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或者与“枫”相关
那粉末一接触冰块，竟迅速溶解消失，仿佛被吞噬了一般，而冰块表面则留下一个极淡的黄色晕染痕迹。
同时，一股更加尖锐的、被掩盖的辛辣气味极短暂地逸出，随即又被那甜香覆盖。
“果然如此！”
洛砚眼中精光一闪。
“萧凌野说得没错。”
“这毒粉需借极低温保存或运输，一旦脱离低温环境，便会缓慢挥发，与空气中某些成分混合，生成这种带甜香的剧毒之气！”
“凶手是将毒粉用冰包裹或冷冻后，通过某种方式送入密室，计算好冰块融化、毒粉挥发的时间！”
如此一来，密室之谜豁然开朗！
凶手根本无需在场，只需提前布置好这个“延时毒气装置”即可！
“查！赵员外近日可曾收过任何需要低温保存的礼物？或者府中有无陌生人以送冰、修冰窖等名义进出过？”洛砚立刻下令。
赵府管家战战兢兢地回忆道：“老爷……老爷前几日的确收过一盒据说是从北边快马送来的、用冰镇着的‘稀罕果子’，说是生意伙伴所赠……但当时检查过，就是普通冰镇瓜果，并无异常啊……”
“装果子的盒子呢？！”洛砚急问。
“扔……扔在后院垃圾堆了……”
洛砚立刻带人扑向后院，果然在垃圾堆里找到了那个制作精巧的双层木盒。
内层有夹缝，残留着极细微的粉末痕迹和冰融化后的水渍！
凶手竟将毒粉藏于礼盒夹层，与冰镇瓜果一同送入！
待冰融粉现，毒杀即成！
好精巧歹毒的心思！
“那份礼物是何人送来？具体何时？”洛砚追问。
“是……是三天前，一个面生的脚夫送来的，说是‘兴隆货栈’代送的，货单上写的寄送人是……是‘塞北客商王五’……”管家努力回忆。
“兴隆货栈？王五？”洛砚眉头紧锁，立刻派人去查。
调查结果很快回来：临清确有“兴隆货栈”，但其三日前并未代送过任何给赵员外的礼物！
所谓“塞北客商王五”更是子虚乌有！
线索似乎又断了。
但洛砚并未气馁。
他仔细检查那个木盒，发现其做工精致，木料是南方特有的“香楠木”，盒角还有一个极不起眼的、火焰状的烙痕。
“查这盒子的来源！还有这烙痕，看看临清乃至江南的木器行、货栈，谁家用这等标志！”洛砚下令。
这或许是条新线索。
安排完这些，已是午后。
洛砚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府衙。
证物房那边，几位请来的学者和道士对那本黑皮**依旧一筹莫展，只能再次确认其文字符号体系古老邪门，非中原正道所有。
那些密封的坛子，在苗疆巫医的主持下，已择地深埋处理。
府衙内部的秘密排查和张贵下落的追查，仍在进行，暂无突破性进展。
洛砚感到一阵疲惫和焦灼。
敌人就像隐藏在暗处的毒蛇，狡猾而致命，每一次似乎触碰到其边缘，却又迅速滑脱。
他下意识地走向沈疏桐的院落，或许只有看到她那双逐渐恢复生气的眼睛，才能稍缓心中的压抑。
院内，沈疏桐正坐在阳光下，小心翼翼地摆弄着几根草茎，似乎想编什么东西，神情专注而安静。
经过几日调养，她的气色好了不少，虽然记忆依旧空白，但不再像最初那样惊惶不安。
看到洛砚进来，她抬起头，露出一个浅浅的、却真实了许多的笑容：“洛大人。”
这笑容让洛砚心中一暖，疲惫也似乎消散了些许。
“在做什么？”他温声问道。
“试着编个小蚱蜢……以前……好像会一点的……”沈疏桐有些不好意思地展示手中歪歪扭扭的半成品，眼神中带着一丝努力回忆的懵懂。
洛砚在她旁边坐下，看着她笨拙却认真的动作，忽然心念一动。
他状似无意地从袖中取出那张画着诡异符号的纸（他已重新临摹了一份，将原稿收好），放在石桌上，指着那个复杂的符号，用一种闲聊般的语气问道：“昨日看你画画，这个图案倒是别致，是你自己想出来的吗？”
沈疏桐的目光落到那符号上，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眼神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和排斥，下意识地移开目光，低声道：“不……不是……我乱画的……很难看……”
她的反应，印证了洛砚的猜测——她认得，或者说潜意识里抗拒这个符号。
洛砚没有逼问，只是温和地道：“我觉得颇有古意。说起来，今日查案，在赵员外家也看到一个类似的烙印，像是火焰，又像是某种花草……”
他简单描述了一下那个木盒上的烙痕。
他本只是随口一提，想看看她的反应。
然而，沈疏桐在听到“火焰状烙痕”时，身体几不可查地微微一颤，编着草蚱蜢的手指停顿了下来。
她低着头，眼神空洞地望着地面，嘴唇无声地翕动着，仿佛在极力捕捉某个一闪而逝的碎片。
“火……枫……”她极其模糊地、几乎听不见地吐出两个音节。
“什么？”洛砚心中一动，追问道。
沈疏桐猛地回过神，像是被自己发出的声音吓到了，慌乱地摇头：“没……没什么……我瞎说的……”
又是这种无意识的呓语！
火？
枫？
难道那个烙痕，并非简单的火焰，而是……燃烧的枫叶？
或者与“枫”相关？
洛砚立刻抓住这条一闪而过的线索！
他立刻起身，对沈疏桐温言道：“你好生休息，我再去查查案子。”
他下意识伸手想拍拍沈疏桐的肩膀，但又缩回了手。
“疏桐，你我共患难多日，属生死之交，我们又同为刑部共事，往后就是搭档。”
他不好意思笑笑，“往后不用称呼“大人”，可否称呼我名字？”
“好……”沈疏桐像稚子一样报以微笑。
洛砚心中一暖，道：“一言为定！”
说完，他大步流星地离开院子，立刻吩咐手下：“重点排查与‘枫’字相关的商铺、货栈、甚至是家族徽记！尤其是木器、货运相关的！要快！”
这条指令比之前漫无目的的排查有了明确方向！
效率顿时提高！
不过一个时辰，便有手下飞奔来报！
“大人！有发现！城西有一家‘枫露木器行’，其家族徽记正是一片火焰状的枫叶！与您描述的极为相似！而且……这家木器行，据说祖上曾是南宫家的外姓仆役，后来独立出来开了这间铺子，偶尔还会接一些南宫家旧部的零星活计！”
枫露木器行！
火焰枫叶徽！
与南宫家有关！
所有线索瞬间串联起来！
洛砚的心脏狂跳起来！
他终于找到了一个确切的、与南宫世家相关的切入点了！
“立刻包围枫露木器行！控制所有人！搜查所有账册、货物、往来文书！”
洛砚毫不迟疑，亲自带队前往。
枫露木器行规模不大，很快被控制。
掌柜是一个五十多岁、看起来老实巴交的男子，名叫冯老三，见到官府如此阵仗，吓得面无人色。
洛砚直接出示那个作为证物的木盒，厉声问道：“这盒子，是不是你这里出去的？！”
冯老三拿起盒子仔细看了看，尤其是那个火焰枫叶烙痕，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冷汗涔涔而下，嘴唇哆嗦着：“是……是小店做的……但这……这是……”
“说！卖给谁了？！何时卖的？！”洛砚逼问。
“大……大概四五天前……一个戴着斗笠、看不清脸的男人来订做的……点名要这种带夹层的香楠木盒，还要烙上徽记……出的价钱很高，小的……小的就接了……”
冯老三哭丧着脸道，“小的真的不知道他用来做这个啊！大人明鉴！”
“那人有什么特征？身高？体型？口音？手上有没有疤？”洛砚连珠炮似的发问。
“特征……他裹得很严实，个子挺高，偏瘦……说话声音有点沙哑，听不出哪里口音……手……手一直缩在袖子里，没看见……”冯老三努力回忆着。
又是遮遮掩掩，不见手部！
“他可有留下任何联系方式？或者取货时说了什么？”洛砚不甘心地追问。
“没……没有联系方式，钱是一次付清的。取货时……他好像很急，拿了盒子就走……哦对了！”
冯老三忽然想起什么，“他出门时，风刮起斗笠一角，我好像瞥见他右边眉毛眉梢处，有一道挺深的断痕！”
断眉！
这是一个新的特征！
虽然依旧模糊，但总算不再是完全无迹可寻！
洛砚立刻让人根据冯老三的描述，绘制嫌疑人的画像，重点突出“高瘦、沙哑、右眉断痕”的特征，下发各处关卡和暗桩，全力缉查。
同时，他亲自搜查木器行的账册和往来记录。
在一堆陈旧文书中，他发现了几份十多年前与天机阁南宫家往来的旧单据，多是定制一些机关匣子、暗格家具之类，印证了冯家曾为南宫家服务的事实。
此外，并无更多发现。
看来，这枫露木器行也只是一个被利用的外围节点。
但就在洛砚准备离开时，他的目光无意中扫过木器行后院墙角堆放着的一些等待处理的废旧木料。
其中一块不起眼的、被虫蛀了一半的旧牌匾残片，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残片上，用古老的篆体，依稀刻着一个“琅”字的一半，以及半个燃烧的枫叶图案！
琅？
琅嬛阁？！
南宫世家收藏禁忌典籍的琅嬛阁？！
洛砚的心猛地一跳！
他立刻让手下将那块牌匾残片小心收起带走。
返回府衙，洛砚立刻将“断眉人”的新特征和“枫露木器行”的发现禀报萧凌野。
听到“断眉”特征时，萧凌野目光微凝，似乎在记忆中搜索着什么，但最终缓缓摇了摇头，表示并无印象。
而当看到那块带有“琅”字和火焰枫叶的牌匾残片时，他的眼神骤然变得深邃无比，手指轻轻抚过那古老的刻痕，久久不语。
“南宫……琅嬛……”他嘶哑地低语，眼中翻涌着复杂难言的情绪，有追忆，有痛楚，更有冰冷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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