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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毒水与火攻》


石擒虎的残部退到北山口时,雪又下得密了。羯兵裹着冒烟的棉甲往雪地里滚,想扑灭身上的火星,滚着滚着就不动了,不是烧死的,是冻僵的。石擒虎一脚踹开个蜷缩在雪地里的亲兵,青铜重锤砸在旁边的枯树上,树干应声断裂,溅起的雪沫子打在他脸上,疼得他眼冒火。

“将军!汉狗太狡猾了!”呼延烈裹着件抢来的棉袍,哆哆嗦嗦地凑过来,胳膊上还缠着带血的麻布,方才火攻时被箭擦了下,此刻却顾不上疼,只盯着石擒虎的脸色,“坞堡是空的!粮草早被运走了!咱们……咱们白折了三百弟兄!”

“闭嘴!”石擒虎的吼声震落枝头积雪,“白折?老子要让韩成功用命来赔!”他指着磐石坞的方向,那里还飘着黑烟,“去!让剩下的人挖雪堆灶!煮马肉吃!吃饱了老子再攻一次!这次不用投石机,老子用火烧!烧光他的山洞!”

呼延烈不敢再劝,转身往羯兵堆里钻。他看着那些冻得瑟瑟发抖的弟兄,不少人还抱着肚子,方才冲坞堡时踩了雪地里的烂菜叶,许是吃坏了肚子,此刻正蹲在雪地里哼哼。呼延烈心里发慌,却不敢说,石擒虎正在气头上,说这话准得挨锤。

坞堡的地道里,韩成功正听陈玉报数。火把的光映着石壁,把人影拉得忽长忽短。“羯兵折了三百多,河阳坞的人差不多死绝了。”陈玉用炭笔在石壁上划道,“咱们损了七个弟兄,伤了十二个,都是火攻时被箭擦的,不碍事。”他顿了顿,声音压得低了些,“就是火油罐快用完了,只剩十五罐。硝石药粉也没多少了,张铁匠说得等开春才能找硝石。”

韩成功摸着下巴上的胡茬没说话,目光落在石壁上的水痕,那是方才花如月带妇女送水时洒的。地道连着山涧,水源倒是不愁,但石擒虎若真要围山,山洞里的老弱撑不了太久。他想起方才从通气口看见的景象:羯兵在北山口杀了两匹伤马,架着铁锅煮肉,蒸汽裹着肉香飘过来,连地道里都能闻见。

“他们缺水。”韩成功突然开口,吓了陈玉一跳,“煮肉得用水,北山口的山泉早冻了,他们要取水,只能来坞堡的水井。”他转向刚从山洞下来的花如月,“你配的‘泻草药’还有多少?”

花如月正把伤药往陶罐里装,闻言直起身:“还有大半包。是之前采的巴豆藤和苦参,晒干磨的粉,人吃了只会拉肚子,不伤性命。”她从药箱里掏出个麻布包,里面是灰绿色的粉末,“这药得混在水里才管用,直接撒不行。”

“够了。”韩成功接过药包掂量了下,“陈玉,带两个人去坞堡的水井。”他指着地道口,“把井口的雪扫开,故意留个能打水的缝。药粉就撒在井台边的积雪里,羯兵打水时雪化了,药粉自然就混进水里。记住,别撒太多,让他们拉得站不稳就行,别真毒死了,咱们还要留着他们报信呢。”

陈玉揣着药包领命而去。花如月看着他的背影,轻声道:“石擒虎会不会不上当?他吃了次亏,该谨慎了。”

“他会。”韩成功走到通气口旁,掀开麻布往外看,羯兵的铁锅还在冒蒸汽,几个羯兵正举着破陶罐往嘴里倒水,喝得急,水顺着下巴往下淌。“他们煮肉得用水,北山口没活水,只能来坞堡。再说,石擒虎那性子,吃了亏只会更急,哪会细查水井?”他顿了顿,补充道,“让温博士带老弱往山洞深处挪挪,把通气口留两个就行,等会儿石擒虎准会放火,烟大。”

花如月应声去了。韩成功又看向苏明,少年正蹲在角落磨箭,磨得格外认真,箭尖在火光下闪着冷光。“苏公子,”韩成功喊了声,“你带五个弟兄守地道口,用枯枝挡着,听见外面有动静别出声,等羯兵过去了再报信。”

苏明猛地站起来,手里的箭差点掉地上,脸涨得通红:“我……我能行!校尉放心!”他攥着箭杆往外走,脚步比来时稳了不少,空坞诱敌时他跟着扔火油罐,手都没抖,此刻倒像突然有了底气。

日头偏西时,羯兵果然来取水了。是三个扛着水桶的羯兵,缩着脖子往坞堡走,眼睛东张西望,手里的弯刀攥得死紧。走到井台边,见井口只冻了层薄冰,其中一个羯兵咧嘴笑了,用刀砸开冰面,弯腰打水。井台边的积雪被踩化了,混着灰绿色的药粉渗进水里,没人察觉。

三个羯兵提着水桶往回走,路过祠堂时还往里面瞅了瞅,祠堂还在冒烟,梁木烧得噼啪响,空无一人。他们放下心,脚步也快了,水桶晃着,水洒在雪地上,留下串湿痕。

北山口的羯兵营里,石擒虎正啃着马肉。肉没煮烂,塞得他腮帮子鼓鼓的。见取水的回来了,他把骨头往地上一扔:“水呢?老子渴了!”一个羯兵连忙递过陶罐,石擒虎接过来仰头就灌,喝得太急,水顺着嘴角流进脖子里,他也没擦。

“将军,这水甜!”另个羯兵喝了口,咂着嘴笑,“比山口的雪水好喝!”这话引得其他羯兵都凑过来,你一口我一口地抢水桶,没一会儿就把两桶水喝光了。呼延烈也渴得厉害,偷偷舀了半碗,喝着确实比雪水顺口,心里的慌劲消了些,或许汉狗真的逃远了,没心思下毒。

没过半个时辰,营里突然乱了。先是个羯兵捂着肚子蹲在地上哼哼,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转眼就倒了一片,都捂着肚子往林子跑,跑得急,不少人摔在雪地里,疼得直叫。石擒虎正啃第二块马肉,突然也觉得肚子不对劲,像有无数只小虫子在爬,疼得他直冒冷汗。

“水!是水有问题!”石擒虎猛地反应过来,一脚踹翻铁锅,滚烫的肉汤洒在雪地上,滋滋冒白烟。他指着坞堡的方向,眼睛红得像要滴血,“韩成功!老子*你祖宗!”

呼延烈也在往林子跑,跑一半被石擒虎抓回来,衣领勒得他喘不过气。“去!带五十人!烧了那破坞!”石擒虎的声音又急又哑,肚子里的疼一阵紧过一阵,“把能烧的都烧了!连石头都给老子烧裂了!”

呼延烈哪敢怠慢,忍着肚子疼点了五十个还没拉肚子的羯兵,扛着火把往坞堡冲。路过水井时,他特意往井台啐了口唾沫,心里却直发毛,汉狗连水井都算计到了,这仗怕是真没法打了。

坞堡的通气口旁,韩成功正看着羯兵往屋檐下扔火把。干燥的木梁遇火就燃,很快就窜起火苗,浓烟裹着火星子往上飘,把半边天熏得发黑。苏明在旁边看得急,攥着箭杆问:“校尉!不反击吗?就看着他们烧?”

“不急。”韩成功指着坞堡西侧的山道,“赵大牛带着骑兵在那儿等着呢。羯兵放火后肯定要撤,那时再打,饿着肚子拉肚子的羯兵,跑都跑不快。”他顿了顿,对身边的步卒道,“去告诉温博士,让山洞里的人捂好口鼻,烟大,别呛着。”

步卒刚钻进地道,就见呼延烈带着羯兵往回跑,坞堡烧得差不多了,木房子塌了大半,只剩下断墙还在冒烟。羯兵跑得慌,不少人摔在雪地里,手里的火把掉了,又把路边的枯草引燃了,火顺着风往山口烧,吓得羯兵连滚带爬地躲。

“动手!”韩成功在通气口低喝一声。

山道旁的林子里,赵大牛猛地吹了声口哨。二十个骑兵骑着马冲出来,马身上都裹着麻布,怕火星子烧着毛。他们手里举着长戟,对着跑在最后的羯兵就戳,惨叫声混着马蹄声炸开,惊得树上的雪都往下掉。

呼延烈吓得魂都飞了,抱着脑袋往石擒虎的营里钻。羯兵本来就拉肚子拉得腿软,被骑兵一冲,顿时乱了阵脚,有的往林子里跑,有的往山口跑,撞在一起,反倒把路堵死了。赵大牛的骑兵在人群里横冲直撞,长戟扫过,羯兵像割麦子似的往下倒。

石擒虎在营里听见动静,捂着肚子想站起来,却疼得直不起腰。他看着往回跑的残兵,又看着往营里烧的枯草火,眼里的凶光渐渐变成了慌,再不走,真要被烧死在这儿了。“撤!”石擒虎咬着牙吼,“往西边撤!去羌人部落!老子不信韩成功还能追到那儿!”

羯兵如蒙大赦,拖着伤腿往西边跑。赵大牛想追,却被韩成功派来的人拦住,是苏明跑来说的:“校尉让别追!西边是山地,骑兵不好走,怕有埋伏。”赵大牛看着羯兵的背影咬了咬牙,最终还是勒住了马。

坞堡的火还在烧,断墙在火光里黑沉沉地立着,像头蹲在雪地里的兽。韩成功从地道里出来时,脚底的雪都化了,烫得人不敢下脚。花如月跟在后面,手里举着块湿布,往他脸上擦,刚才烧火时溅的烟灰。

“石擒虎跑了。”花如月的声音很轻,带着点松快,“赵大牛说他们往西边去了,走得急,连铁锅都扔了。”

“跑不远。”韩成功望着西边的山道,那里的黑影渐渐消失在暮色里,“他欠咱们的,迟早得还。”他转向陈玉,“让人把井里的水淘干净,开春还得用。再去看看祠堂的供桌,别让火燎着地道口的石板。”

苏谦从山洞里出来了,老管家扶着他,脚步有些晃。他看着烧黑的坞堡,又看看韩成功,突然对着他拱手,腰弯得很低:“校尉……老朽服了。”他声音发颤,“若不是校尉,磐石坞今日就真没了。以后……以后这坞堡的事,全听校尉的。”

韩成功连忙扶住他:“老坞主言重了。咱们都是汉人,守的是一块地,护的是一群人,分什么你我。”他指着后山的山洞,“先把老弱接回来,找没烧塌的房子暂住。明日开始修坞堡,用羯兵的甲胄融了打铁钉,用烧黑的木头当梁,咱们修得比以前更结实。”

雪又下起来了,落在烧红的断墙上,滋滋地化掉,冒起白汽。温彦带着老弱从地道里出来,孩子们裹着厚棉袍,好奇地看着烧黑的街道,有的还捡起块没烧透的木炭在地上画圈。张婶抱着小孙子,看见韩成功就笑:“校尉,刚才山洞里听见羯兵嗷嗷叫,准是拉肚子拉得站不稳了吧?”

韩成功也笑了。花如月往他手里塞了个烤热的土豆,是从山洞的火堆里焖的,烫得他直搓手。土豆的香味混着烟火气飘过来,地道里传来张铁匠打铁的叮当声,他在修被烧坏的弩机,火星子从地道口窜出来,亮得像星子。

“石擒虎还会来吗?”苏明凑过来问,手里还攥着那支磨亮的箭。

韩成功咬了口土豆,热乎的淀粉味在嘴里散开:“会。”他望着西边的山道,雪又把脚印盖住了,却像在地上画了道线,“但下次他来,就不是咱们躲山洞了,下次,咱们去他的营里讨还血债。”

风卷着雪沫子吹过断墙,带着点铁屑的味道——是张铁匠在融甲胄。远处的山涧水声潺潺,地道里的火把还亮着,映得石壁上的水痕亮晶晶的。韩成功知道,这仗还没打完,但只要山涧的水还流,山洞的火还烧,弟兄们的劲儿还在,就总有打赢的那天。

(本故事纯属虚构,若有雷同,纯属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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