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六章：技术入股：那支买不到的“燧发枪”

后堂之内，气氛在短暂的成交后，并未缓和，反而陷入了一种更诡异的僵持。

黄三爷虽然被迫签下了那份债权转让契约，但他那双三角眼里的精光，却并未熄灭，反而燃烧得更旺。他像一头被逼入绝境，却依旧在寻找反噬机会的老狼，死死地盯着那张价值十万两的银票。

“李小哥，”他干笑着，搓了搓手，“契约，我们签了。但这银票……终究是纸。我这‘四海通’，家小业小，可没有门路，能把这张‘纸’，变成真金白银运回来。您看……”

他是在质疑。

也是在试探这张银票的“兑现能力”，这是他最后的、也是最关键的底线。

李愈心中一沉，随即，一股混杂着紧张与期待的电流，从脊背窜上大脑。他知道，锦囊中的第二个，也是最关键的一个“扳机”，终于到了必须扣动的时刻。

他没有急于辩解，而是平静地将那张银票，从桌上收回，小心翼翼地折好，放入怀中。

这个动作，让黄三爷的眼皮猛地一跳。

“黄三爷说得对。”李愈缓缓开口，语气诚恳得像是在承认一个疏漏，“银票，确实只是一个‘凭证’。它的价值，取决于它能‘兑换’到什么。”

“所以，”他顿了顿，抬起眼，目光变得锐利，“我们总会，为这张银票，提供了两种‘兑换’方式。”

“第一种，自然是足额的金银。只要您的船，能挂着我们的旗帜，平安抵达琼州港，皇家银行保证，一个铜板都不会少。”

黄三爷的脸上，露出“果然如此”的讥诮。去琼州港？那片海域，如今是罗盘会舰队的禁区，这无异于一张空头支票。

“至于第二种……”

李愈的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微笑。他从随身的行囊里，取出了一个长条形的、由黑色铁木制成的盒子。盒子不大，却做工极为精致，上面烙印着一个齿轮与书卷结合的、陌生的徽记——皇家理工学院。

“啪嗒”一声，他打开了盒盖。

黄三-爷的呼吸，瞬间停止了。

只见盒内的红色天鹅绒上，静静地躺着一个……怪物。

一个由黄铜、钢铁和弹簧构成的、结构复杂到令人头晕目眩的金属造物。它的大小，不过一个成年人的巴掌，却仿佛是世界上最精密的钟表匠，耗尽心血的杰作。每一个零件，都打磨得光滑如镜，彼此之间严丝合缝，充满了某种冰冷的、机械的秩序美感。

“这是什么？”黄三爷的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而变得有些嘶哑。

“一个‘小玩意’。”李愈伸出两根手指，小心翼翼地将那个金属造物拈起，展示给对方，“我们称之为——‘龙火’模块。”

他当着黄三爷的面，轻轻拨动了那个连接着击锤的机簧。

“咔”的一声脆响，击锤被牢牢锁定。

然后，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小水囊，将清水，淋在了那个布满了细碎纹路的、如同某种矿石的“火石”上。

在黄三爷惊骇的目光中，李愈扣动了扳机。

“锵！”

一声清脆的金石交击之声！

击锤在弹簧的驱动下，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狠狠地砸在了那块湿润的火石上！

下一瞬——

“嗤啦！”

一捧耀眼、炽热，足以刺痛人眼的火花，猛地从那块湿漉漉的火石上，迸射而出！

那火花，比最干燥的火绒，被最猛烈的火镰击打时，所产生的火星，还要明亮十倍！还要炽热百倍！空气中，瞬间弥漫开一股浓烈的、如同雷击后才会有的硝石与硫磺的味道。

后堂之内，死一般的寂静。

黄三-爷的眼睛，瞪得如同铜铃，死死地盯着那个兀自冒着青烟的、小巧的金属造物。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作为一个与军火打了半辈子交道的钱庄掌柜，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眼前这个能在泼水后，依旧能迸发出如此强烈火花的“小玩意”，意味着什么。

它意味着，战争的形态，将被彻底改写。

它意味着，那些在雨天、在海雾中，就变成一根烧火棍的火绳枪，将彻底沦为垃圾。

它意味着，谁掌握了它，谁就掌握了……胜利。

“这……这个‘龙火’……莫非就是……”黄三爷的声音，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没错。”李愈将那个“燧发机”放回盒子，盖上盖子，仿佛那不是一件武器，而是一件无关紧要的艺术品，“这张银票，除了兑换金银，还有一个选项。”

“它可以，在琼州港，兑换成十支搭载了‘龙火’模块的、全新的制式步枪。或者……”

李愈的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深邃。他盯着黄三爷的眼睛，吐出了那个最终的、也是最恶毒的“诱饵”。

“……或者，用它，来入股一个，由我们提供全部技术、设备和工匠，在马六甲本地，建立的‘小型兵工厂’的……‘独家生产授权’。”

“轰！”

最后几个字，如同一道九天惊雷，在黄三爷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他瞬间明白了对方的全部图谋！

对方的目标，根本不是他手中那点“不良债权”！

对方的目标，也不是为了赚取什么差价！

对方的胃口，大到超出了他的想象！他们要的，是以“技术”为刀，以“金融”为手，将整个马六...甲，甚至整个香料群岛的军事与经济命脉，都彻底地、连根拔起地……收入囊中！

李愈静静地看着黄三爷脸上那副如同见了鬼一样的表情，心中，第一次，对“知识”这种东西，产生了一种近乎于“神”的敬畏。

他想起了，在皇家理工学院里，那些被他和同窗们，鄙夷为“奇技淫巧”的课程；想起了，孙默祭酒那张永远沾着油污、却闪烁着智慧光芒的脸。

原来……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经世致用”！

原来，这才是，足以改天换日的……力量！

他缓缓站起身，将那个装有“龙火”模块的铁木盒子，轻轻地，推到了桌子的中央。

“黄三爷，您是个聪明人。”他的声音，平静而又充满了某种不容抗拒的魔力，“这笔交易，您是自己吃下，还是……打算，介绍给港口里，那些真正能做主的、更‘需要’它的朋友们？”

“我想，无论是‘稳健’的朋友，还是……更‘铁血’的朋友，都会对它，很感兴趣的，不是吗？”

李愈说完，便转身，向门口走去。

他没有再回头。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游戏规则，已经彻底改变。

而他，和他背后的那个帝国，将成为这片血腥棋盘上，唯一的……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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