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恩威并施
一股肉眼可见的淡红色气息从她皮肤下隐隐透出,与她体内那深重的青黑色寒气猛烈冲撞!
“呃……”一声极其微弱、却清晰可闻的痛苦唉声从她喉间溢出!
紧接着,她猛地咳出一小口漆黑如墨、带着冰碴的毒血!
有效!
龙血竭的至阳药力开始起作用了!
正在强行逼出深入脏腑的寒毒!
虽然过程痛苦万分,但她那原本几乎停滞的呼吸,竟然开始变得明显了一些!
虽然依旧微弱,却不再是死寂!
“成功了!暂时稳住了!”鬼手刘惊喜道,连忙再次施针,辅助药力运行,疏导被逼出的毒血。
洛砚看着那口漆黑的毒血,又看着沈伶风虽然痛苦却终于有了点活气的脸庞,一直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巨大的疲惫和后怕袭来,让他踉跄一步,差点栽倒在地。
总算……总算抢回了一点时间!
现在,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那株正在从帝都星夜驰援而来的地心火莲上了!
南下官道。
马车在黎明前的黑暗中,终于驶入了帝京近郊的驿站。
车队尚未停稳,一骑快马早已在此等候多时,马上骑士高举令牌,声音急促:“陛下有旨!着萧凌野接旨!”
马车帘子被掀开,张威和太医搀扶着几乎无法站立的萧凌野下来接旨。
当听到“地心火莲已取出,正送往临清”时,萧凌野灰败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极其轻微地点了点头,仿佛早已料到。
而听到传旨太监转述皇帝那句“他的功劳和罪过,朕都记着。让他给朕撑住了”时,他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几不可查的讥讽和冰冷。
旨意宣完,传旨太监并未立刻离开,而是又取出一个稍小些的锦盒:“萧先生,陛下另赏下两株‘百年血参’,助您调理,望您早日康复,为陛下分忧。”
恩威并施,帝王手段。
萧凌野示意张威接过,嘶哑着声音道:“臣……谢陛下隆恩。”
传旨太监这才打马离去。
萧凌野被重新扶回马车,他甚至没有去看那血参,只对张威艰难地划了几个字:“不停……直接……换马……南下……”
他必须尽快赶到临清。
龙血竭只能争取有限的时间,真正能救沈伶风的,必须是地心火莲配合他的“疏洪导毒”之法。
而且,他体内的状况也糟糕到了极点,急需一个相对稳定的环境进行调理和准备。
马车在驿站迅速更换了疲惫的马匹,没有丝毫停留,再次冲入了渐亮的晨曦之中,朝着临清方向,继续这场与死亡赛跑的旅程。
临清府衙。
服下龙血竭药液后,沈伶风的情况暂时稳定下来,虽然依旧昏迷,但生命体征不再持续恶化。
洛砚终于能稍微喘口气,但精神依旧紧绷。
地心火莲还在路上,萧凌野也还在路上,危机远未解除。
他下令将沈伶风转移到更安静、守卫更严密的房间,加派心腹看守,同时亲自提审了那几个在水榭抓获的活口。
这些底层喽啰显然知道的内情有限,严刑拷打之下,只零碎供出一些信息:他们属于一个叫“四海堂”的外围组织,负责看守水榭和运输“货物”(即被拐骗或抓来的人)。
水榭底舱确实锁着一个可怕的“怪物”,平时很安静,喂食都是通过特殊管道,只有王管事和少数几个核心人物能接近。
这次是因为王管事急于求成,用了不合格的“血食”激怒了那“怪物”,才导致失控。
关于“圣引”、“璇玑宝藏”,他们一无所知,只模糊听说“主上”在进行一项伟大的计划,需要特殊的“药引”。
审讯收获寥寥,但“四海堂”这个名字,却再次清晰地浮出水面。
洛砚立刻将这个名字与之前漕渠沉银案、贡院魅影案中的线索联系起来,眼神冰冷。
这个四海堂,势力盘根错节,触手伸得比想象中更远!
他下令继续严查临清城内所有与四海堂有关的产业和人员。
处理完这些,天色已经大亮。
洛砚疲惫不堪地回到临时安置的房间,想稍作休息。
刚推开门,却看到负责照料沈伶风的一个小丫鬟,正拿着湿布巾,小心翼翼地擦拭着沈伶风的脸颊和手臂。
连续多日的昏迷、挣扎、出汗,让沈伶风原本的易容早已脱落殆尽,露出了底下那张清丽却苍白至极的真容。
几缕湿发黏在额角,更显得脆弱可怜。
小丫鬟擦得很仔细,连她耳后、脖颈处的污渍都轻轻擦去。
洛砚的目光无意识地扫过。
忽然,他的视线定格在沈伶风左侧锁骨下方,靠近肩膀的地方。
那里,原本被些许污垢和凌乱衣襟遮掩着,此刻被擦洗干净后,赫然露出了一小片淡红色的、形似梧桐叶的胎记!
那胎记颜色很淡,形状却十分清晰精巧,如同工笔画就。
洛砚的心猛地一跳!
这个胎记……
他猛地想起多年前,天机阁尚未覆灭时,他曾随老师程颐去拜访过老阁主一次。
那时年纪尚小,似乎曾远远瞥见过老阁主那位年纪更小的独生女一眼,小姑娘蹦蹦跳跳,衣领松动了些许,锁骨下方似乎就有一片类似的梧桐胎记……
当时只是惊鸿一瞥,印象模糊,但此刻两相印证,再加上萧凌野与她师兄妹相称的关系……
一个惊人的猜想如同闪电般劈入洛砚的脑海!
难道……沈伶风……她就是当年天机阁老阁主的独生女,萧聿树的师妹,那个本该在十年前那场浩劫中一同死去的……南宫梧桐?!
是了!
梧桐!
那胎记就是最好的证明!
她竟然没死!
还被萧凌野找到了,一直带在身边,以化名沈伶风相称!
巨大的震惊和明悟冲击着洛砚。
他瞬间理解了萧凌野为何对她如此看重,甚至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救她。
这不仅仅是同门之谊,也不只是未婚妻,更有着保护遗孤、延续天机阁血脉的责任!
他也瞬间明白了,为何敌人如此处心积虑地要抓她,甚至动用“千绝毒阵”这种匪夷所思的手段。
她的身份,她的血脉,恐怕本身就是“璇玑宝藏”或者那“圣引”的关键之一!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似乎都串联了起来,指向一个更加深邃恐怖的阴谋。
洛砚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
他不动声色地走上前,接过丫鬟手中的布巾,沉声道:“我来吧,你去看看药煎好了没有。”
小丫鬟不疑有他,恭敬退下。
洛砚坐在床边,看着沈伶风——不,是南宫梧桐——苍白而安静的睡颜,眼神变得无比复杂。
有怜悯,有敬佩,更有一种沉甸甸的责任感。
萧凌野将如此重要的秘密托付,他绝不能辜负。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精致的小瓷瓶,里面是上好的活血化瘀、淡化疤痕的玉容膏。
他用指尖蘸取一点,极其轻柔地涂抹在那片梧桐胎记上,小心翼翼地将它再次遮掩起来。
现在,还不是暴露她身份的时候。
在真正安全之前,她依旧是沈伶风。
不!
索性让她假死。
昭告天下。
让那些各怀鬼胎的人死了这条心吧。
那假死计划成了后,世上再无南宫梧桐和沈伶风,就称呼赵公公奉旨取的仵作之名——沈疏桐吧。
赵公公取名巧了不是?
偏偏有一个“桐”字。
沈疏桐。
象征着坚韧与希望的梧桐,终将在风雨后,绽开新叶。
帝都通往江南的官道上。
载着地心火莲的缇骑队伍风驰电掣,距离临清越来越近。
另一辆特制马车里,萧凌野服下了陛下赏赐的血参,配合太医的针灸,暂时压下了翻腾的气血,脸色恢复了一丝极淡的血色。
他闭目凝神,争分夺秒地调息,脑海中反复推演着即将到来的、那场凶险万分的“疏洪导毒”。
而临清府衙内,服用了龙血竭的沈伶风,在短暂的痛苦反应后,陷入了更深沉的昏睡,体内的寒毒与阳火之力形成了脆弱的对峙,等待着最终裁决的到来。
三方都在向着临清汇聚。
命运的齿轮,咬合得越来越紧。
当帝都的奇药、鬼手的银针、残破的智者、坚韧的遗孤再次交汇之时,必将在这烟雨江南,掀起更大的波澜。
而沈疏桐这个名字,也终将伴随着她的苏醒和蜕变,逐渐显露于世人面前,成为搅动这盘迷局的重要一环。
黎明已过,朝阳初升,但临清城上空,依旧阴云密布,预示着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
帝京通往临清的官道,被八百里加急的马蹄狠狠践踏着。
尘土尚未落定,又一队缇骑如黑色旋风般卷过。
为首的侍卫统领面沉如水,胸前紧贴内衬暗袋,那里安稳地躺着来自大内冰窖最深处的希望——盛放于万年寒玉盒中的地心火莲。
与此同时,另一辆风尘仆仆的马车,正以不逊于缇骑的速度,朝着同一方向疾驰。
车厢内,萧凌野的气息微弱却稳定了许多。
陛下赏赐的百年血参药力霸道,强行吊住了他溃散的元气,代价是经脉如同被烈火灼烧,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针扎般的剧痛。
他却浑不在意,全部心神都沉浸在对“疏洪导毒”最后关头的推演中,指尖无意识地在膝上虚划,模拟着金针落穴的力度与时机。
临清府衙,戒备森严。
沈伶风在龙血竭至阳药力的支撑下,勉强维持着生与死之间那根脆弱的线。
她不再像之前那样冰冷僵硬,肌肤甚至透出一种不正常的绯红,那是阳火与阴寒在她体内激烈交锋的表象。
细密的汗珠不断从额角渗出,很快又变得冰凉。
偶尔,她的睫毛会剧烈颤抖,喉咙里发出极其模糊的音节,破碎不成调,仿佛困在无法醒来的梦魇里。
洛砚寸步不离,眼底布满血丝,下巴上冒出了青黑的胡茬。
他握着她冰凉的手,试图传递一丝力量,却又怕惊扰了她体内那危险的平衡。
鬼手刘在一旁紧张地监控着她的脉象,不时调整着辅助药液的剂量,脸色凝重如铁。
“龙血竭的药力正在缓慢消退,”鬼手刘嘶哑地开口,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阴寒反扑之势渐起。若地心火莲再不到……”
话音未落,府衙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和喧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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