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哨卡援军》
马蹄踏过泥泞时溅起的泥水,糊了苏明半边脸。他抹了把脸,攥着短刀的手更紧了,前面的喊杀声越来越近,风里裹着羯兵的嘶吼,还有环首刀劈在木栅栏上的闷响。韩成功勒住马,往路边的土坡上一站,看清了哨卡的情形:栅栏塌了半边,秦队正带着人靠在箭楼里放箭,羯兵举着圆盾往里冲,盾上插满了箭,却还往前挪。
“石擒虎那狗东西在哪?”韩成功回头问刚赶上来的亲兵。那亲兵胳膊上的伤还在渗血,往箭楼西侧指:“在那边!举着两柄锤的就是!”
韩成功顺着他指的方向望,个黑铁塔似的羯兵正抡着锤砸箭楼的木柱,每一锤下去,柱子就抖三抖,木屑飞得像雪。旁边的羯兵喊着号子,往箭楼底下堆柴草,竟想放火。
“陈玉!带十人从侧面摸过去,把柴草扒了!”韩成功解下背上的弩,“苏明跟我来,咱们去救秦队正!”
苏明刚应了声“好”,就听见身后有人喊:“校尉!是我!”声音又急又响,带着股熟稔的糙劲。韩成功回头一看,陈武骑着匹黄骠马冲过来,甲胄上沾着血,手里还攥着封信,信角都磨破了。
“你怎么在这?”韩成功又惊又喜,差点没握住弩。陈武是上月派去建康探路的,按说还得等些日子才能回。
“路上遇着边军,说孟津有动静,就拐过来了!”陈武翻身下马,把信往韩成功手里塞,“这是刘将军的信!说……说见了信物就准咱们入许昌!”
话音还没落,箭楼那边突然喊:“柴草着了!”韩成功抬头一看,石擒虎的人扔了火把,柴草堆“轰”地燃起来,火舌舔着箭楼的木梁,转眼就燎上了楼顶。秦队正的吼声混着浓烟飘出来:“他娘的!箭没了!”
“别唠了!先救火!”陈武拽过韩成功的马缰,往河边指,“那边有水桶!我带弟兄去打水!”他刚跑两步,又回头喊,“信你先拿着!刘将军说……说待见杀过胡兵的硬茬!”
韩成功把信往怀里一塞,跟着往河边冲。苏明拎着水桶跑得急,脚下一滑摔在泥里,桶滚出去老远。他爬起来刚要捡,就见个羯兵举着刀冲过来,嘴里嗷嗷叫着。苏明吓得往后缩,却没忘把短刀往身前一横,刀没挡住刀,却让那羯兵顿了顿。
“小心!”韩成功一箭射过去,弩箭钉在羯兵的肩甲上。那羯兵疼得一叫,刀掉在地上。苏明趁机捡起地上的木棍,照着羯兵的腿狠狠抡过去,“咔嚓”一声,像是骨头断了。羯兵抱着腿滚在泥里,苏明还在往下砸,直到韩成功拉住他:“够了!先救火!”
陈武带着人拎着水桶往箭楼冲,火烫得人不敢靠近,只能把水往火头上泼,溅起的蒸汽烫得脸生疼。“不行!火太大!”陈武抹了把脸上的汗,往栅栏外望,石擒虎的人还在往里冲,秦队正的人只剩十几个,正靠在墙根喘气。
“得先把石擒虎打退!”韩成功往弩上搭箭,瞄准石擒虎的后背。可羯兵护得紧,圆盾叠得像堵墙,箭根本射不进去。石擒虎像是察觉了,回头往这边望了眼,咧嘴笑了笑,举着锤又往柱子上砸,“轰隆”一声,箭楼的西角塌了半边,秦队正的吼声戛然而止。
“队正!”亲兵急得直喊,要往里冲,被韩成功按住了。
“别去!是陷阱!”韩成功指着塌了的箭楼,石擒虎的人没往里面冲,反而往后退了退,显然是等着有人去救,好一锅端。“陈武,你带些人往东边跑,喊援军!王二说驿站有边军集合!”
陈武刚要走,就见东边的土路上扬起片烟尘,赵大牛带着人回来了!他身后还跟着十几个边军,骑着马,手里的长戟闪着光。“校尉!我把驿站的人带来了!”赵大牛喊得嗓子都哑了,“花姐姐让我带话,说……说地图千万别丢!”
边军一到,羯兵顿时乱了。领头的边军校尉举着枪往石擒虎冲:“狗羯子!敢烧老子的哨卡!”石擒虎举锤去挡,“当”的一声,枪尖被锤砸得歪了歪,却也震得石擒虎往后退了两步。
“撤!”石擒虎吼了声,显然是不想跟边军硬拼。羯兵们跟退潮似的往后跑,跑之前还往箭楼里扔了把火,像是不甘心。陈武想追,被韩成功拉住:“别追!救人才要紧!”
火灭得差不多时,天已经黑了。韩成功蹲在箭楼的废墟里翻找,手指被烧得发烫的木片烫了下,却没缩,秦队正被压在根横梁下,还有气,只是腿被砸断了,疼得直抽气。“别碰!”花如月不知什么时候来了,拎着药箱蹲在旁边,“先垫块木板,再慢慢挪!”
韩成功这才发现花如月也在,吓了一跳:“你怎么来了?孩子呢?”
“赵大牛看着呢。”花如月往秦队正腿上敷着草药,指尖稳得很,“我不放心,就跟过来了。陈武说……说刘将军的信你看了?”
韩成功这才想起怀里的信,掏出来时信纸都被汗浸皱了。信上的字不多,是刘牢之的亲兵代写的:“见羯兵甲胄、胡骑图,可入许昌。边军缺将,能战者优用。”他把信递给陈武:“刘将军这是……想留咱们守边?”
陈武挠了挠头:“路上听边军说,刘将军跟羯兵打了三仗,损了不少人。咱们杀过石擒虎,他自然待见。”他往哨卡外望了望,月亮刚爬上来,照着满地的狼藉,“就是……秦队正这样,孟津怕是得咱们守几日了。”
后半夜的哨卡里,火堆燃得旺旺的。苏明靠着柴草堆打盹,手里还攥着那根打羯兵的木棍,木棍上沾着血,他却没擦。陈武蹲在火堆边擦着长戟,甲胄放在旁边,露出胳膊上的旧疤,是去年在黑石坞救韩成功时留下的。
“你去建康,见着士族了?”韩成功往火堆里添了块柴,火星子溅在陈武的甲胄上。
“见着了。”陈武的声音低了些,“在驿馆遇着个姓王的参军,鼻子翘得老高,说咱们是‘北地流民’,配不上‘将军’的称呼。”他啐了口唾沫,“若不是看他带了刘将军的信,我早一拳揍上去了。”
花如月正在给伤员包扎,闻言轻声道:“士族都这样,觉得咱们出身低。但刘将军不一样,陈武说他是寒门出身,靠打仗上来的,最看重能打的。”
韩成功没说话,只是望着月亮,石擒虎虽退了,却没走远,孟津这地方,怕是还得打。他想起刘牢之的信,“能战者优用”几个字像烙铁似的烫人。乱世里,能战才活得下去,可他带的这些人,老的老,小的小,真要守边,怕是……
“校尉!”守哨的弟兄突然喊了声,“南边有动静!像是……像是车队!”
韩成功和陈武同时站起来,往南边望,月光下,十几辆牛车往哨卡来,车板上堆着麻袋,看着沉甸甸的。走近了才看清,赶车的是磐石坞的人,苏谦的老管家坐在头辆车上,见了韩成功就掀帘下车:“校尉!苏坞主让送粮来!说孟津打仗,怕你们缺吃的!”
麻袋打开,里面是麦饼和糙米,还有几袋盐。老管家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递给花如月:“这是苏夫人让给孩子们带的糖块,用麦芽做的,不顶饿,哄孩子玩。”
韩成功捏着块麦饼,咬了口,还是热的,像是刚烤好就装车了。他往磐石坞的方向望,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却突然觉得心里踏实了。
“老管家,替我谢苏坞主。”韩成功往老管家手里塞了块烤好的兔肉,“等过了这阵,我去磐石坞谢他。”
老管家摆摆手:“坞主说不用谢。他还说……若是刘将军肯用你们,就帮着说句好话,让联盟的粮能过孟津,别被边军卡着。”
天快亮时,陈武突然拍了拍韩成功的肩:“校尉,你看那是什么?”他指着哨卡外的土坡,晨光里,土坡上站着个人,是苏明,正往箭楼的方向望。那后生手里攥着块木牌,是从羯兵尸体上捡的,上面刻着个“石”字。
“他在想什么?”花如月轻声问。
“在想以后吧。”韩成功望着苏明的背影,突然笑了笑,“等他再大点,说不定比咱们能打。”
陈武把长戟往地上一顿,发出“咚”的一声:“管他以后!先把许昌去了!刘将军若真给咱们官职,就带着弟兄们好好干,杀尽羯兵,回北方去!”
韩成功没接话,只是把刘牢之的信又掏出来看了看。信纸被风吹得猎猎响,“能战者优用”几个字在晨光里亮得很。他想起花如月昨夜说的话,刘牢之是寒门出身,或许……或许这是条能走通的路。
“收拾东西!”韩成功把信往怀里一塞,往牛车那边走,“留下十人帮秦队正修哨卡,其他人跟我去许昌!陈武,你在前头探路!赵大牛,看好粮草!”
队伍动起来时,太阳正好爬过地平线。花如月牵着个刚醒的孩子,孩子手里攥着块麦芽糖,糖纸在风里飘。苏明跟在韩成功身边,手里还攥着那块刻着“石”字的木牌,走得很稳,再没踩进水洼里。
韩成功回头望了眼孟津哨卡,秦队正的人在修栅栏,炊烟从土屋里飘出来,直直往上冲。石擒虎的影子还在北边的地平线上躲着,像块没化的冰。但他没再回头,只是催了催马,往许昌的方向走。路还长,可身边的人都在,手里的弩还能射,就总得往前走。
(本故事纯属虚构,若有雷同,纯属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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