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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章 194家中烦忧又生事端香兰问计


第195章  194.家中烦忧.又生事端.香兰问计

    时间倏忽而过,转眼便进入了腊月。

    弄堂里年味渐浓,家家户户开始为春节做准备,空气中偶尔飘来炸肉丸、熏鱼的香气。

    阳光耀的伤腿恢复得比预期还要好些,石膏早已拆掉,换上了轻便的固定支架。

    医生复查后说,骨头愈合情况良好,再有一个多月,等过了春节,差不多就能恢复正常行走了。

    他虽然还不能过多承重或长时间行走,但靠着拐杖,行动已自如许多,简单的家务更是不在话下。

    家里其他人上班都忙,他便主动承担起了准备晚饭的任务,每天下午早早开始张罗,淘米洗菜,炖汤炒菜,手艺竟也磨练得似模似样,着实为母亲和大嫂减轻了不少负担。

    张秀英看着二儿子忙碌而踏实的身影,心里既欣慰又酸楚。

    星期天上午,阳光明难得睡了个懒觉。

    厂里年底事务繁杂,他忙得脚不沾地。将近十点钟,他才拎着一篮子腌得油亮咸香的鸭蛋,不紧不慢地回到石库门。

    推开家门,却觉气氛不同往常。

    母亲张秀英、大嫂李桂花和二哥阳光耀,三人正围坐在小厅的方桌旁,个个眉头紧锁,面色沉重,连空气都仿佛凝滞了。桌上的粗瓷茶杯里,茶水已经没了热气,显然他们已这样静坐良久。

    阳光明放下篮子,清脆的磕碰声打破了屋内的沉寂。他察觉到这异样的氛围,心下诧异,不由开口询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他的目光在三人的脸上逡巡。

    张秀英抬起头,深深叹了口气,眉宇间笼罩着一层浓得化不开的愁云和担忧。她声音有些发涩,把事情简单讲了讲。

    原来是大姐阳香兰那边又出了事。

    大姐的婆婆王氏,昨天中午在家中毫无预兆地突然中风,当时就昏迷不醒,被紧急送往医院抢救。

    初步诊断是突发性脑溢血,情况据说十分危急。

    今天一早吃完早饭,父亲阳永康和大哥阳光辉就匆匆拿了两瓶水果罐头和一小包红糖,赶往医院探望去了,此刻还未回来。

    张秀英对亲家母王氏素无好感,想起她往日对香兰的种种刻薄,心中难有半分同情。但她担忧的并非王氏本人,而是她的大女儿香兰。

    “我是怕……”

    张秀英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力感,“怕她那个婆婆要是救回来,却落下个半身不遂的毛病,那可怎么办?

    香兰这命已经够苦了,建军走了才多久?要是以后还得长时间伺候一个瘫在床上的婆婆,端屎端尿,这日子……这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不是要把我闺女活活拖死吗?”

    她说得激动,眼圈不由微微泛红。作为一个母亲,她最见不得的便是女儿受苦。

    李桂花也在一旁陪着长吁短叹,手中的抹布无意识地绞着:“谁说不是呢!香兰这命啊,真是黄连水里泡大的——苦透了。

    年纪轻轻守了寡,一个人拉扯俩孩子,白天厂里累死累活,晚上回家还有一堆家务,这刚缓过一口气,又摊上这么个事!

    这往后要是真得伺候瘫痪的婆婆,那可真是没个头了。”

    她的语气里充满了对香兰命运的感慨和对未来现实的忧虑。

    阳光明安静地听着,心情也随之变得沉重起来,仿佛一块巨石压上心头。

    大姐性子柔韧却也刚强,但生活的重担一次次无情地压向她,实在令人揪心。

    他走到母亲身边,轻声劝慰道:“姆妈,您先别自己吓自己。现在具体情况还不清楚,医生怎么说也不一定。

    就算……就算真到了那一步,担心也没用,日子总得往下过。

    大姐不是那软弱性子,咱们一家人也都在,总能帮她一起熬过去的。”

    他的话虽在理,但自己的眉头却也不自觉地紧紧皱了起来。

    生活仿佛总爱捉弄苦命人,难题一个接着一个,从不以人的善良意志为转移。

    屋里重新陷入沉默,只有窗外的风声和偶尔传来的邻里声响。

    壮壮原本在里屋玩积木,似乎也感受到外面凝重的气氛,抱着一个木块悄悄蹭到门边,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小脸上带着懵懂的怯意,不敢像往常一样吵闹。

    快到中午时分,门外终于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沉重而缓慢。

    阳永康和阳光辉父子俩,一前一后地推门进来,带着一身从医院带回来的消毒水味和冷冽寒气。两人的脸色都异常凝重,仿佛被寒风吹僵了似的。

    张秀英立刻站起身迎上去,急切地追问:“怎么样?人怎么样了?救过来了吗?”

    阳永康沉默地脱下那件穿了多年的深色棉外套,动作有些迟缓,仿佛格外疲惫。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脸上的皱纹似乎比早晨出门时又深刻了几分。

    “人……算是暂时抢回一条命,昏迷着抬进医院,现在也还是昏迷着。”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医生说,命大概能保住,但情况很不好。脑子里出的血量不少,压迫了要紧的地方……就算醒过来,瘫痪在床的可能性也极大,十有八九是……是好不了了。”

    他说得艰难,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张秀英一听这话,心里最后一点侥幸也破灭了,愁容瞬间爬满了脸庞,拍着大腿道:

    “哎呦!我的老天爷!这可怎么是好?这可怎么是好呀!

    香兰现在一个人带着俩孩子,日子已经难得像爬坡了,要是以后还得长年累月地照顾一个瘫在床上的婆婆,擦身翻身、端屎端尿……这得磨掉多少层皮?这样的苦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对女儿未来命运的绝望预感。

    阳光辉也跟着脱下旧棉鞋,换上家里穿的布鞋,脸上满是疲惫和无奈,接口道:

    “医院里都是王家人,王金环和王银环姐妹俩都在那儿守着,眼睛肿得像桃子,看样子是真吓坏了,也哭得不轻。王师傅……”

    他顿了顿,摇了摇头,“王师傅看起来一下子老了很多,头发都白透了,背也驼了,坐在走廊长椅上一句话不说,就盯着病房门,看着……看着真是可怜。”

    “唉,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阳永康在桌边坐下,接过阳光耀默默递来的一杯热茶,双手捧着,似乎想汲取一点暖意。

    “年纪大了,血压高自己又不当心,突发这种病,就像天塌下来,谁也预料不到,谁也挡不住。”他的语气里有一种听天由命的苍凉。

    阳光明也给大哥倒了一杯热水,然后关切地问道:“大姐呢?她怎么样?还在医院吗?”

    “香兰还好,人还算撑得住,就是看起来累得很,脸色蜡黄,眼底下两团乌青。”阳光辉回答道,语气里带着心疼。

    “她昨晚得到信儿就一直在医院守着,几乎一晚上没合眼,跑前跑后,办理手续、听着医生交代、还要安抚王师傅。

    今天早上我们去了,才好歹劝她歇一会儿,喘口气。两个孩子,暂时托给隔壁邻居照看着。”

    听了阳光辉的话,一家人再次沉默,都被这突如其来的重大变故压得喘不过气来。

    原本就笼罩在香兰头上的阴云,此刻变得更加沉重,几乎看不到一丝光亮。

    小小的房间里弥漫着一种无力而又压抑的气氛,连窗外透进来的微弱阳光都显得冷冰冰的。

    ……

    半个月的时间,在担忧和忙碌中悄然流逝。

    王氏总算脱离了生命危险,从医院接回了家中。

    救治还算及时,命是保住了,但后遗症却极其严重,正如医生所预料的那样,她几乎完全丧失了行动能力,今后只能长期卧床,而且语言功能受损严重,只能发出一些含糊不清的音节,再也无法说出一句完整明白的话了。

    这个曾经精明算计、甚至有些刻薄的老太太,如今只能无助地躺在病榻上,一切都需要他人照料。

    阳家一家人虽然都为香兰未来的艰难处境感到揪心不已,但终究这是王家的家事。

    阳家作为亲家,可以在物质上关心、在道义上支持,却不能过多干涉具体安排。

    张秀英只能时不时让阳光辉送些鸡蛋之类的吃食过去,略表心意,但核心的照顾难题,终究需要王家人自己解决。

    下一个星期天,天气阴冷。

    一家人刚吃完中午饭,正收拾着碗筷,香兰来了。

    她是一个人来的,手里拎着个小布包。她的脸色依旧憔悴,但眼神却透着一股习惯性的平静,甚至是一种认命后的麻木。

    家里忙,她坐不了一会儿就得赶回去,并没有带两个孩子。

    张秀英赶紧拉女儿坐下,先是仔仔细细地询问了一下她婆婆目前的病情和日常状况。

    香兰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但语气却异常平静,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

    “病情算是稳定下来了,医生说接下来就是长期卧床休养,没什么特效药,主要靠精心护理,防止生褥疮和再出别的毛病。”

    她顿了顿,手指无意识地绞着棉袄的衣角,这是她心烦意乱时下意识的小动作,“人是醒着了,但再也说不清楚话了,嗯嗯啊啊的,有时候急得直掉眼泪,我们也猜不太明白意思。

    吃饭喝水都得人一小勺一小勺地喂,身子也完全动不了,翻身、擦洗、解手,全都得靠人。”

    她说话时,目光有些空洞地望着桌面,仿佛那些艰辛无比的日常护理工作,已经耗尽了她的所有情绪。

    阳永康沉默地吸着烟,烟雾缭绕中,他的眉头紧锁。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声音沉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小心翼翼:

    “香兰,你婆婆这个样子,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往后……可能就是一辈子躺床上了。你今后……自己有什么打算没有?”

    他看向大女儿,眼神里充满了深切的关怀,也带着一种深沉的思虑:

    “爸知道你现在心里乱,也没往别处想。

    但爸还是要多说一句,如果……如果你觉得往后的日子太难熬,一个人撑着太苦太累,向前迈一步,考虑……考虑再成个家,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你还年轻,人生的路还长,总不能就这么守着、熬着一辈子。”

    他观察着女儿的反应,继续温和却坚定地说道:

    “要是……要是将来有一天,你自己想通了,愿意迈出这一步,也不用顾虑那些闲言碎语,更不用怕王家阻拦。

    家里,爸、妈,还有你兄弟们,都会支持你的决定。

    咱们上次当着邻居们说的那些话,王家也是答应过的,还有两边的邻居作见证,不会有人说什么。”

    全家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香兰身上,目光中充满了支持、期待,还有深深的心疼。

    大家都发自内心地希望她能从这个几乎看不到希望的困境中解脱出来,有机会去追求一份新的生活和支持。

    然而,香兰的反应却依旧如故。

    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态度坚决地摇了摇头,语气甚至带着一丝抗拒:“爸,妈,你们的心意我明白。但我真的从来没想过改嫁的事,以前没有,现在……就更不可能了。”

    她抬眼看了看家人,眼神里有一种固执的坦然:

    “尤其是现在,婆婆成了这个样子,瘫在床上离不开人,我就更不能在这个时候撒手走了。

    不然的话,别说王家不答应,就是街坊邻居的唾沫星子,都能把我淹死,脊梁骨都得被人戳断了。

    我不能让红红和阿毛将来抬不起头!”

    她说到这里,语气反而奇异地轻松了一些,仿佛做出了一个艰难却必要的决定:

    “我自己倒是真想开了,看透了。无非就是日子过得再苦点、再累点,多一个病人需要照顾罢了。

    我是王家的儿媳妇,婆婆病了,床前伺候、端汤送水,这本就是我应尽的本分和义务,推脱不得的。

    累就累点吧,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这话像是在安慰家人,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阳光明看着大姐强装坚强的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担心大姐一味硬撑,最终会被这沉重的家务拖垮,更担心她处理不好其中复杂的人情世故。

    他主动询问道:“大姐,现在白天主要是谁在照顾婆婆?你还要上班,肯定忙不过来,时间上怎么安排的?”

    香兰轻轻叹了口气,解释道:“婆婆这才刚出院不过一个多星期,时间还短。

    暂时主要还是靠两个大姑姐,金环和银环轮流过来照顾。

    白天她们俩商量好时间,尽量保证家里不断人,晚上……有时候阿毛爷爷守着,有时候她们也留一个。

    暂时还真用不到我整天盯着。

    我也就是下班回来之后,赶紧做一家人的晚饭,帮着给婆婆喂喂饭、擦洗一下,再洗洗涮涮,收拾收拾家务。”

    阳光明点点头,但他敏锐地指出了关键问题:“短时间这样轮流照顾肯定没问题,大家凭着情分和一股急劲儿还能坚持。

    但时间长了呢?一个月、两个月,甚至一年、几年?这才是最现实的问题。

    哪怕阿毛的两个姑姑目前都没正式工作,也不可能长时间一直困在娘家照顾病人。

    她们自己也有家,有丈夫孩子,时间久了,她们婆家那边,肯定会有意见,会不愿意。”

    他分析得合情合理,直指矛盾核心。

    出院之后的这段时间,王金环和王银环姐妹俩出于母女情分和一时应急,已经辛苦照顾了一个多星期,但接下来必须考虑一个稳定且可持续的长久之计。

    大姐白天要上班,肯定无法全天留守在家照顾婆婆,最多也就是下班后尽尽心力。

    那么白天漫长的时光,必须得有一个可靠的人来接手照顾老太太才行。

    香兰闻言,再次深深地叹了口气,眉宇间满是无奈和忧虑:

    “阿毛爷爷……他也正在为这件事发愁。

    他的想法也是希望能让两个女儿轮流回娘家来长期照顾,毕竟是自己亲妈,由亲女儿照顾肯定更尽心周到一些。

    而且他也说了,不会让两个女儿白辛苦,每月可以从他的工资里拿出一些钱来,算作是给她们的辛苦费,也算是给她们婆家一个交代。”

    她看了看家人,继续说道:“阿毛爷爷暂时透露的想法是,希望两个女儿能轮流排班,保证白天家里有人,晚上再由他或者我回来接手。

    他愿意每月给她们每人五块钱。两人加起来就是十块钱。他觉得这样比较合适。”

    李桂花在一旁听了,忍不住插话道:“每人一个月五块钱,两人就是十块钱。

    说实在的,现在闲着在家没工作的人多了去了。

    要是从熟悉的邻居里面找个细心可靠的人,顺便照顾一下病人,做个午饭,每月给十块钱,确实也差不多够了,肯定有人愿意干。”

    她的语气里,显然觉得王师傅这个报价还算公道。

    然而,香兰却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露出一丝苦涩:“想法是好的,但……阿毛爷爷已经私下里和金环、银环稍微透过这个意思了。可她们俩……好像都不太满意,都嫌给的钱太少了。”

    她稍微模仿了一下两个大姑子的语气和神态,接着说道:“她们自己倒是话说的漂亮,说什么回娘家照顾妈妈是天经地义,理所应当的,就算一分钱没有,照顾一辈子,她们俩也心甘情愿、毫无怨言。但是呢……”

    香兰话锋一转,点出了关键,“她们又说,时间长了,她们自己的婆家那边肯定不会乐意,肯定会有怨言,这也是没办法的实际问题。

    为了堵住婆家的嘴,让她们能安心在娘家照顾母亲,怎么也得给婆家一个像样的交代才行。

    她们透露出来的意思,是觉得每人每月至少得十块钱才行。”

    也就是说,两人加起来,每月需要二十块钱。

    张秀英在一旁听得火起,忍不住冷哼一声,语气充满了讥讽:

    “说得真是比唱得还好听!嘴上说着不要钱也乐意,可真要是一分钱不要,早就该一口答应下来了,还会在这里挑三拣四、讨价还价?

    分明就是借着这个机会,想从自己老爹老娘这里多抠点钱!真是两个……”

    她硬生生把更难听的话咽了回去,但脸上的鄙夷之色显而易见。

    阳光耀一直安静地听着,这时也忍不住开口:“一个月二十块钱?这胃口未免也太大了点。

    王师傅一个月的工资才多少?我记得也就五十多块吧?

    一下子拿出小一半来专门请人照顾病人,那剩下的二十多块钱要养活一大家子好几口人,还包括一个需要营养的病人,这日子还怎么过?

    这两个当女儿的,只顾着自己捞钱,就不替自己老爹和这个家的死活想想吗?”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对王金环姐妹俩自私行为的不认同。

    香兰沉重地点了点头:“是啊,阿毛爷爷听了两个女儿的想法,也觉得每月要拿出二十块钱来专门用于照顾老伴儿,这笔开销实在太大了,他心里很不乐意,也实在有点负担不起。”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语气更加无奈:“就像大嫂刚才说的,咱们这弄堂里,邻居中间闲在家里没工作的妇人多了去了。

    如果真心想找,从里面选个手脚麻利、干净利落又信得过的人,顺便照顾一下,做一顿午饭,每月最多十块钱真的足够了,而且肯定也能把老太太照顾得妥妥帖帖。

    其实……已经有好几个相熟的邻居私下里跟我或者跟阿毛爷爷透露过这个意思了,都表示愿意帮忙,价钱也好商量。

    从里面选个合适的人,并不难。”

    “但是。”

    香兰的话音再次低沉下去,点出了最大的障碍,“如果不让亲女儿来照顾,反而花钱去请外人……而且,两个亲女儿又明明没有工作,天天闲在家里。

    这件事要是传出去,阿毛爷爷觉得,外面的人肯定会说闲话,会觉得是女儿不孝,不肯伺候亲妈,才会逼得老父亲花钱请人。

    他怕这样一来,对金环和银环的名声不好,怕别人指着她们的脊梁骨骂。”

    王师傅作为父亲,有这样的顾虑很正常,传统观念和面子问题,成了最大的绊脚石。

    香兰这次回娘家,除了过来看看父母兄弟,汇报一下情况,内心深处也是充满了迷茫和无助,想听听娘家人的看法,让见识更广的家人帮她拿个主意。

    她这个做儿媳妇的,于情于理,本来也应该承担起照顾婆婆的重任,但她毕竟要上班赚取那份微薄的工资来养孩子,实在无法全天候留守,也只能下班之后尽尽孝心。这让她感到十分矛盾和愧疚。

    香兰是个勤快本分的人,下班之后照顾婆婆也确实是尽心尽力,喂饭、擦身、按摩、清理,做得细致周到,毫无怨言。

    但她心里清楚,仅仅做这些,在旁人看来,尤其是在两个有可能借此发难的大姑姐看来,恐怕是远远不够的。

    她还要上班,没时间全天照顾婆婆,但道义上的责任却又实实在在压在她肩上,感觉怎么也规避不了。

    她思来想去,唯一的办法,或许就是在经济上多出一点力,多拿出一些钱来,表示表示孝心,堵住别人的嘴,也求个自己心安。

    但她一个月满打满算也只有那十七块八毛钱的学徒工资,每一分钱都有用处。她不知道该拿出多少钱来才算合适,才能既表达了心意,又不至于让自己和孩子的生活陷入绝境。

    说到这里,香兰抬起头,目光扫过眼前的父母和兄弟,眼中充满了迷茫和求助:

    “爸,妈,光明,光辉,光耀,你们说……我到底该怎么办?

    我肯定也要出点钱的,你们觉得我该拿出多少钱来贴补才合适?

    或者……你们还有没有别的什么更好的法子?”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将这个沉重的现实难题,抛给了最信任的家人。

    这确实是个棘手又现实的问题,直接关系到香兰未来很长一段时间的生活质量和家庭关系,必须要妥善解决好。

    屋里一时间安静下来,众人都陷入了沉思,各自在心里掂量盘算着。

    李桂花最先打破沉默,她心直口快,首先痛斥了王金环和王银环的不孝和贪婪。

    “就算要考虑到她们婆家那边,需要给点钱交代一下,两人加起来每月十块钱也足够多了!

    像她们这种没工作的人,出去打零工,一个月才挣多少?能挣到十块吗?

    她们这分明就是借着照顾自己亲妈的机会,狮子大开口,想狠狠吸一口娘家的血!

    这两个人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自私自利,绝不能顺着她们的心意来!不然的话,她们以后更是得寸进尺!”

    她的语气愤愤不平,充满了对那两姐妹的鄙夷。

    张秀英的想法也和李桂花差不多,她觉得王家经过这番变故,家里又添了一个卧床不起、需要长期花钱的病人,以后的日子只会越来越艰难,每一分钱都必须精打细算,掰成两半花,绝对不能浪费,更不能任由别人盘剥。

    每月支付照顾病人的费用,将来会是一笔不小的固定开销,这笔钱能省则省,必须用在刀刃上。

    既然明知道最多花十块钱就能从邻居中请到人把事情解决得很好,为什么非要当冤大头,去花那冤枉的二十块钱?这完全没有道理。

    阳光辉和阳光耀在一旁听着,也频频点头,纷纷表示赞同母亲和大嫂的看法,认为不能任由两个大姑姐借此机会敲竹杠,必须坚持一个合理的价格。

    阳光明没有立刻发表意见,他沉思片刻,觉得首先需要厘清大姐自身的经济状况,才能给出最切实可行的建议。

    大姐现在每月拿十七块八毛钱的学徒工资,这一点他是知道的,但她每月到底能剩下多少钱可供灵活支配,他就不太清楚了。

    于是,他转向香兰,认真地问道:“大姐,你现在每个月工资就这些,那你具体是怎么安排的?每月交给婆婆多少生活费?你自己和两个孩子的基本开销大概多少?最后算下来,一个月最多能剩下多少钱?你仔细说说,咱们得根据实际情况来想办法。”

    香兰见弟弟问得仔细,便也认真地盘算起来,回答道:

    “我不是那种爱占便宜、只顾自己的人。虽然婆婆之前那样,但现在她病了,该出的钱,我还是会出。

    我们娘仨在家吃饭,粮食蔬菜都是家里的,我不能白吃。我一直都每月固定上交十块钱给阿毛爷爷,作为我和两个孩子的生活费。

    红红渐渐大了,偶尔也要买点零嘴、头绳什么的;阿毛虽然吃母乳,但辅食也要花点钱;我自己上班,来回车票,偶尔也要添置点最便宜的必需品……

    七七八八算下来,每月最多也就能剩下四五块钱,还得是非常省非常省的情况下。”

    她的语气里透着生活的艰辛和无奈。

    得知了这个确切的实际情况之后,阳光明心中有了底。

    他沉吟了一会儿,提出了一个出乎众人意料的建议:“既然大姐你每月也剩不下几块钱,就算想多贴补,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那不如,我们就表现得大气一点,彻底一点。”

    他看向香兰,目光冷静而清晰:“我的建议是,你从这个月开始,每月的工资,干脆一分不留,全部上交给阿毛爷爷!”

    此话一出,众人都有些惊讶,连香兰也愣住了。

    阳光明继续解释,语气沉稳而有说服力:“你这样做的对外说辞是:你不能像两个姐姐那样全天候地在床前伺候婆婆,心中实在愧疚不安。

    所以,你愿意拿出全部的工资,来表达你的孝心,弥补你不能亲身伺候的遗憾。

    这笔钱,专门用于补贴照顾婆婆的各项开销,无论是请人帮忙,还是给婆婆买药买营养品,都由阿毛爷爷来统筹安排。”

    他着重强调:“这样一来,对外说出去,谁都得竖起大拇指,夸你一声孝顺、明事理、顾大局!任谁都说不出你一个‘不’字。

    你已经做到了一个儿媳所能做到的极致——既要上班养家,又几乎献出了全部收入。

    于内,你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于外,你赢得了最好的名声,彻底堵住了所有人的嘴。

    这样,你就首先把自己从这件复杂的事情里完美地摘了出来,占据了道德的制高点,再也没有任何人能指摘你什么了。”

    然后,他话锋一转,回到最关键的具体操作问题:“至于白天照顾你婆婆的人选和费用,当然不能再任由狮子大开口的两个大姑姐来吸血。

    王家的日子以后只会越来越难,花钱必须精打细算,把钱用在真正需要的地方,而不是用来满足某些人的贪欲。

    你这个当儿媳妇的都能做到上交全部工资,有你这个榜样对比,她们两个可是亲女儿,做的差了,肯定会被人戳脊梁骨!”

    阳光明最后建议道:“这件事情,大姐你最好不要自己直接去和王师傅或者两个大姑姐硬碰硬地争执,免得当面吵起来,伤了表面和气,以后更难相处。

    今天正好是星期天,我们一家人下午都有空。我看,我们就以探望病人的名义,一起去王家一趟。”

    他看着父母和兄长:“关于从靠谱的邻居中物色人选,以合理价格聘请其白天帮忙照顾老太太的提议,由我们娘家人,以关心亲家、帮忙出主意的立场提出来,就显得非常合适和自然了。”

    他眼中闪过一丝睿智的光芒:“至于冠冕堂皇的理由很好找。比如可以说:心疼金环、银环两位姐姐太过辛苦,长期下去身体怕吃不消;担心她们家里丈夫孩子有意见,影响她们家庭和睦;或者觉得请个专门的人更专业,能更好地预防褥疮、更科学地护理病人等等。

    总之,一切都是为了病人好,为了王家整体的和谐着想,完全不涉及钱多钱少的计较,面子上绝对说得过去。”

    阳光明最后补充道:“有我们娘家人一起出面,从客观和关心的角度提出这个方案,王师傅权衡之下,同意的可能性会大很多。

    毕竟,这能为他每月实实在在地省下十块钱,这对现在的王家来说,不是小数目。

    至于金环和银环那边,就算心里不高兴,但有我们和街坊舆论在场,她们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反对。”

    光明最后说道:“至于你和两个孩子每月的花销问题,你工资都上交了,当然得由阿毛爷爷负责,生活里该给的钱,一分都不能少,而且阿毛爷爷也不是克扣的人。

    他要是觉得管家麻烦,愿意把每月的生活费都交给你来掌管,那就是他的事了。

    反正你以前,每月也剩不下几块钱。就算工资全部上交,阿毛爷爷也得给你留点零花钱。

    别说他不是那种特别抠门的人,就算是,也没多大差距。这么做,就算吃点亏,也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

    总之,咱们先把漂亮话说出去,以后你无论做的到位还是不到位,都没有什么可供人指摘的地方。”

    听到弟弟如此周详的分析和安排,香兰一直紧蹙的眉头终于稍稍舒展了一些,一直沉重的心情,也仿佛看到了丝丝光亮。

    对于娘家人的战斗力和智慧,她向来是放心的。有了娘家人作为后盾和支持,为她谋划操心,她感觉自己肩上的重担似乎轻了一些,也就不再像刚才那样焦虑无助了。

    又坐了一会儿,仔细商量了一些细节后,香兰心里记挂着家里的婆婆和孩子,便起身告辞离开了。

    阳家人送她到门口,看着她略显单薄却挺直的背影消失在弄堂拐角,心情都很沉重。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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