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布置

第一百七十一章  布置

龙椅上的皇上眼中闪过精光，手指停止了敲击扶手：“顾爱卿此计甚妙！既不用贸然开战，也不必卑躬屈膝，还能摸清对方底细，实在是两全之策。”

他看向顾春风，语气带着赞许，“那依你之见，该遣何人出使？又该邀外族何人前来？”

顾春风早有准备：“臣举荐鸿胪寺少卿周明，此人曾多次出使西域，熟悉外族习俗，且能言善辩，临危不乱；至于邀请对象，可指明要与巴图使者面谈——他既是外族重臣，又在刑场受辱，若能邀他来京，更能试探对方的真实态度。”

皇上抚掌笑道：“好！就依你所言。顾爱卿，此事便交由你统筹安排，所需人手、物资，尽可向各部调取。”

“臣遵旨！”顾春风躬身领命，动作一丝不苟。

殿内的气氛顿时缓和许多。

文官们暗自佩服顾春风的智谋，武将们也觉得此计稳妥，比一味请战更有章法。

郑老将军看向顾春风的目光中，多了几分认可——这个看似文弱的年轻人，竟有如此清晰的全局观，难怪雅儿会倾心于他。

皇上又叮嘱道：“周明出使之事，要尽快安排，国书措辞需软硬兼施，既要显我朝诚意，也要露我朝底气。至于邀请巴图之事，可让周明当面转达，不必另行遣使。”

“臣明白。”顾春风应道。

皇上摆摆手：“此事定了，众卿若无其他要事，便退朝吧。顾爱卿，你留一下。”

御书房的檀香还萦绕在鼻尖，顾春风捧着皇上亲授的鎏金令牌，指尖的凉意透过令牌直抵心口。

皇上的话语犹在耳畔：“外族使者来访之事，朕就交予你了。前阵子秋猎得奖赏一直拖着，你一并筹备妥当，待使者送走，咱们君臣同乐，论功行赏。”

“臣，遵旨。”当时他躬身领命，脊梁挺得笔直，可走出暖阁时，才觉后背已沁出薄汗。

这差事看似是恩典，实则是千斤重担——既要应对外族使者的明枪暗箭，又要理顺秋猎那堆散落的账册，更别提还要在月内拿出让皇上满意的赏单，哪一件都容不得半分差池。

回到府邸时，暮色已漫过门槛。

顾春风刚换下朝服，管家便捧着厚厚一叠卷宗进来：“大人，这是秋猎的登记册，还有各府报上来的赏赐品级，您过目。”

他翻开第一本，上面密密麻麻记着谁猎了多少只鹿、谁拔了头筹，墨迹有的晕了，有的歪了，显然是当时忙乱中随手记下的。

顾春风揉了揉眉心，忽然想起秋猎结束那日，公主还红着脸塞给他一支亲手绣的箭囊，说要在庆功宴上亲手给他挂上。

那时他只当是小姑娘的玩笑，笑着谢了，转身便被军务绊住，竟把这茬忘得一干二净。

“去看看，公主府近来可有动静？”顾春风头也不抬地问。

管家应声退下，不多时回来回话：“回大人，公主府的嬷嬷说，公主前几日还在问秋猎的赏什么时候发，这两日却没再提了，只闷在房里绣嫁衣——听说陛下原是想借庆功宴定下公主与镇北侯公子的婚事，如今庆功宴一拖再拖，那边已派人来问过三次了。”

顾春风握着笔的手一顿，墨滴在纸上晕开个小黑点。

他倒忘了，公主的婚期本就定在冬月初，按规矩该在庆功宴上由皇上赐婚，如今他这边拖着，婚事的流程自然也卡住了。

镇北侯府是军功世家，性子最是急烈，怕是早已在心里记了笔账。

“知道了。”他应了声，把卷宗往旁边推了推，先取过外族使者的卷宗。

上面记着对方的饮食习惯、随行人员的职位，甚至还有使者去年在邻邦宴会上因喝不惯米酒摔了酒壶的琐事。

顾春风指尖划过“嗜烈酒、好骑射”几个字，忽然起身：“备马，去趟兵部。”

夜风吹得灯笼摇晃，顾春风在兵部库房里翻找了半宿，终于找到几副前朝留下的牛角弓——比寻常弓箭沉三成，射程却远出丈余。

“就用这个当‘见面礼’，”他拍了拍弓身，对身后的校尉道，“告诉使者，这是我朝匠人仿当年霍去病将军的宝弓所制，请他们试试成色。”校尉咋舌：“大人，这弓可是宝贝，给他们用？”

“用坏了正好，”顾春风勾了勾唇角，“让他们知道，我朝能造这样的弓，也能养出用这样的弓的兵。”

等他从兵部出来，已近子时。

回到府中，顾春风重新摊开秋猎的账册。

先按品级分拣，亲王、郡王、世子……一一对应赏格，再挑出几个出彩的，比如五皇子猎到的白狐，该赏块暖玉；镇南将军的儿子虽年纪小，却射中了最狡猾的雪兔，得赏柄小巧的匕首。

一笔一笔算下来，天快亮时才理出个头绪。

管家进来伺候梳洗时，见他眼下的青黑，忍不住劝：“大人，歇半个时辰吧，卯时还要去户部核银子呢。”

“不了。”顾春风对着铜镜理了理衣襟，镜中人眼窝泛着青，却透着股韧劲。

三日后的清晨，负责接洽的言官匆匆入宫，带来了外族使者即将到访的消息。

消息传回议事殿时，顾春风正在与几位大臣核对边境布防图，指尖刚点到黑风口的防御薄弱处，闻言便抬了头，眸底掠过一丝了然——果如他所料，对方终究还是按捺不住，要亲自来探探虚实。

“对方点名要带百名随从，说是‘彰显诚意’，”言官躬身禀报，语气里带着几分警惕，“还说希望我朝也派相应规格的官员陪同，沿途要‘观瞻风土’，明着是考察，实则处处透着比较的心思。”

顾春风放下手中的狼毫笔，宣纸上映着密密麻麻的标注，黑风口的位置被圈了个醒目的红圈。

“百名随从？”他指尖轻叩桌面，“看来是想借人多势众压咱们一头。告诉他们，随从数量减半，五十人，多一个也不行——我朝地狭人稠，容不下那么多‘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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