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黑风口的伏击》

滚石砸落的轰鸣还在谷中回荡，韩成功握着望筒的手刚松了松，就见远处尘烟里奔出一队人马，为首的少年骑着匹黄骠马，手里举着块木牌，上面刻着个“苏”字，正是磐石坞的苏安。

“校尉！我们来了！”苏安的喊声顺着风飘过来，他身后跟着二十个磐石坞的兵，每人肩上扛着箭囊，腰间别着环首刀，还有两个兵抬着个布包，里面是十石粟米，袋子口的麻绳都勒得发紧。

陈玉跟在苏安旁边，裤腿上沾着泥，脸上划了道小口子，却笑得精神：“校尉，苏坞主听说慕容骨被激怒，连夜让苏安兄弟带援兵来！路上遇见鲜卑斥候，绕了点路，来晚了点。”

韩成功跳下哨塔，迎上去拍了拍苏安的肩，这少年比苏明年长两岁，肩背更宽，手里的长戟磨得发亮，一看就是常练的。“来得正好。”他往黑风口望，慕容骨的骑兵退到谷外，正围着几匹伤马打转，“慕容骨刚吃了亏，肯定不甘心，你们来得及时，正好补上谷口的缺口。”

苏安把长戟往地上一戳，喘着气道：“我爹说了，太平坞要是守不住，磐石坞也难独善其身。他还让我带话，说东边的段部斥候最近总往咱们这边晃，让你们多防着点。”

“知道了。”韩成功往谷口走，林岳正带着边军往下搬滚石，刚才砸下去的滚石堵了小半条路，得清理出个缺口，好引慕容骨再进来。“苏安，你带磐石坞的弟兄守谷口右侧，陈武在左侧，你们俩相互策应，见着胡骑冲过来，就用长戟挑马腿，别让他们靠近崖下。”

“得嘞！”苏安应着，招呼着手下往谷口跑，他带来的兵动作麻利，很快就和陈武的人搭起话，有的还互相递水喝，倒不像刚汇合的样子。

苏勇扛着铁锹从崖上跑下来，脸上沾着崖灰，却笑得咧嘴：“校尉，刚才那滚石砸得真解气！砸翻了三匹胡马，还有个鲜卑兵被砸中腿，哭爹喊娘的！”他往苏安那边瞥了眼，又道，“我带旧部去守崖上吧？刚才林岳兄弟说滚石不够，我再去搬些。”

韩成功点头：“注意安全，崖壁滑，别摔着。”他转向赵大牛，“你带猎户去谷外的草丛里埋响草，慕容骨要是再派兵探路，踩响了草，咱们也好有个准备。”

赵大牛应着，背上弓箭就往谷外走，苏明跟在他后面，手里还拿着个陶哨：“大牛叔，我跟你去！我眼神好，能看见远处的胡兵。”

日头偏西时，黑风口的伏击阵地又加固了一遍。崖上堆了新的滚石，用藤蔓捆成捆，一拉就能滚下去；箭囊摆得整整齐齐，每囊二十支箭，有一半是苏安带来的新箭，箭尖淬了火，发着青黑；谷口两侧埋了尖木刺，上面浇了桐油，滑得很，马踩上去准得崴脚。

韩成功蹲在崖边的草丛里，手里攥着根枯枝，在地上画着慕容骨的进攻路线。“他第一次吃了亏，肯定会以为咱们的伏兵都在崖上，下次会派骑兵从谷口两侧绕，想包抄咱们。”他对林岳道，“你留二十人在崖上，剩下的三十人藏在谷口左侧的矮坡后，等胡骑绕过来，就用短戟突刺，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林岳点头，往手心啐了口唾沫：“放心！保证让他们有来无回！”

正说着，谷外的响草突然“沙沙”响了，是赵大牛的信号，慕容骨的人来了！

韩成功赶紧趴在草丛里，往谷外望，五个鲜卑斥候骑着马，慢悠悠地往谷里走，马背上挂着箭囊，手里拿着马鞭，时不时往崖上瞅，眼神里满是警惕。

“别动手。”韩成功按住想拉弓的苏安，“让他们进去探路，摸清咱们的底细，慕容骨才会放心带兵来。”

五个斥候走了半里地，见谷里静悄悄的，只有风吹得草响，其中一个胆子大的，往崖上扔了块石头，没听见动静，又往前凑了凑，正好踩在赵大牛埋的响草上，“哗啦”一声，草叶摩擦的声儿在谷里格外清楚。

斥候们吓了一跳，赶紧勒住马，转身就往谷外跑。韩成功对着苏明做了个手势，苏明把陶哨含在嘴里，吹了声轻响，是让赵大牛别追的信号。

“来了。”韩成功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慕容骨见斥候没事，天黑前肯定会来攻。”他对苏勇道，“你带旧部在崖上多插些火把，天黑后点起来，照着谷里，让胡兵无处可藏。”

苏勇应着，扛着火把往崖上跑，脚步比刚才更急了。苏安凑过来，手里拿着块干粮，是磐石坞带的麦饼，递给韩成功：“校尉，吃点垫垫肚子，等会儿打起来耗力气。”

韩成功接过麦饼，咬了一口，面很实，还带着点麦香。“你们也吃。”他把麦饼掰成几块，分给身边的弟兄，“吃饱了，才能跟胡兵拼。”

天黑透时，谷外传来了马蹄声，比刚才更响，更密，像是有百十来匹马在跑。韩成功趴在崖边，借着月光往谷外望，能看见黑压压的骑兵，为首的正是慕容骨，他骑着那匹黑马，手里举着把弯刀，刀身在月光下闪着冷光。

“都准备好了！”林岳的声音从崖左侧传来，压得很低，“滚石捆好了，箭也搭在弦上了。”

韩成功点点头，从怀里摸出个铜哨，这是花如月给他的，说吹三声是进攻的信号。他盯着慕容骨的骑兵，他们正往谷里走，马走得很慢，显然是怕再遇埋伏，可走了半里地，见还是静悄悄的，胆子就大了，催马加快了速度。

“就是现在！”韩成功猛地吹响铜哨，“呜——呜——呜——”的声儿在谷里回荡。

崖上的滚石瞬间砸了下去！“轰隆隆”的声儿震得地都在颤，藤蔓断了，滚石像小山似的往谷里滚，正好砸在骑兵中间。几匹战马被砸中，倒在地上嘶鸣，骑兵摔得人仰马翻，谷里顿时乱成一团。

“射箭！”林岳的喊声响起，箭雨“嗖嗖”地射了出去，像密不透风的网，罩向鲜卑骑兵。有的箭射中了马，有的射中了人，鲜卑人惨叫着，想往后退，可后面的骑兵还在往前挤，谷里堵得水泄不通。

慕容骨气得用弯刀砍马臀，吼道：“汉狗竟敢设伏！给我冲！杀出去！”

可刚冲了两步，谷口两侧突然冲出两队人马，陈武带的短戟手从左侧冲出来，短戟直刺马腿；苏安带的磐石坞兵从右侧冲出来，长戟挑向骑兵的腰。鲜卑骑兵腹背受敌，更乱了，有的马被刺中腿，跪在地上，有的骑兵被挑下马，刚爬起来就被短戟戳中胸口。

“苏勇！”韩成功对着崖上喊，“扔火油罐！”

苏勇早就准备好了，抱着火油罐往谷里扔，“咚”的一声，油罐摔在地上，桐油溅了一地，苏安的人立刻扔火把，火“噌”地就烧了起来，映得谷里通红，鲜卑人的惨叫更响了。

韩成功从崖上跳下去，手里握着环首刀，正好撞见个鲜卑骑兵想逃，他侧身躲过骑兵的弯刀，一刀砍在马腿上，马惨叫着倒下去，骑兵摔在地上，韩成功上前一步，刀架在他脖子上：“说！慕容骨往哪跑了？”

骑兵吓得浑身发抖，指着谷外：“往……往东北跑了！段部的人在那边接应他！”

韩成功没杀他，一脚把他踹晕，转身往谷外追。陈武和苏安也带着人追了出来，见慕容骨的残部正往东北跑，后面跟着十几个段部的骑兵，跑得飞快。

“别追太远！”韩成功喊住他们，“留着力气守谷口，慕容骨肯定还会回来。”

陈武喘着气停下，手里的短戟还在滴血：“妈的！让他跑了！刚才要是再快一步，就能砍了他！”

苏安也停下脚步，往东北望：“段部的人果然在接应他，我爹说的没错，他们早就勾结好了。”

韩成功往谷里望，地上躺着二十多具鲜卑人和段部人的尸体，还有五匹伤马，有的还在嘶鸣，有的已经不动了。林岳正带着边军清理战场，苏勇和旧部在搬滚石，把谷口堵得更严实了。

“清点伤亡。”韩成功对陈玉道，“看看咱们的人伤了多少，死了多少。”

陈玉应着，转身去清点。苏安走到韩成功身边，手里拿着块鲜卑人的铜饰，上面刻着段部的“部”字：“校尉，你看这个。段部的人跟慕容骨勾结，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咱们得早点告诉其他坞堡，让他们也防着点。”

韩成功接过铜饰，捏在手里，铜的冷意顺着掌心往心里钻：“你说得对。明天你回去告诉苏谦，让他联络周边的小坞堡，咱们组成联防，慕容骨再来，咱们就一起动手，让他无处可逃。”

正说着，陈玉回来了，脸上带着点沉重：“校尉，咱们伤了七个弟兄，都是被流箭擦到的，花夫人已经给他们敷了药；死了两个，是流民里的刘三和王二，刚才追慕容骨的时候，被段部的人砍中了……”

韩成功的脸沉了下来，往谷里的尸体望，刘三和王二的尸体躺在那里，手里还攥着短戟，脸上的血已经干了。他走过去，蹲下身，把他们手里的短戟收起来，用布擦干净上面的血：“找块干净的布，把他们裹好，埋在张老栓的墓旁，立块木牌，写上他们的名字。”

赵大牛和苏明过来了，见刘三死了，眼圈都红了，昨天刘三还跟他们一起练短戟，说打赢了要跟韩成功学打仗，没想到就这么没了。“校尉，”苏明的声音带着哭腔，“我以后一定好好练箭，替刘三兄弟报仇！”

韩成功摸了摸苏明的头，没说话。风刮得谷里的草响，像在哭。花如月带着妇女们来了，手里提着个布包，里面是伤药和热粥，见了地上的尸体，她没哭，只是默默地把热粥递给弟兄们：“都喝点热的，暖暖身子。伤了的弟兄跟我回去，我给你们换药。”

苏平也来了，拄着拐杖，看着地上的尸体，叹了口气：“都是好小伙子……我这就让人找块好地，把他们埋了，以后清明，咱们都来看看他们。”

夜深了，谷里的火渐渐灭了，只剩下几堆红火炭。韩成功站在谷口，望着东北方向，慕容骨逃跑的方向，月光下的树影黑沉沉的，像藏着无数的危险。他摸了摸腰间的环首刀，又摸了摸苏平给的玉佩，心里清楚，慕容骨不会就这么算了，他肯定会找段部的人，或者其他胡族势力，再来攻太平坞。

“校尉，该回去歇会儿了。”花如月走过来，递给韩成功一件外衣，“天凉了，别冻着。苏安兄弟和磐石坞的人还在谷口守着，不会有事的。”

韩成功接过外衣，披在身上，往谷口望，苏安正带着磐石坞的人在谷口插火把，火光映着他们的脸，很认真。苏勇和旧部在崖上巡逻，手里的火把晃来晃去，像一颗颗星星。

“你说，”韩成功突然开口，“慕容骨会不会去找羯族残部？”

花如月愣了愣，随即明白过来，羯族残部是石擒虎的旧部，比鲜卑人更残暴，要是慕容骨跟他们勾结，太平坞就更危险了。“应该不会吧？”她声音有点发颤，“慕容骨是鲜卑人，羯族残部恨鲜卑人，他们不会勾结的。”

韩成功没说话，只是往狼牙谷的方向望，石擒虎在狼牙谷收拢残部，要是慕容骨真找了他们，那太平坞就会腹背受敌。他握紧了手里的铜饰，心里埋下了个念头：得尽快派斥候去狼牙谷探探，看看石擒虎的残部到底有多少人，跟慕容骨有没有勾结。

“回去吧。”韩成功转身往坞里走，“明天还要加固谷口的工事，还要联络周边的坞堡，组成联防，有得忙呢。”

花如月点点头，跟着韩成功往坞里走。谷口的火把还亮着，苏安和弟兄们的身影在火光里晃，像一道道坚不可摧的屏障。韩成功知道，只要他们齐心，只要联防能成，不管慕容骨找多少胡族势力来，他们都能守住太平坞，守住这片汉人的土地。

（本故事纯属虚构，若有雷同，纯属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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