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你怎么来了
第一百八十章 你怎么来了
原来有些忙，注定要带着分寸，像隔着层薄冰，看得见暖意，却不能伸手去碰。
远处传来打更人的梆子声，三更了。
她深吸一口气，转身往自己的院子走，明天还要去工部盯着玄铁支架的打造，顾春风说过，那是龙潭勘探最关键的东西。
至于其他的……
她低头踢了踢脚下的石子，让它滚进黑暗里，就像把那些不该有的心思，也一并藏起来。
正站在门廊下打转，忽听府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顾春风的贴身侍卫阿武慌慌张张地冲出来，差点撞到她。
“郑小姐？”阿武愣了愣，随即急声道，“顾大人在吗？外族使者在西市跟人打起来了，把张记布庄的铺子砸了，现在百姓围了里三层外三层，再不去怕是要出乱子！”
郑雅儿心里咯噔一下，还没来得及回话，就见顾春风从院里快步走出来，肩上已经搭好了披风，显然是刚换好衣服。
“怎么回事？”他声音里带着点急，看见郑雅儿时愣了愣，眼里的焦灼淡了些，“你怎么来了？”
“我……”郑雅儿把图纸往身后藏了藏，指尖还捏着那朵被体温焐软的蜡花，“想跟你说矿洞的事，玄铁支架的尺寸……”
“等我回来再说！”顾春风打断她，抓起阿武递来的腰牌往腰间一挂，“使者在西市闹事，我得去看看。”
他转身要走，又忽然停下，目光落在她手里的图纸上，“你先回去，矿洞的事不急，别熬夜。”
郑雅儿点点头，看着他的身影被夜色吞没，披风的下摆扫过门槛时，带起一阵风，吹得她鬓边的碎发贴在脸颊上，有点痒，又有点凉。
阿武跟在后面喊：“大人等等我！带些人手过去啊！”
脚步声渐渐远了，府门前只剩下她一个人，手里的图纸被风掀起一角，露出上面密密麻麻的批注。
她忽然想起刚才在院里，烛火明明灭灭，他离得那么近，近到能看清他下巴上冒出的青色胡茬，那时她心里跳得像揣了只兔子，可现在，那点慌乱全被“使者闹事”四个字冲散了。
西市那边乱糟糟的，百姓围得多了，万一伤到人怎么办？
顾春风性子急，会不会跟使者起冲突？
她往街角望了望，隐约能听见远处传来的喧哗声，像潮水似的涌过来。
她把图纸小心地折好放进袖中，转身往工部的方向走——玄铁支架的打造不能等，顾春风要处理使者的事，她得把这边盯好。
刚才父亲说要保持距离，或许这样也挺好，他在前头应付风波，她在后面把该做的事做好，像小时候他爬树掏鸟窝，她在树下举着篮子等着，安安静静的，也挺好。
风又起了，吹得灯笼铺的兔子灯左右摇晃，光影落在地上，像个跳动的影子。
郑雅儿拢了拢披风，加快了脚步，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快点把支架做好，等他从西市回来，就能看见妥帖的成品了。
西市的石板路被夕阳镀上层金红，使者正叉着腰站在张记布庄门口，唾沫星子喷得老远：“不过是匹云锦，敢跟我说‘非卖品’？你们南朝人就是小家子气！”
布庄老板缩着脖子陪笑：“使者息怒，那是给公主备的寿礼，实在不敢……”
话没说完，就被使者推得一个趔趄。周围百姓看不下去，渐渐围拢过来，七嘴八舌地议论：“哪有这样强买强卖的？”“真当咱们京城没人了？”
使者听见议论，火气更盛，拔出腰间弯刀往布庄门楣上一劈，木屑簌簌往下掉：“谁敢多嘴？信不信我把你们这破铺子拆了！”
就在这时，街东头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一匹栗色骏马不知被什么惊了，鬃毛倒竖，四蹄乱蹬，驮着个穿湖蓝色长衫的年轻公子直往这边冲。
那公子勒着缰绳满头大汗，嘴里不停喊着：“让让！快让让！马惊了！”
人群惊呼着四散躲开，使者正背对着街东头骂人，冷不防被那马撞了个正着。
马蹄扬起时，正踢在他后腰上，使者“哎哟”一声惨叫，像个破麻袋似的摔在地上，腰间的佩刀也飞了出去，“哐当”落在石板路上。
“混账！”使者捂着腰挣扎着想爬起来，抬头看见那年轻公子正慌忙跳下马，一边安抚惊马一边喊：“快！看看使者怎么样了！”
周围百姓这才看清，那公子是吏部侍郎家的三公子，虽不算顶级权贵，却也是京中有名的世家子弟。
他身边的随从早围了上来，七手八脚想扶使者，却被使者一把甩开：“滚开！你们是故意的！想谋杀本使者吗？”
“使者息怒！”侍郎三公子连忙躬身，“实在是马被鞭炮惊了，我已经拼尽全力勒缰绳了，您看这马的前蹄，都被我勒出血了……”
他说着指向马的前腿，果然有道深深的勒痕，血珠正往外渗。
周围百姓也帮腔：“我们都看见了，三公子一直拼命拉缰绳，是使者自己站在路中间不躲开！”“就是，好好的路非要挡着，马惊了哪刹得住？”
使者被众人说得哑口无言，后腰的疼却一阵阵往上涌，他抬头看见远处顾春风带着人匆匆赶来，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扯着嗓子喊：“顾春风！你来得正好！他们南朝人故意纵马伤我，你必须给我个说法！”
顾春风快步走到近前，先看了看倒在地上的使者，又扫了眼那匹仍在刨蹄的惊马，最后目光落在侍郎三公子身上：“怎么回事？”
使者突然灵机一动，他直接四仰八叉躺在青石板上，一手捂着后腰哼哼唧唧，另一手指着围观百姓骂骂咧咧，声音虽大，中气却足得很。
顾春风目光扫过使者身下——地面干净得连层薄灰都没沾，哪有半分重伤的狼狈？
再看旁边那匹栗色马，前腿勒痕新鲜，马鼻还在急促地喷气，显然是真被惊到过，绝非故意纵马。
“都围在这里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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