静。随后,方浩儒看了眼还僵直站着的陈溪,语气变得平缓:“小溪,我们走吧!”

方浩儒不能把惊魂未定的妹妹送回紫云墅,以免让家里人发现告诉母亲,于是驾车带着方浩佳及陈溪回到了莱茵梦境的家。

方浩佳仍在发抖,不能走路,方浩儒一直抱着她进了家门,上楼将她放在客房的床上,并替她脱掉了鞋子。陈溪一路跟着帮他们开门,此时则帮忙拉过毯子盖在方浩佳身上,好心道:“先躺下休息一会儿吧,我去给你倒杯水——”

“你走开!不用你假慈悲!!”方浩佳粗暴地推开她。

陈溪被推得一个趔趄退后,险些没站住。

方浩儒突然抬手抽了妹妹一记耳光。“你还敢闹!知不知道自己差点儿闯大祸?!”

方浩佳捂住脸,见素来宠着自己、护着自己的哥哥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又开始低头抽泣,却不敢哭得大声。

陈溪轻轻拉了拉方浩儒,小声劝他:“我们……先出去吧,让她平静一下……”

方浩儒一个人下楼,走到旋转楼梯中段扇形平台的落地窗前,打电话给谭斌:“那小子准备怎么收拾?”

“回头带她们到派出所录个口供,之后我来处理。妈的,看来上回是便宜他了,这回几项罪名落一起,不让他吃两年牢饭,我‘谭’字就倒着写!哎,那俩丫头现在怎么样了?”

“吓得不轻,一路上俩人都战战兢兢的,估计过两天可能会好点儿……幸亏没出什么事儿,否则我非亲手宰了这畜牲不可!”

“我说,你是不是最近又跟何艳彩勾搭上了?所以这个‘笨’又憋着劲儿想报复你?”

“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方浩儒有些不耐烦,“上次分了之后我和她就没再联系过,但联不联系,这个Ben都会记恨我。在他看来,不光是一个女人的问题,何况他真的在乎过哪个女人?他想报复我,无非是认定他当初业绩不佳是因为我帮了何艳彩,所以他被迫离职也是我害的——这种人渣心理本身就有问题,也不知道他当初是靠什么混上位的。你还说江诚呢,现在长见识了吧,这儿还有个更嚚猾、更变态的呢!”

“靠!看来这小子刚才跟我哥们儿交代的又他妈是胡诌了,说你霸占了他女朋友——得嘞!后面的事儿就甭操心了,我替你招呼他!”

方浩儒挂了手机,脱掉毛线背心,解开汗湿的衬衫,站在窗前望着远处淹没在滚滚烟尘中的星点灯火,抬起手十指相扣扶在脑后,抻腰扩胸用力呼吸了两下。从接到陈溪的电话,到电话断了,再到他像热锅上的蚂蚁……一直到现在,真像是一场噩梦醒来,仍心有余悸。

“那个……你一直抱着她……累了吧?”陈溪怯生生地站在他身旁,声音小得像蚊子,“洗澡水放得差不多了,你上楼去洗一下吧!”

方浩儒转过脸看妻子,回家后她光顾着替别人张罗,还没来得及洗自己的脸,脸上的泪痕沾了些脏乎乎的尘土,挨打的左脸依旧有些轻微的红肿,头发上和衣服上还有不少白色的粉尘。

他猛地一把拽过她,揽到自己怀里。

她被搂得很紧,一种厚实可靠的温暖顿时驱散了心中残存的恐惧,耳边传来的,却是他的厉声责骂:“你怎么总是冒冒失失的?!上次一个人跑到大兴,不是手机没电就是GPS坏了——这回又是这样!早跟你说过平时该带两部手机,你就是不听话!怕麻烦非要弄什么‘双卡双待’,关键时刻不是耽误事儿吗?!打电话也是笨得要命!半天说不到点儿上,就会让我们干着急!再说你跑去逞什么能啊?!万一救不出浩佳,你再搭上自己……不是更添乱吗?!”

陈溪忍不住又热泪盈眶,贴着他的胸膛,边用力吸着夹带古龙味道的熟悉气息,边幸福地享受着那令人陶醉的训斥,咧开嘴想笑,却泣不成声:“Michael……我知道错了……”

方浩儒感到喉咙有些哽咽,再也骂不下去,腾出一只手用力胡噜了下她的头,深深地舒了口气:“幸亏这次你车上的GPS没有坏……你和浩佳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儿,那不等于要了我的命?”他又情不自禁将她搂得更紧,不住地吻她脏兮兮的脸,“以后再不许这样吓我了……”

陈溪被那股力量裹得说不出话来,只能费劲地点头,却安逸于这透不过气的紧箍不想挣脱,生怕远离了他的保护……

方浩儒去洗澡后,陈溪自己擦了把脸,找出一套干净的睡衣,又去厨房热了杯牛奶,端到客房敲敲门后走了进去。

她将托盘放到了方浩佳的床头柜上。“你晚上还没吃东西吧?我已经叫楼下的酒家一会儿送些粥来,你先喝点热牛奶,然后去洗个澡,干净的衣服我已放在浴室里了。”

抱着膝坐在床上的方浩佳抬头看了她一眼,又垂下眼帘,声音低弱:“今天……谢谢你啊……”

陈溪淡淡笑了下,没说话,将托盘中的牛奶递给她。

方浩佳接过牛奶杯,仍然低眉不好意思看陈溪。“要不是你,我可能真的要被他们欺负了……对不起,我刚才不是有意那样对你的……我只是觉得,自己很丢脸……”

“我理解的,你也别放在心上。”陈溪微微点了点头,“现在已经没事了,你好好睡一觉。家里……也不用担心,我想Michael不会告诉妈妈的,一切都会过去的……”

方浩佳将身体向里挪了挪,让出床沿,小声道:“你坐啊……陪我聊聊吧!”

周末,方浩佳在莱茵梦境兄嫂的家里安静地休息了两天。到了周一,陈溪和方浩佳由谭斌领着去了派出所,录了口供。之后的事情,谭斌缄口不言。关于Ben,陈溪曾经问过方浩儒,方浩儒不愿再提及何艳彩,只说是“生意上的结怨”而已。

Ben之前利用何艳彩要挟方浩儒未遂,因销售业绩未达标被迫离职,从此失去头上那五百强的光环,混迹于一些中小型的私营企业,却仍屡屡不得志。“怀才不遇”、霉运缠身的他将自己所遭受的一切都归咎于方浩儒的“破坏”,于是决意报复,并开始搜集有关方氏的信息。按Ben的想法,方浩儒毁了他的前程,他的确没有实力进行对等的还击,但抢他Ben的女人,他至少也可以毁了对方在乎的女人……

上次诱惑陈溪没能成功,Ben便开始打方浩佳的主意,在方氏楼下的咖啡厅假装与她偶遇,并主动上前搭讪,伺机放下了“鱼钩”。单纯的方浩佳长期生活在大街上求爱已司空见惯的法国,对这个殷勤又风趣的男人并不设防,以至于之后误入圈套。

方浩儒接到陈溪的求救电话后立即联系谭斌。陈溪的手机关机,好在通过她车上的GPS,谭斌的警察朋友很快找到了Ben劫持人的KTV,才避免了事态恶化。

事后,陈溪特意打了电话给赵玉刚,感谢他那次在夜总会及时相助,从而让她免遭一劫。

“呵呵,这是应该的。我既然知道那人不地道,当然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上当啊!”赵玉刚仍是一副敦厚的口吻。

“道理虽是这样,还是要谢谢你当时拉了我一把。不然我或者我小姑子……可真的悬了!”

“算了,就当是人生中的一次教训吧,你也别多想了。”

“唉……对我、对我小姑子,真的都是深刻教训啊!险些付出惨痛的代价……这两天,我忽然想起了以前在深圳工作时的一件事。当时我被派到一家酒店协助他们的人事管理,有天接到了一封信,是以前在这家酒店工作的一个女孩子从附近的小县城寄来的。这女孩半年前在酒店前台上班,没过多久就不辞而别了,之后杳无音信。直到收到她的求助信,大家才知道,原来她被客人拐骗到了附近的县城去卖淫……后来警察把她解救出来的时候,她已被折磨得不成样子了,据说还染了病……”陈溪说到这里,微微叹息一声,“我现在可算是有切身体会了,那女孩误入魔窟的遭遇,估计和我前两天所经历的差不多……只是我们幸运一些,有惊无险。以前,我还觉得那些女孩是因为太单纯、太幼稚,所以容易受骗。现在看回我们这些快三十岁的人,原来也是一样地愚蠢无知、不谙世道,一时大意,就有可能悔恨终生啊!”

“你也别这样贬低自己了,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以后自己多加小心就行了。哎,那个Ben后来什么结果?”

“Michael不让我打听,所以我也没敢多问。不过这次的行为肯定比上次摇头丸要恶劣许多,估计这个渣男的刑事责任是逃不掉了。”

电话那边,赵玉刚忍不住感慨:“据说这家伙当年是名校的高材生,后来还在国外拿了个学位,现在却混成了这样——可悲可叹啊!”

“这能怪谁?还不是他自己的‘造化’!”陈溪拿着电话撇撇嘴。

赵玉刚叹了口气接着道:“我听以前和他共过事的人说,Ben这人一直有一种很奇怪的优越感,功利心也很重,而且对挫折的惧怕程度大过一般人。因此在很多事的处理上都表现得不择手段,思想也有点儿极端。坦白说我们做销售工作,对心理素质会有更高的要求。Ben曾经能做到外企的销售总监,也不容易了。只不过性格上有硬伤,急功近利到居然染指商业贿赂还有那些不三不四的事,终究还是败了……”

“Edward,我怎么感觉,你还有些替他惋惜呢……哼,害人终害己,自作孽,不可活!”

“我说总监阁下,您先别急着义愤填膺呀!我做销售都需要研究人性,你们做HR的,难道对职场里这类人群、这种现象,仅仅是嗤之以鼻或者深恶痛绝?”

陈溪握着电话,向后靠到椅背上继续道:“嗯——有点道理,那你说来听听。”

“其实我的想法没什么特别的新意。还记得我以前跟你提过我的大学同学吗?他也是从小身处顺境,但进大学后没有了之前的优越感,性格就变得孤僻自闭。结果在工作中受些冷遇,就‘精神分裂’了……”赵玉刚说着,忽然意识到那次聊天时还有杨帆在场,又觉有些不妥,随即改口,“我同学可能是一种类型,而这个Ben或许就是另一种极端。听人说:Ben读书时在学校里也一直是尖子学生,从小到大学业上也算是平步青云,老师捧着,同学们拥戴着……我只是在想:他步入社会后扭曲的人品与性格,是不是跟这个也有点儿关系?”

“嘿嘿,Edward,你算是说到要点上了!我看肯定有关系。以前Jane跟我说过她曾读过的一篇报道,说一个什么统计数据显示:一些在学生时代成绩平平的学生,进入工作岗位后往往比那些之前在学校里成绩优异的学生更吃得开。因为他们在成长过程中经常会受一些批评,偶尔也会被忽视,心理素质反而好,所以在社会生活中受点打击也没有太强烈的受挫感,有问题也不会怨天尤人,对社会环境的适应能力反倒更强。而尖子生呢,大部分其实心态调整得尚且OK,可也有极少数陷入病态的,接受不了失败,不能正视人生的逆境,到头来‘性格缺陷’演变成‘人格缺陷’,认定是周围人有负于他,就开始敌对一切甚至报复社会了……哼,这就是某些‘天之骄子’的悲哀!其实,写字楼里这种道貌岸然的禽兽并不少见,平时衣冠楚楚、温文尔雅的,谁能看得出他的思想有多龌龊——说他们‘人面兽心’一点都不为过!只是像Ben这样能够结合时代毒素,把这种性格阴暗面发挥到极致的‘兽心金领’还真是罕见,我这次也算是拓宽视野了!”

赵玉刚禁不住笑道:“呵呵,世间百态啊!换句话说——职场之大,无奇不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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