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六章：京城的“第一声槌响”
南洋，风暴角。
当阿方索将军那声嘶力竭的“前进”咆哮，在枯木舰队的阵列中回荡时，旗舰“圣地亚-哥号”上，一面代表着“总攻”的血红色战旗，被猛然升起。
紧接着，瞭望台上那口巨大的黄铜战斗钟，被水手用尽全力地敲响。
“铛——！铛——！铛——！”
沉重、急促、充满了铁血杀伐之意的钟声，如同催命的符咒，在风雨欲来的、压抑的海面上，远远地传开。
那道由数十艘巨舰组成的“海上城墙”，开始缓缓加速，带着碾碎一切的气势，朝着利刃舰队，那看似不堪一击的“蜂群”，碾压而去。
国运之战，正式打响。
……
与此同时，万里之外，大梁，京城。
夜幕，早已降临。
曾经的镇北侯府，如今已被改造成了全京城最奢华、也最神秘的私人会所——“聚宝阁”。
今夜，这里，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一场由皇商总会牵头，以“救济南洋战事灾民”为名义的“皇家慈善拍卖晚宴”，正在这里，隆重举行。
大厅内，金碧辉煌，穹顶上悬挂着巨大的、来自西洋的水晶吊灯，将整个空间，照耀得如同白昼。悠扬的丝竹之声，从角落的乐班处传来，混合着宾客们的欢声笑语，营造出一片歌舞升平的、盛世的假象。
然而，在这片浮华之下，却涌动着一股诡异而危险的暗流。
因为今晚的宴会，是一场“假面舞会”。
所有到场的宾客，无论男女，脸上都戴着各式各样、或华丽或诡异的面具。有威尼斯的鸟嘴面具，有东瀛的能剧面具，也有大梁本土的傩戏面具。
他们隐藏在面具之下，彼此试探，彼此观察，如同蛰伏在阴影中的毒蛇。
这些人，就是林知节口中的“金融白蚁”，是“罗盘会”在大梁，辛辛苦苦，培养了数年之久的代理人。他们是新晋的富商，是手眼通天的官僚，甚至是某些没落的宗室。
今晚，他们齐聚于此，目的只有一个——将他们通过各种手段，从大梁这棵大树上蛀蚀来的、那些见不得光的财富，通过“慈善拍卖”这个最冠冕堂皇的渠道，“洗白”上岸。
他们不知道，自己早已是周正和王启年布下的天罗地网中，一群即将被收网的、自投罗网的鱼。
陈凡，身着一袭由宫里特供的、绣着暗纹的深蓝色华服，同样戴着一张遮住了上半边脸的银色面具，站在了拍卖台的中央。
他的身后，是巨大的、用红色丝绸覆盖的展台。他的手中，握着一柄由紫檀木制成的、小巧的拍卖槌。
他的内心，此刻，正进行着一场天人交战。
【虚伪，肮脏，充满了铜臭味。】
他看着台下那些戴着假面的、贪婪的嘴脸，听着他们那些言不由衷的、关于“慈善”与“报国”的虚伪言辞，一股源自儒家士大夫本能的厌恶感，油然而生。
他想起了《论语》中，“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的教诲。他觉得，自己站在这里，与这群“小人”同流合污，是对自己信仰的背叛。
但紧接着，他又想起了林知节在将这个任务交给他时，那双疲惫却又无比锐利的眼睛。
【“陈凡，别用你的道德洁癖，去审判这个世界。”】林知节当时说，【“水至清则无鱼。想要净化这条已经被他们搅浑的河流，你就必须先站到河里去，甚至，要比他们更懂得，如何搅弄风云。这支槌，就是你的剑。今晚，你要做的，不是拍卖，是公开处刑。”】
陈凡深吸一口气，压下了心中所有的不适。
他知道，林知节是对的。
当敌人用“利益”作为武器时，你跟他们讲“仁义”，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愚蠢。
他缓缓举起了手中的拍卖槌，目光，扫过台下那些充满了期待与贪婪的眼睛。
他的眼神，变了。
那不再是一个厌恶铜臭的儒生，而是一个手握屠刀的、冷酷的执法人。
“诸位。”他的声音，通过一个巧妙的扩音装置，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大厅，“感谢诸位来宾，为国分忧，为民解难。今晚的‘皇家慈善拍卖会’，现在，正式开始。”
侍者上前，揭开了第一件拍品上的红绸。
展台上出现的，不是什么古玩字画，而是一卷羊皮纸，上面，盖着户部和工部的大印。
“我们的第一件拍品，”陈凡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是……已于昨日，在南洋前线，不幸被敌军摧毁的‘琼州岸防一号炮台’及其周边三十里土地的……独家战后重建与商业开发权！起拍价，十万两白银！”
台下，瞬间，掀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
紧接着，是一片更加狂热的、压低了声音的议论。
“战后重建！这可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而且是军港！只要能拿下，以后跟军方做生意，就方便多了！”
那些“金融白蚁”们，眼中，都露出了志在必得的光芒。他们根本不知道一号炮台的覆灭，意味着什么。在他们看来，这只是战争中的一次“正常损耗”，更是他们大发战争财的、千载难逢的绝佳机会！
看着他们那副丑陋的嘴脸，陈凡的面具之下，露出了一丝冰冷的、充满了嘲讽的微笑。
他高高地，举起了手中的拍卖槌。
那小小的、紫檀木的槌头，在他的眼中，仿佛化作了决定无数人命运的、重逾千钧的惊堂木。
南洋战场，战斗的钟声，在海面上，激烈回荡。
京城宴会，行刑的槌响，在金碧辉煌的大厅里，一锤定音。
“——铛！”
(https://www.yourxs.cc/chapter/5417455/23308903.html)
1秒记住游人小说网：www.yourxs.cc。手机版阅读网址：m.yourx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