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接待

第一百七十二章  接待

“至于陪同官员，”他看向身旁的鸿胪寺卿，“让周少卿牵头，再从兵部调两名熟悉边情的校尉，既显规格，又能随时应对对方的‘考察’。”

鸿胪寺卿躬身应下，又补充道：“外族使者还特别提了，要去兵器坊、粮仓和京郊大营‘参观’，说是想看看我朝的‘民生军备’，这……”

“让他们去。”顾春风打断他，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兵器坊就看寻常刀剑坊，粮仓只开放外围储备，京郊大营嘛——”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淡笑，“就让他们看看新兵操练，至于甲胄库房和骑兵营，就说‘涉密’，恕不开放。”

站在一旁的郑老将军忍不住抚须笑道：“这法子好！既让他们看些皮毛，又藏着实底，让他们猜不透咱们的深浅。”

顾春风点头，目光转向殿外：“他们想比，那就给他们比的机会。但比什么、怎么比，得由我们定规矩。”

他提笔在布防图旁添了一行小字：“示短藏长，以静制动。”

消息传到后宫时，皇后正在翻看各地呈上来的贡物清单，闻言便放下了手中的玉如意：“既然是来‘比较’的，那沿途的仪仗、市集就得好好拾掇拾掇。让户部拨些银子，把朱雀大街的铺面修茸一遍，再让顺天府通令商户，这几日都开门迎客，别让外人看了笑话。”

“娘娘圣明，”宫女在旁附和，“只是听说外族使者性子倨傲，怕是不好应付。”

皇后淡淡一笑：“倨傲？那是没见过真正的底气。让御膳房备些特色菜肴，既有燕窝鱼翅显排场，也得有煎饼果子、糖画这类市井小吃——让他们知道，我朝既有威仪，也有烟火气，不是他们能比的。”

午后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青砖上投下细碎的光影。

顾春风站在城楼上，望着下方忙碌的匠人正在修补朱雀大街的石板路，周少卿带着随从清点沿途的商铺，兵部的校尉正指挥士兵在京郊大营整理队列，一切都按部就班，透着不动声色的从容。

“大人，”身后传来脚步声，是周少卿匆匆赶来，“外族使者明日午后到，他们还派了人提前送来礼单，您看——”

顾春风接过礼单，上面罗列着骏马、皮毛、弯刀，尽是游牧民族的特产，字里行间透着炫耀武力的意味。

他随手将礼单递给随从：“回礼就备些瓷器、丝绸，再加两箱新印的《农桑要术》，告诉他们，我朝以文治天下，重的是民生安稳。”

周少卿会心一笑：“属下明白，这是告诉他们，咱们比的不是刀马，是根基。”

顾春风望着远处的天际线，云层缓缓流动。

他知道，这场看似平和的“比较”，实则是另一种形式的交锋。

对方想借着使者来访探清虚实，掂量开战的胜算，

而他要做的，就是让这场比较变成一面镜子，照出对方的浮躁，也映出己方的沉稳——毕竟，真正的强大，从不是靠炫耀得来的。

夜幕降临时，朱雀大街的灯笼次第亮起，修缮一新的铺面透着暖黄的光，往来的百姓脸上带着笑意，一派安宁祥和。

顾春风站在街角，听着小贩的吆喝声、孩童的嬉笑声，忽然觉得，这或许就是最好的“比较”——无需言语，国泰民安四个字，便胜过千言万语。

顾春风站在城门口的廊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

晨光刚漫过城楼，就见远处烟尘滚滚，外族使者的队伍已到了街口。

为首那人勒住马缰，玄色披风扫过地面，带起一阵尘土，目光扫过迎候的队伍时，嘴角撇出几分不屑。

“贵国的迎接仪式，就这？”使者翻身下马，靴底在青石板上碾出刺耳的声响，“连个鼓乐班子都没有，是怕耗费银子，还是觉得我等不配？”

顾春风上前一步，拱手行礼：“使者远道而来，一路辛苦。陛下知晓使者喜静，特意减了繁文缛节，盼使者能安心歇息。”

他这话半真半假，实则是昨夜接到密报，说这使者最不喜虚礼，却偏爱挑礼，故意用“喜静”堵他的嘴。

使者冷笑一声，挥手推开前来引路的侍从：“安心歇息？就凭这街边歪歪扭扭的铺子？你看那酒旗，都快掉下来了，亏得你们还敢挂着营业。”

他指的是街角的老酒馆，掌柜的今早刚换了新旗，许是风大，边角确实卷了些。

顾春风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眼，不急不缓道：“那是张记老酒坊，传了三代人，旗角卷了是因为今早风急，掌柜的正打算午后重新浆洗熨平。他家的青梅酒，使者不妨尝尝，比关外的马奶酒多几分清冽。”

“不必了。”使者甩袖往前走，路过城门旁的石狮子时，又停住脚，伸手敲了敲狮头，“这狮子雕得倒还行，就是眼神太温顺，不像能镇住场子的样子。贵国的匠人，手艺也就这样了？”

身后的随从跟着哄笑，顾春风身后的侍卫攥紧了刀柄，被他用眼色按住。

“使者有所不知，”他声音平稳，“这狮子是开国时雕的，陛下说，治国靠的是民心，不是凶相。温顺些，百姓看着亲近。”

使者哼了声，抬脚往驿馆去。

刚进大堂，就把茶杯往桌上一顿：“这茶是隔夜的吧？味都散了。你们陛下就用这东西招待客人？”

驿丞脸都白了，顾春风却拿起茶壶倒了杯，指尖沾了点茶水尝了尝：“刚泡的雨前龙井，许是使者一路风尘，味蕾还没缓过来。我让人换壶新的，再切碟蜜饯，中和些茶味。”

等新茶端上来，使者却不碰，反而盯着墙上的字画：“这画的什么？山不像山，水不像水，还挂在正堂，你们陛下的审美，也太堪忧了。”

那是当代画师的《江山卧游图》，笔意疏淡，原是皇上最爱的一幅。

顾春风顺着他的话看过去，淡淡道：“画师说，这画是给心里有江山的人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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