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果然有冰
“你是说，那伙人盗冰，是为了某个需要低温环境的据点？比如……存放某些怕热的东西？或者……压制那尸傀兽的凶性？”
他想起了老蛊婆说的尸傀兽畏怕烈火暴晒，或许也喜阴畏热？
萧凌野缓缓摇头，目光更深：“或不止……其冒险在府衙眼皮下盗冰，所求绝非简单维持阴凉。那绿色粘液……鬼手刘如何说？”
洛砚立刻道：“刘老初步判断，那粘液成分极其复杂，含有多种罕见矿物毒和腐败物，性质不稳定，遇热或暴露空气过久可能分解或变异……等等！”
他猛地顿住，眼中爆出精光，“他们可能需要低温来储存这种粘液？或者……储存炼制这种粘液所需的原料？”
“亦或……储存……‘成品’。”萧凌野最后缓缓吐出两个字，眼神幽冷。
成品？
什么成品？
难道除了尸傀兽，他们还炼制了别的更可怕的东西？
一股寒意顺着洛砚的脊梁骨爬升。
“张贵……”萧凌野继续道，思维缜密得可怕，“其告假时日，与黑袍人出现、尸傀兽作案之时吻合。绝非巧合。其或为内应，或已遇害被顶替。查其社会关系，近期接触之人，尤其……有无异常支出或行为。”
“我立刻去办！”洛砚转身欲走。
“且慢。”萧凌野叫住他，目光落在那张临清舆图上，“五十斤冰，沉重且易化。运输不便，其藏匿之处……绝不会离府衙太远。”
“重点排查……府衙周边半里内，所有近期有异常人员出入、或本就阴冷潮湿、易于储存冰块之所在……废弃地窖、多年空置宅院、甚至……某些香火不旺、地宫宽阔的庙宇庵堂。”
范围被极大缩小！
府衙周边半里！
洛砚精神大振：“是！我亲自带人去查！”
调查重点瞬间转移。
洛砚立刻调集最可靠的人手，兵分两路：一路严密监控张贵家及其可能藏身或遇害的地点；另一路则由他亲自率领，以府衙为中心，对周边半里内的所有可疑场所进行地毯式秘密搜查。
时间紧迫，必须在对方察觉冰窖之事败露之前，找到他们的巢穴！
夜色成了最好的掩护。
临清城的百姓依旧沉浸在“水鬼索命”的恐惧中，早早关门闭户，街道上空旷寂寥。
洛砚带着一队精干好手，如同暗夜中的幽灵，悄无声息地穿梭在府衙周边的街巷之中。
他们首先排除了有人正常居住的院落，重点针对那些久无人气、或是看起来就阴森可疑的地方。
废弃的染坊、荒废的祠堂、甚至几处传言闹鬼的凶宅……都被仔细搜查，却一无所获。
并没有发现大量冰块储存的痕迹，也没有找到任何与黑袍人、绿色粘液相关的线索。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洛砚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难道判断错了？
对方已经转移了？
就在他们查到最后几处——一片紧挨着府衙后墙、早已荒废多年的官员眷属旧宅时，一个细微的发现引起了洛砚的注意。
这片旧宅因多年前一场大火烧死了不少人，一直荒废着，无人敢靠近，阴气极重。
其中一栋看似最破败的院子，门锁早已锈蚀。
但门槛附近的灰尘，似乎有被最近踩踏过的轻微痕迹。
虽然经过掩饰，但在洛砚这等追踪好手眼中，依旧无所遁形。
他打了个手势，所有人立刻屏息凝神，分散开来，将这处院子悄悄包围。
洛砚亲自上前，小心翼翼地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破门。
院内杂草丛生，断壁残垣，一股陈腐潮湿的气味扑面而来。
似乎并无异常。
但他目光如炬，仔细扫视着地面和墙壁。
终于，在一处半塌的灶房角落里，他发现了几滴早已干涸、几乎与尘土混为一体的暗绿色斑点！
是那粘液！
洛砚心中一震，压低声音：“有发现！”
众人精神一振，悄无声息地涌入院子，仔细搜查。
很快，更多的痕迹被发现：一些散落的、非本院所有的新鲜稻草屑；墙角有重物拖拽的痕迹；最重要的是，在院子最深处的一口早已干涸的枯井旁，发现了清晰的、与桑园外相似的巨大爪印！
巢穴就在这里！
或者说，这里至少是一个重要的中转点或入口！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口枯井上。
井口被几块破木板随意掩盖着。
挪开木板，一股更加浓烈的、混合着腐臭和腥膮气的阴风从井下扑面而来！
井下并非完全干涸，底部似乎有浅浅的淤泥。
一名身手敏捷的捕快系好绳索，率先缒了下去。
片刻后，井下传来他压抑着震惊的声音：“大人！井下侧壁有暗道！通往下面！里面……里面有冷气冒出来！”
冰！
果然有冰！
洛砚不再犹豫，立刻下令：“下去！小心戒备！”
他第二个缒下井。
井底狭窄，侧壁上果然有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人工开凿的粗糙暗道，斜向下延伸，深不见底，阵阵刺骨的寒气正从里面丝丝缕缕地冒出。
洛砚拔出雁翎刀，率先钻入暗道。
暗道初极窄，仅能匍匐前进，行了约七八丈后，豁然开朗，竟进入了一个明显是人工修建的地下石室！
石室不大，角落里堆放着一些散乱的稻草和几块正在缓慢融化的、所剩无几的巨冰！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不散的血腥味、腐臭味和那种特有的绿色粘液的腥气！
地面上，除了杂乱的脚印（包括人的和兽的），还有清晰的血迹和挣扎拖拽的痕迹！
墙壁上，甚至可以看到几道深刻的、令人触目惊心的爪痕！
这里，显然就是那尸傀兽平日被藏匿的地方！
也是它啃噬猎物、甚至可能是被“炼制”或“维护”的场所！
“搜！仔细搜！看看有没有其他线索！”洛砚压低声音下令，心中既兴奋又沉重。
找到了巢穴，却似乎来晚了一步，对方显然已经匆忙撤离了。
手下们立刻分头搜查。
石室内东西不多，除了冰块、稻草和血迹，只剩墙角扔着几个破损的空陶罐，散发着药味。
然而，就在洛砚仔细检查那堆融冰时，一名在墙壁上摸索的捕快突然低呼：“大人！这里！这块石头好像是活动的！”
洛砚立刻过去。
只见那名捕快用力推动墙角一块看似与周围无异的青石，那石头竟然缓缓向内凹陷下去，露出了后面一个黑黝黝的、仅能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狭窄缝隙！
更浓郁的寒气，夹杂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像是无数药材混合发酵后又经冰冻的奇异味道，从缝隙中涌出！
这后面还有空间！
洛砚心中警铃大作，示意众人加倍小心。
他深吸一口气，侧身挤进了那道缝隙。
缝隙后是一条仅容一人通行的、向下延伸的石阶，寒气愈发刺骨，石壁上甚至凝结着白色的霜花。
走了约十几级台阶，眼前再次开阔。
这是一个比外面更小、却更显诡异的石室。
石室中央，摆放着一个用整块寒玉雕琢而成的、半人高的方形容器，容器表面刻满了扭曲诡异的符文。
此刻，容器内空空如也，但内壁残留着一层厚厚的、色彩斑斓的、已经冻结的粘稠物质，散发出令人头晕目眩的复杂气味，与那绿色粘液有些相似，却又更加古怪。
而在石室的另一角，赫然堆放着七八个大小不一的坛子，坛口密封着，坛壁上贴着黄色的符纸，上面用朱砂画着难以辨认的咒文。
丝丝缕缕的白气正从坛子的缝隙中冒出，显然内部温度极低。
最让人心惊的是，在寒玉容器旁边的地上，散落着几件女子的衣物，还有……几缕长长的、沾着血迹的黑色头发！
以及一小块被撕裂的、绣着并蒂莲的旧手帕！
这里……不仅藏匿尸傀兽，似乎还进行着更邪恶的勾当！
洛砚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示意跟进来的手下不要触碰任何东西。
他的目光死死盯住那些密封的坛子。
里面是什么？
难道是……
他不敢细想，强压下胃里的翻腾，仔细打量这个小小的密室。
密室一角，还有一些散落的工具：玉刀、玉杵、奇形怪状的琉璃器皿，以及一本被匆忙遗落、半掩在灰尘中的薄薄册子。
洛砚用刀尖小心翼翼地将那册子挑起来。
册子的封面是某种不知名的黑色皮革，没有任何字样。
翻开里面，纸张泛黄，字迹却是用一种暗红色的、像是干涸血液书写的古怪文字，夹杂着大量扭曲的图形和符号，完全无法辨认。
但其中几页绘制的图形，却让洛砚头皮发麻。
那是一些人体经络图，却被标注了无数诡异的节点和流向，旁边配着各种毒虫、药材的图案，甚至还有如何引聚“阴煞之气”的法门……
这像极了一种古老的、邪恶的炼毒或是炼制药人的秘术！
就在他试图再翻看时，册子中间滑落出一小片裁剪下来的、相对较新的纸条。
纸条上是用普通的墨笔写的几行字，似乎是某种记录：
“癸水未至，元阴未泄，八字纯阴，胚体上佳。然受惊过度，神亏体虚，需以‘定魂散’辅之，缓三日，待‘月晦’之夜，方可取‘心头精血’三滴，合‘地阴莲’、‘尸苔粉’……入寒玉鼎，文火淬炼四十九日，可得‘阴萃’……”
后面的字迹被污渍沾染，模糊不清。
但仅仅是前面这些，就足以让洛砚浑身血液几乎冻结！
“胚体”、“八字纯阴”、“心头精血”、“阴萃”……
这分明是在记载如何将符合特定条件的活人女子，当成药材一样进行炼制！
联系到散落的女子衣物头发，那寒玉鼎中残留的诡异物质，以及那些被封存的坛子……
一个可怕的真相呼之欲出！
四海堂寻找阴年阴月阴日生的女子，根本不仅仅是为了喂养尸傀兽！
更重要的，是将她们作为某种邪恶“炼制”的“原料”！
那所谓的“圣引”，恐怕就是用人炼出来的某种东西！
而那五十斤冰，就是为了维持这个地下密室的低温，保证“炼制”过程的稳定或者“原料”、“成品”的保存！
腊月初七盗冰，正是因为原有的冰快用完了，需要补充！
而他们选择了最危险也最方便的地方——府衙冰窖！
洛砚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比这密室里的低温更甚。
他猛地想起沈疏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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