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粮草再紧》

黑风口的土坡上还留着滚石砸出的坑，被晨露浸得发黑。韩成功蹲在坑边，手里攥着半块糙饼，饼里掺了大半谷壳，嚼起来剌嗓子，却得慢慢咽，这是眼下能省出的最好口粮。

“校尉，陈玉回来了！”苏明的喊声从坞口传来，他跑得急，裤腿沾着草屑，手里举着个空荡荡的布包，“李家坞和王家坞……他们不肯来！”

韩成功站起身，饼渣从指缝漏下来，落在土里。陈玉跟在苏明身后，脸上带着疲惫，还有点憋屈：“李家坞的李老头说，他们坞堡小，人少，不敢跟段部结仇；王家坞的王虎更浑，说咱们是‘引火烧身’，还把咱们的信使骂了出来。”

“妈的！”陈武正好扛着长戟路过，听见这话，气得把戟往地上一戳，“这群缩头乌龟！忘了去年鲜卑人抢他们粮的时候，是谁帮他们把粮抢回来的？现在咱们有难，他们倒躲得远远的！”

韩成功没接话，往晒谷场走，那里堆着仅存的十二石粟米，花如月正带着妇女们用竹筛筛谷壳，筛出来的谷壳堆在一旁，比粟米还高。见韩成功过来，花如月停下手里的活，声音轻了些：“刚才去伙房看了，按现在的消耗，这些粮最多撑十天。要是慕容骨真带两百骑兵来，咱们守上半月，就得断粮。”

苏平拄着拐杖也走过来，手里拿着本竹简，上面记着坞内的人口和粮草消耗：“咱们现在有三百多口人，每天要耗粮四石，十二石粮确实不够。之前苏安带来的速生麦刚种下去，要等秋收才能收，远水解不了近渴。”

“进山。”韩成功突然开口，往北边的山林望，“赵大牛说过，山里头有野菜，还有野鹿、野兔，能补充点口粮。另外，让周铁把缴获的鲜卑弯刀熔了，别光打兵器，多打些猎叉和锄头，猎叉用来打猎，锄头用来挖野菜。”

赵大牛正好从谷外回来，背上的弓箭没卸，手里还提着两只野兔：“校尉说得对！我昨天在山里见着不少野菜，还有一片野韭菜，够咱们吃几天的。我再带些猎户进去，多打些猎物，应该能撑到秋收。”

“不行。”苏平摇了摇头，“北边的山林离段部的斥候太近，要是赵大牛带太多人进去，容易被发现。慕容骨要是知道咱们缺粮，肯定会故意拖时间，等咱们断粮了再进攻，到时候更难守。”

韩成功皱起眉，蹲在粟米堆旁，捡起一粒粟米，放在手里捻了捻，这是去年的陈粮，有点受潮，却依旧饱满。“谷壳掺麦。”他抬头道，“之前咱们掺三成谷壳，现在掺五成，虽然更糙，但能多撑几天。另外，我带头吃糙饼，所有人都一样，不分流民和旧部，不分男女老少，谁也不能搞特殊。”

“这……”苏平犹豫了，“谷壳太多，怕弟兄们吃了消化不良，到时候打仗没力气。”

“总比饿死强。”韩成功拿起一块掺了五成谷壳的糙饼，咬了一口，用力嚼着，“你们看，能咽下去。咱们汉人在乱世里活下来，靠的就是这点韧性，糙饼算什么，以前羯兵屠村的时候，咱们连树皮都吃过。”

陈武走过来，拿起一块糙饼，也咬了一口，嚼得满脸通红：“妈的！是糙了点，但能顶饿！校尉都吃，咱们凭啥不能吃？我这就去告诉弟兄们，以后都吃糙饼，谁也别抱怨！”

苏老栓也走过来，手里拿着块糙饼，咬了一口，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他想起去年羯兵来的时候，全家就靠吃树皮活下来，现在的糙饼，已经比树皮强多了。

接下来的几天，太平坞里到处都是嚼糙饼的声音。流民和旧部混在一起，有的去山里挖野菜，有的跟着赵大牛打猎，有的帮着周铁打猎叉和锄头，虽然粮少，但没人抱怨——韩成功每天都和大家一起吃糙饼，一起扛滚石，一起加固工事，弟兄们看在眼里，心里都踏实。

这天中午，韩成功正在西墙加固工事，突然听见伙房那边传来争吵声。他赶紧跑过去，见苏勇正和一个流民推搡，苏勇手里拿着块糙饼，流民手里也拿着块糙饼，两人脸上都涨得通红。

“你凭什么多吃一块？”流民叫刘二，是上个月刚加入太平坞的，“校尉说过，所有人都一样，你凭啥搞特殊？”

苏勇把糙饼往怀里一塞，瞪着刘二：“我是旧部，守西墙最险的地方，多吃一块怎么了？你一个流民，刚来没几天，也敢管我的事？”

“你胡说！”刘二气得发抖，“我每天都去山里挖野菜，昨天还帮着扛滚石，凭啥你能多吃一块？校尉说过，不分新旧，你这是违反规矩！”

韩成功走过去，从苏勇怀里掏出那块多拿的糙饼，放在手里掂了掂——比普通的糙饼大一圈，显然是伙房的人特意给苏勇留的。“谁让你多拿的？”韩成功的声音沉了下来。

苏勇低下头，声音含糊：“是……是伙房的李叔，他说我守西墙辛苦，让我多吃一块……”

“李叔在哪？”韩成功问。

李叔从伙房里走出来，手里还拿着个竹篮，里面放着几块糙饼：“校尉，是我的错，跟苏勇没关系。苏勇这几天守西墙，每天都要扛滚石，还要巡逻，太辛苦了，我就想让他多吃一块，补充点力气。”

“规矩就是规矩。”韩成功把多拿的糙饼掰成小块，分给周围的流民和旧部，“咱们太平坞不分新旧，不分辛苦与否，所有人都一样。苏勇守西墙辛苦，大家都看在眼里，但不能搞特殊。要是每个人都觉得自己辛苦，都想多吃一块，那剩下的粮撑不了三天就会吃完，到时候慕容骨来了，咱们都得死。”

苏勇的脸涨得通红，从怀里掏出自己的糙饼，递给刘二：“刘二兄弟，刚才是我不对，这块饼给你，就当我赔罪了。”

刘二愣了愣，没接：“不用，勇哥，我知道你守西墙辛苦，刚才是我太冲动了。”

“拿着。”韩成功把苏勇的糙饼塞到刘二手里，“以后谁也不能多吃，谁也不能少吃，咱们一起扛过这关。”

李叔也赶紧道：“校尉放心，以后我再也不搞特殊了，所有人的糙饼都一样大，谁也不能多拿。”

解决完伙房的事，韩成功往铁匠铺走，周铁正光着膀子打猎叉，炉火“呼呼”地烧，铁砧上的猎叉已经打了十多把。见韩成功进来，周铁停下手里的锤子：“校尉，按你的吩咐，打了十五把猎叉，十把锄头，剩下的铁还能再打五把。”

“够了。”韩成功点点头，“让赵大牛带着猎户，明天一早就进山，多打些猎物，挖些野菜。另外，让陈玉去谷外的坡地上看看，能不能找到些野豆子，野豆子也能吃，还能当种子。”

陈玉应着，转身就往谷外走。韩成功站在铁匠铺门口，往东北方向望——风刮得树摇，像是有骑兵在奔来，却看不见人影。他摸了摸腰间的环首刀，又摸了摸苏平给的玉佩，心里清楚，慕容骨肯定在暗处盯着他们，就等他们断粮，等他们人心涣散。

“不能等。”韩成功轻声道，“咱们得主动出击，不能让慕容骨牵着鼻子走。”

他往哨塔走，苏明正举着望筒，盯着东北方向：“校尉，刚才看见几个段部的斥候，在谷外的草丛里晃，像是在探咱们的动静。”

韩成功接过望筒，往谷外望，几个黑影在草丛里动，手里拿着弓箭，时不时往坞堡这边瞅。“林岳，带二十人去谷外，把段部的斥候赶远点，别让他们靠近。”他顿了顿，又道，“别杀他们，留一个活口，问问慕容骨的动向，还有他们的粮草在哪里。”

林岳应着，抄起长戟就往谷外走，边军们跟着他喊，声音震得人耳朵发颤。韩成功站在哨塔上，望着林岳的身影消失在谷外，心里埋下了个念头，要是能找到慕容骨的粮草，说不定能烧了他的粮，让他不战自退。

日头偏西时，林岳回来了，手里还押着个段部斥候，斥候被绑着，嘴里塞着布，脸上满是惊恐。林岳把布从斥候嘴里拿出来，对韩成功道：“校尉，问出来了，慕容骨的粮草藏在东北方向的段部大营里，离咱们这里有二十里地，有五十个段部兵看守。另外，慕容骨的两百骑兵已经到了段部大营，估计后天就会来攻咱们。”

“五十个段部兵。”韩成功摸了摸下巴，“赵大牛，你带十个猎户，今晚去段部大营，烧了他们的粮草。记住，别硬拼，烧了粮就跑，要是被发现，就往山林里躲，那里你们熟。”

赵大牛点头，眼里闪着光：“校尉放心！保证把他们的粮草烧得一干二净！”

韩成功又转向林岳：“你带三十人在谷口接应赵大牛，要是段部的兵追过来，就用滚石砸他们，别让他们靠近坞堡。”

林岳应着，转身就去安排。韩成功站在哨塔上，望着渐渐黑下来的天空，心里踏实了些，要是能烧了慕容骨的粮草，他们就不用怕慕容骨拖时间，只要守住黑风口，就能打赢这场仗。

（本故事纯属虚构，若有雷同，纯属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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