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世间总有待雪之沉冤
显然洛砚那边仍在苦战，且战况激烈。
“是洛砚、秦大哥他们……”沈疏桐心急如焚。
戚猛目光一凝，当机立断：“戚某带一队人去接应洛大人和秦仵作！你们护送萧先生和这位姑娘，按第二计划，立刻前往‘安全点’！”
“安全点？”
“一处靖海侯绝对想不到的地方。”戚猛眼中闪过一丝锐光，“也是时候，请出最后的‘证人’了。”
队伍立刻分头行动。
戚猛率领十余名精锐，如同水中蛟龙，悄无声息地潜向主战场。
而沈疏桐则跟着另一队人马，护送着昏迷的萧凌野，沿着一条极其隐蔽的路线，再次潜入水中，通过一条水下暗道，竟然进入了漕运码头庞大的地下管网系统！
七拐八绕之后，他们从一处废弃的闸口出来，眼前竟是一座香火冷清、毫不起眼的河伯小庙！
庙内早有人接应。
进入庙后密室，沈疏桐惊讶地发现，这里不仅有药品器械，甚至还连通着一处地牢！
地牢里关着的，竟然是几个被捆得结结实实、面色灰败的太监和宫女打扮的人！
看其服饰材质，绝非普通宫人！
“他们是……”沈疏桐愕然。
负责接应的影锋营老兵冷声道：“他们是靖海侯和宫里那位‘影子’安插在宫中、负责传递消息和处理‘脏活’的眼线。被我们暗中擒获已久。他们的口供，足以证明许多事情。”
原来戚猛早已在暗中行动！
医官立刻为萧凌野进行更全面的救治。
沈疏桐守在一旁，心急如焚。
约莫一个时辰后，外面传来动静。
戚猛和洛砚、秦子衿回来了！
三人皆浑身带伤，血迹斑斑，但眼神却亮得惊人。
他们身后，跟着几名同样伤痕累累的刑部暗探，以及——被成功救出的长乐侯和刘瑾！
“先生怎么样？”洛砚一进来就急问。
得知萧凌野情况稳定但仍未苏醒，洛砚才松了口气，随即眼中爆发出激动的光芒：“值了！这一切都值了！你们看谁来了！”
他侧身让开。
只见他身后，一名暗探搀扶着一个身穿斗篷、身形佝偻的老者走了进来。
老者掀开斗篷帽檐，露出一张苍老却依旧能看出昔日威严的面孔。
“是……是你？！”地牢中一名被囚的老太监失声惊呼，仿佛见到了鬼！
沈疏桐也觉得此人有些眼熟，猛地想起——这是宫中早已“荣养”多年的内务府大总管，服侍过两朝皇帝的赵公公！
他竟然出现在这里？！
赵公公看着地牢中那些面如死灰的昔日手下，叹了口气，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陛下……早已察觉宫中有鬼，靖海侯其心不轨。咱家暗中调查多年，苦无实证。今日，终于到时候了……”
他看向昏迷的萧凌野，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南宫家的孩子……和他师父一样倔……把这天下捅破天的证据，带来了吗？”
沈疏桐连忙将怀中紧紧护着的油纸包和玉瓶呈上。
赵公公仔细查看了宓萱的绝笔信，又打开玉瓶闻了闻，脸色变得无比凝重愤怒：“好毒的计策！好狠的心肠！果然如此！果然如此啊！”
他猛地看向长乐侯和刘瑾：“你们！把知道的，从头到尾，再说一遍！当着咱家的面！”
在赵公公的威压和眼前形势下，长乐侯和刘瑾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
他们如同竹筒倒豆子般。
将靖海侯如何利用永嘉侯策划沉船案抢夺玉玦。
如何发现宓萱知晓秘密后将其软禁至死。
如何找到宓薇并用锁魂蛊控制。
如何与宫中“影子”勾结传递消息。
以及最终目的是想利用玉玦碎片和“宓夫人”作为关键证据，在合适的时机发动政变。
扶持一个体内流着前朝皇室血脉的傀儡皇子上位（正是“帝非帝，血脉乱”的真相！）。
从而实现其挟天子以令诸侯的野心……
全部抖落了出来！
而宫中那位“影子”，经过赵公公的印证和几名被擒太监的部分口供，其身份也呼之欲出。
竟然是皇帝身边一位极其受信任、掌管机要文书的秉笔太监！
他早在多年前就被靖海侯收买或控制！
所有线索、所有证据、所有证言，在此刻彻底串联、相互印证，形成了一个完整、清晰、却又令人毛骨悚然的巨大阴谋链条！
璇玑玉玦，本身并非藏宝图，但它特殊的材质和能量，是前朝皇室用于记录和验证某种最高等级血脉契约的信物！
它的破碎，意味着契约的破坏和秘密的泄露！
天机阁因意外获得了部分碎片并开始研究，触碰到了这个核心秘密，才招致灭顶之灾！
真相大白！
“快！立刻护送所有人和证据入宫！”赵公公当机立断，“必须在靖海侯和那个逆奴察觉之前，面见陛下！”
就在众人准备行动之际，昏迷的萧凌野忽然发出声音，缓缓睁开了眼睛。
“师兄！”沈疏桐惊喜交加。
萧凌野的目光缓缓扫过在场众人，最后落在赵公公和那些证据上，他似乎明白了什么，虚弱地问道：“都……清楚了？”
“清楚了！全都清楚了！”洛砚激动道，“先生，我们这就入宫告御状！”
萧凌野却微微摇了摇头，挣扎着坐起一点，目光看向沈疏桐：“桐儿……玄铁……”
沈疏桐连忙将那块已变得十分暗淡的天外玄铁递给他。
萧凌野接过玄铁，又示意沈疏桐将收集到的所有玉玦碎片（包括那块最大的“璿”字碎片）都拿出来。
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他将玄铁置于所有碎片中央。
然后，他咬破指尖，将一滴鲜血滴在玄铁之上！
嗡！
已经暗淡的玄铁骤然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温润光芒！
那些镶嵌其中的细小玉屑仿佛活了过来，与周围的碎片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更令人惊奇的是，玄铁本身开始软化、变形，如同一个天然的模具和熔炉，散发出温和却强大的能量，缓缓地将周围那些碎片吸引、融合！
碎片与碎片之间断裂的痕迹在光芒中逐渐弥合，缺失的部分被玄铁中蕴含的同源玉屑能量补充……
在所有人震惊的注视下，那些散落十年、引发无数血雨腥风的璇玑玉玦碎片，竟然在玄铁的作用下，一点点地、奇迹般地重新聚合！
最终，光芒渐歇。
萧凌野手中，出现了一块虽仍有细微裂痕、却已基本完整的璇玑玉玦！
温润的光泽流转其上，磅礴而内敛的能量波动弥漫整个密室！
玉玦重圆！
虽然并非完美无缺，但它已然完整！
这一刻，萧凌野感到体内那困扰他十年、与碎片纠缠在一起的碧落黄泉散奇毒，仿佛也随着玉玦的重圆而变得温顺了许多，那沉重的枷锁，似乎松开了一道缝隙！
治愈自身，不再是遥不可及的梦！
“原来……这才是天外玄铁真正的用途……并非只是寻找……而是……修复……”萧凌野喃喃自语，眼中充满了感慨。
赵公公看着重圆的玉玦，老泪纵横：“天意……真是天意啊……玉玦重圆，意味着契约有望重续，国本有望稳固啊！”
“走！入宫！”
有了完整的玉玦、确凿的证据、关键的人证，以及赵公公这把宫廷钥匙，一路再无阻碍。
养心殿内。
年迈的皇帝看着眼前重圆的玉玦，听着赵公公的禀报和众人的证言，看着那些血淋淋的证据，他的脸色从震惊到愤怒，再到深深的疲惫和悲凉。
他或许早已察觉端倪，却不愿相信，或者无力深究。
直到此刻，真相以最残酷的方式摆在他的面前。
“拟旨。”皇帝的声音沙哑而疲惫，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查封靖海侯府，褫夺侯爵，一应党羽，尽数下狱严审。宫中逆奴，即刻锁拿，凌迟处死。”
“陛下圣明！”
一场雷厉风行的清洗悄然展开。
靖海侯在外尚未反应过来，便被戚猛带领的、真正忠于虎符的影锋营旧部以及御林军联手拿下。
其党羽也被一网打尽。
宫中那位位高权重的“影子”秉笔太监，也在试图销毁证据时被当场擒获。
牵扯出的皇室血脉疑云，被皇帝以铁腕和雷霆手段强行压下，相关知情者被严格控制，那段不堪的往事被彻底掩埋于历史的尘埃之下。
云岫山庄被查封，那位被锁魂蛊控制、作为替身的宓薇被找到，由刘瑾（为保命）配出解药，渐渐恢复了神智，道出了更多靖海侯的阴谋细节。
长乐侯因检举有功，且确实受制于人，被削去爵位，贬为庶民，软禁终身。
刘瑾助纣为虐，但念其最终提供解药和证词，被判流放三千里。
永嘉侯虽死，但其罪责仍被追诉，家产抄没。
天机阁的冤屈得以昭雪，南宫枫得以正名。
萧凌野、沈疏桐恢复了真实身份和名誉。
持续十年、震动朝野的璇玑玉玦案，至此，终于尘埃落定。
一个月后，京郊一处静谧的院落。
萧凌野……哦不，如今他已经不是戴罪之身，他自由了，他可以光明正大做回萧聿树。
萧聿树的气色好了很多，虽然依旧清瘦，但眉宇间的沉疴郁气已散去了大半。
玉玦重圆带来的能量，正在缓慢而持续地修复他受损的根基，清除着余毒。
沈疏桐，现在是南宫梧桐，在一旁细心熬药，她的记忆在真相大白后恢复了更多，身体也在痊愈，虽仍不全，但已不再是那个茫然无助的女孩。
她选择留在刑部，正式成为了一名仵作，继承了师父秦老的衣钵。
刑部侍郎程颐身体抱恙告退。
洛砚因平反大案有功，擢升刑部侍郎，肩上担子更重。
秦子衿腿伤渐愈，依旧是他的得力助手。
戚猛交还了虎符，婉拒了皇帝的封赏，只求带领那些愿意追随他的影锋营旧部，前往边关戍守，将功折罪。
皇帝准奏。
尘埃落定，似乎一切都回到了正轨。
但萧聿树知道，还有一些疑问，并未完全解开。
前朝大将军秦戮的真正目的？
皇帝对那段血统疑云的处理真的如此干脆？
玉玦重圆后，那所谓的“契约”又将如何？
还有，师父南宫枫当年，是否还隐瞒了些什么？
这天下，真的就此太平了吗？
他站在窗前，看着庭院中飘落的树叶，手中摩挲着那枚依旧带着细微裂痕的璇玑玉玦。
“师兄，药好了。”南宫梧桐端着药碗走来。
萧聿树回过神，接过药碗，看着她清澈却坚定的眼眸，忽然问道：“师妹，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南宫梧桐微微一愣，随即笑了笑：“师兄，我现在没事的时候在秦老那里学理论，出现场有秦大哥教，往后继续跟着师兄和洛砚，继续查案啊。”
南宫梧桐眸中光华渐复，一如初见时的澄澈明亮。
“师兄，世间总有阳光不及之暗隅，总有待雪之沉冤。天机阁之匾额，不可倾覆。天机阁之魂，在于浩然正气。”
此言如清泉滴入心潭，在萧聿树心中漾开微澜。
是了，玉玦案虽结，然世间魑魅魍魉从未止息。
“正气？”
萧聿树豁然开朗——
师父拼死护他性命，临终以南宫血脉相托，嘱他护南宫梧桐重振天机阁，深意原在于此！
天机阁之薪火，本当如此传承不绝。
而他们的路途，仍漫漫修远。
他极目远眺，目光穿透云霭，深邃难测。
或许下一桩迷局，已隐于烟波之外，静候他们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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