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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1章 遍地烽火如何制


邻近五月,本是万物勃发的季节,蕲州路治所蕲春县城南郊,却是一派肃杀景象。

    目光所及之处,元军旗帜如林,迎风招展,猎猎作响。云梯车、冲车、巢车等各式攻城器械如同狰狞的巨兽,密密麻麻地排列在大军阵前。

    尘土飞扬中,还不断有后续队伍喊着低沉而整齐的号子,推动着更多的攻城器械,汇聚至此。空气中弥漫着紧张与焦灼。一场惨烈的攻城大战,即将爆发。

    元军中军,一辆装饰华丽的战车上,元廷江浙行省平章政事卜颜帖木儿正手搭凉棚,远眺着前方有些破败的蕲春城墙,面色凝重,眉头紧锁,眼眸中透露出忧虑与焦躁。

    蕲春县地形狭长,东、北两面是连绵起伏的山区,层峦叠嶂,最高峰云丹山高耸入云,接近四百丈(海拔1244.1米),形成了一道难以逾越的天然屏障;

    西侧则有蕲水河蜿蜒流过,如同一条天然护城河,限制了元军由此进攻;东南侧是宽阔的红湖,再往南,便是奔腾不息的长江天堑。

    如此险要的地形,使得蕲春易守难攻,在此地与守军死磕,消耗宝贵的兵力和时间,绝非明智之举。作为经验丰富的统帅,卜颜帖木儿深知这一点。

    但是,蕲春的战略地位实在太重要了。

    它不仅是徐宋伪政权“都城”蕲水县的东南门户,更是扼守长江航道的关键节点。

    若不能攻下蕲春,他卜颜帖木儿手下纵然有数万大军,也无法直接威胁到蕲水县城,剿灭徐寿辉的战略目标便无从谈起。

    更让他憋屈的是,元军虽然在蕲春城下兵力占优,却被狭窄的地形限制,只能在南城墙一线勉强展开。起初,还要时刻提防侧后翼红湖内赵普胜所部水军的反复袭扰,一直无法全力攻城。

    此前多日,只能采取围困策略,囤积重兵于此,企图断绝城中粮草,逼迫守军投降。这种有力使不出的感觉,让心高气傲的卜颜帖木儿倍感郁闷。

    其实,元廷中枢并未指望单凭江浙行省之力,就能彻底剿灭声势浩大的徐宋政权。

    这是一场多路并进的围剿,江西、湖广、四川、江北、江浙等五个行省皆出动了大军,从不同方向发力,并且各个方向都取得了一定的进展。

    西线,四川行省和江北行省元军成功合兵一处,先是一举收复了襄阳路,攻灭了孟海马的“北锁红巾”军,随即乘胜南下,接连收复了荆门州和安陆府;

    南线,湖广行省元军正猛攻江防重镇武昌府,双方城外重要据点进行惨烈的拉锯战,反复争夺,血流成河。

    而在卜颜帖木儿江浙大军的侧翼,江西行省元军也已经成功收复兴国路治所永兴县(后世湖北阳新县),略作休整,待补充了粮草兵员,便会继续西进,围攻下一个目标——大冶县。

    一张巨大的包围网正在逐渐收紧,将徐宋政权的核心区域死死困在当中。

    在元廷许多官员看来,只要稳扎稳打,步步为营,最多再有半年时间,待到蕲州路内各城粮草耗尽,军心涣散,便能以较小的代价轻松平定此乱。

    卜颜帖木儿此前已经因成功收复徽州路、池州路、江州路等地,积累了不小的战功。

    按常理,攻灭徐宋政权这等泼天的大功劳,不可能让他一人独占,卜颜帖木儿完全可以稍稍放缓攻势,等待江西、四川、湖广各省友军逐步合围到位,再一同发起总攻,分摊风险,共享功劳。

    问题出在石山这个江北贼酋身上!此獠狡诈凶悍,竟趁着江浙元军主力深陷蕲州路泥潭,后方极度空虚之际,突然挥师渡江南下,顿时打了卜颜帖木儿一个措手不及!

    他现在是进退维谷:

    进,蕲春坚城难下,伤亡惨重;退,则后果不堪设想。

    实际上,这个时候江浙兵马根本撤不下来,更不敢撤!

    毕竟,江浙行省平章政事,只是他卜颜帖木儿漫长仕途中的一个重要站点而已。就算江浙行省真的不幸沦陷,朝廷事后追究责任,重点也必然会落在那些留守后方的官员身上。

    他这个平章政事统兵在外,“力战”于剿匪前线,责任相对要小很多,运作得当,大概率还能保住官位,以待将来。若是能顺利平灭徐寿辉,这些就都不是问题。

    可若是在围剿徐宋政权的关键时刻,因为他擅自撤围,使得徐寿辉能趁机抽出精锐兵马,逐个击破其他各行省元军。朝廷震怒,卜颜帖木儿别说官位了,能不能保住脑袋都是个大问题!

    彼时,卜颜帖木儿只能祈祷自己出征前,在后方所做的部署,多少能够起些作用,延缓石山的进军速度。

    但石山的决心远超其想象,数万红旗营大军攻入江南,如入无人之境,一个月不到,就风卷残云般接连攻下当涂、溧水、句容、溧阳等城!

    行省水军,太平路和集庆路留守兵马,以及临时征召的乡勇,在如狼似虎的红旗营面前,皆起不到什么作用,基本是一触即溃。

    战争的进程快的让人窒息,江宁城起初还能接连派出告急信使,待到红旗营在江宁外围的夹江水战中大获全胜,又接连攻陷句容县和溧阳州,就彻底堵死了江宁城向外传递信息的陆路通道。

    此后,卜颜帖木儿能收到的,就只有来自更外围的镇江、池州等地查探的红旗营动向。

    卜颜帖木儿麾下兵员基本来自江浙行省各路,其中还有一部分人的家小就在太平路和集庆路!

    即便他们理智上知道江宁城坚池深,储粮充足,红旗营短时间内难以攻下,可一日不能剿灭徐宋政权,回师江浙,他们就一日不能安心。

    担忧后方家小安危的焦虑,如同瘟疫般在军中蔓延,严重侵蚀着江浙元军的战斗力。

    雪上加霜的是,红旗营的水师已经控制了长江江宁段的航道,原本从平江路(苏州)供应前线大军的粮船,屡屡被其截夺。

    如今,深陷蕲州路内的数万江浙兵马,后勤命脉只能依靠浙西诸路,虽然距离更近,但道路艰难,转运麻烦,途中损耗巨大,补给线脆弱不堪。

    围城近两个月,师老兵疲,士气在不断跌落。若还不能攻破蕲春城,一旦梅雨季节来临,道路泥泞,后勤将更加困难,军中也可能疫病流行,届时战局搞不好就会发生逆转。

    总而言之,时间拖得越久,形势对卜颜帖木儿就越发不利。

    而坏消息还远不止于此。

    元廷集中各行省精锐围剿徐宋政权,使得原本被压缩在确山县和信阳州等狭窄地域内的颍州红巾军,获得了宝贵的喘息之机。

    最新邸报显示,刘福通已于四月下旬整顿兵马,突然北上,再次攻陷了上蔡县,并兵围汝宁府治所汝阳县,声势复振。

    而在淮东,盐枭张士诚在攻陷高邮府治所高邮县后,势力急剧膨胀,又接连攻破了宝应县和淮安路的盐城县,彻底截断了漕运干线,麾下兵马迅速扩张至数万人,顿成淮东心腹大患。

    这厮随即做了一个极为狂妄悖逆的决定:公然建国号“大周”,自立为“诚王”,并改年号为“天佑”,俨然是一副要与大元分庭抗礼的架势。

    不过,张士诚也是极其狡猾,很会选择时机。

    他现在盘踞的地盘,正好处在徐州芝麻李和淮南石山这两大反贼势力的后方。元廷如果要想从北面出兵讨伐张士诚,就必须先啃下徐州芝麻李这块硬骨头。

    而徐州红巾军在沉寂了一段时间后,似乎也受到了鼓舞,接连夺取了永城、睢宁两城。彭二郎所部更是趁着淮安路元军被张士诚吸引、兵力空虚之际,顺汴水直下,一举攻陷了泗州治所盱眙县。

    一时间,江北、江南各地烽烟再起,乱象纷呈,元廷统治岌岌可危。

    可以想见,大都的朝堂之上,衮衮诸公少不得又要为“战事不利,该由谁来担责”的问题,进行一番激烈的争吵和扯皮。

    据隐秘渠道传来的消息,当朝左丞相脱脱已被逼到墙角,数次向皇帝请命,想要亲自率军南下,平灭徐州、淮东、淮南等地之贼,以挽回危局。

    但卜颜帖木儿根据自己对朝廷现状的了解,判断脱脱短时间内很难真正组织起大军出征。

    原因很简单,也很致命——朝廷没有足够的粮食来支撑一场大规模的远征。

    自芝麻李占据徐州,截断南北漕运大动脉后,大都路及其周边地区,已经有两年没有收到南方来的充足税粮了,国库早已入不敷出,存粮消耗殆尽。

    虽然去年朝廷已经开始在京城附近大规模组织屯田,但远水难解近渴,产出毕竟有限,去冬今春,大都城内据说已经饿死了不少人,早已人心浮动。

    不先解决最基本的粮食问题,元廷就算勒紧裤腰带,勉强拼凑出一支军队,规模顶天了也就几万人。以这点兵力,能否顺利打通徐州通道都是未知数,更别说南下平定淮东、淮南了。

    因此,在卜颜帖木儿等人看来,元廷当前的破局战略实际上已经被限制死了——只能是先集中兵马,以最快速度灭掉势头最猛的“头号反贼”徐寿辉。

    然后,腾出手来,全力打通漕运,赶紧将江南的粮食运到大都路救命。等朝廷稍稍恢复些元气,稳住基本盘之后,方能从容调兵,依次平灭四方乱贼。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而在这一关乎大元生死存亡的战略中,江浙行省将发挥至关重要的作用,堪称大元的命脉所系。

    其一,它必须承担起供应大都粮草的艰巨任务,确保朝廷能熬过眼下这道最难的关卡。

    其二,浙东不失,大军方能由杭州路西进,遏制石山在江南的进一步发展;或渡江北上,增援危如累卵的扬州,抄截张士诚的后路。

    要想达成这两个至关重要的目标,卜颜帖木儿就不能无限期地顿兵于蕲春城下,必须尽快收复蕲春和蕲水两城,彻底扑灭徐寿辉,然后迅速回师杭州路,稳定东南大局。

    然而,仅靠其麾下这支早已疲惫不堪,士气低落的江浙兵马,显然无法完成如此艰巨的任务。

    脱脱丞相也考虑到了前线的实际困难,经过一番运作,请示皇帝后,又给卜颜帖木儿补发了二十张空白的官诰文书,授予他临机任命官员的权力。

    卜颜帖木儿充分利用了这一授权,迅速提拔重用了以康茂才为首的一批蕲春本地籍和邻近江州籍的“义兵”首领。

    这些人熟悉当地地理人情,更重要的是,他们的家产田宅大多被徐宋政权没收或破坏,与之结下了深仇大恨,作战意志颇为坚决,远胜思乡心切的江浙籍士兵。

    正是靠着这些仇恨拉满的本地豪强武装的鼎力相助,卜颜帖木儿才能逐步拔除蕲春城外围的据点,并抓住机会一举击溃了赵普胜所部水军,完成了对蕲春县城的合围。

    今日,便是其部对蕲春县城正式发起总攻的日子。

    为了鼓舞士气,卜颜帖木儿战前就不惜血本,命人杀猪宰羊,犒劳三军,让士兵们吃了几顿好的。但他深知,对于这些疲惫且心怀顾虑的士兵来说,仅靠几顿饱饭还远远不够。

    待所有攻城部队集结完毕,阵型列定,卜颜帖木儿在一众精锐亲兵的护卫下,来到阵前。背对着蕲春城墙,面向黑压压的大军,运足中气,朝麾下将士大声喊道:

    “儿郎们!攻破此城,贼军便只剩下蕲水一座孤城!蕲水再下,徐寿辉授首,这场战事便告完结!届时,大军即可凯旋,尔等就能随本官返乡,去保卫你们的父母家小!”

    数万大军的阵线拉得很长,统帅的喊话自然需要亲兵们高声传话下去,权当人肉扩音。

    卜颜帖木儿近前的江浙兵实际上听了两遍,尽管他们无比渴望早日结束这场战事,尽快返回家乡,但面对眼前这座久攻不克的坚城,反应却显得有些麻木和淡漠。

    毕竟,蕲春县城若是好打,也不会硬拖到现在还屹立不倒了。

    指望喊几句空洞的口号,就调动士气,让将士们卖命?不可能的!

    卜颜帖木儿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自是知道只喊口号难以调动士气。为了打赢这关键一仗,他也豁出去了,当即抛出了更能刺激贪婪之心的重赏:

    “此战,先登者,无论出身,官升三级!赏铜钱两千贯!另赐上等良田五百亩!”

    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如此厚赏,就算最终到手只有许诺的一半,也足以让一个普通士兵或低级军官一跃成为人上人。

    顿时,不仅很多江浙兵眼中开始闪烁出贪婪的光芒,就连康茂才等人麾下那些本就求战心切的“义兵”们,也个个摩拳擦掌,蠢蠢欲动,人群中响起一阵明显的骚动。

    卜颜帖木儿很满意这剂猛药的效果。但他心知肚明,先登之功终究只有一个人能获得,而且很多部队因为自身兵种、任务或者所处位置,根本就没机会去争夺那个头彩。

    他决定再加一把火,彻底点燃士兵心中最原始的欲望和暴虐。卜颜帖木儿抽出腰刀,直指蕲春城墙,用尽全身力气吼道:

    “破城后,五日不封刀!城中金银财宝,子女玉帛,任尔等自取!”

    轰!

    这道命令如同投入滚油中的火星,瞬间将数万大军的情绪引爆至顶点!连日来的疲惫、对攻城的恐惧,顷刻间全数转化为对破城后肆意劫掠,发泄兽欲的疯狂期待!

    绝大部分士兵的眼中都充斥着赤裸裸的兴奋和贪婪,交头接耳声汇成一片嗡嗡的声浪,旋即又凝聚成一声震天动地,充满暴虐气息的嘶吼:

    “杀——!!!”

    几乎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江宁城下,红旗营也完成了发动总攻前的一切准备。

    自南河抗洪抢险,收割了一大波民心之后,石山便将主力兵马分为三部,驻扎于江宁城东、南、西三面城门之外,分别由常遇春、龚午和左君弼统领。

    除了阴雨天气,各部都会轮流组织规模不等的攻城行动。但这些进攻烈度都控制得很小,更多是带有演练和施压性质,甚至一次都没有真正攀上城墙,双方的伤亡也被控制在较低水平。

    此举的主要目的,

    一是持续不断地打击守军士气,使其不得休整;

    二是逐步清除城外的障碍物和守军设置的防御工事;

    三是以实战来锻炼和磨合由战俘转化而来的新兵,让他们尽快融入红旗营。

    更激烈、更致命的“战斗”,其实并不在城墙之下,而在人心与意志层面。

    当石山亲自率领万余军民,携手跳入冰冷的洪水中共抗天灾,奋力合拢堤坝,之后又深入受灾百姓家中,发放粮食物资,接受本地士绅百姓的“真心拥护”时;

    当张德胜、桑世杰二人经溧水河和句容河,将一船船粮草源源押至江宁城下,又由各卫兵马当着守军的面,将这些粮草卸船装上辎车,运往各处营地,炫耀着红旗营粮草充足,后劲十足时;

    当新投效的孙炎、夏煜等人带着户曹吏员,深入乡间丈量田亩,将已经“流放”徐州的陈氏田产分割,并将盖有红旗营江宁县县令大印的新地契,发给已经投效红旗营并表现出色的原江宁乡勇时;

    当那些不久前还遇敌即溃的乡勇,经过红旗营短暂的教育和训练后,便能在大盾、楯车的防护下,顶着如雨的箭矢飞石,用江宁本地方言,向着城墙上的守军大声喊话,劝降或动摇其军心时;

    当江宁城外的百姓在耆老带领下,提着篮子,装着食物,前往红旗营营地劳军……

    城墙高的坏处,在此刻体现得淋漓尽致。红旗营在城外进行的这一切攻心之举,都很难瞒过守军的耳目。更何况,上述这些举动,本就是石山有意策划,做给守军看的心理战。

    比外援彻底断绝更可怕的,是敌人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一点点地将本地百姓争取过去。一种被外界彻底抛弃,已成无根之木的无力感和绝望感,在守军中不可抑制地蔓延开来。

    集庆路最高长官达鲁花赤达尼达思自那日“心疾”发作后,便减少了巡城的频率。失去了最高长官亲自弹压,城墙上的各种流言飞快传播,本就低落的士气滑落到了谷底。

    所有的“攻城”准备,其实都做在了大战之前。

    连日的“练兵”和强大的心理攻势,早已让红旗营将士们憋足了一股劲。各部人马也已经分散部署到位,石山便没有再向全体将士做什么战前动员,一切按预定计划进行。

    当日,天气晴好。吃过了早饭,各卫将士们就依序出营,喊着雄壮的号子,推着各种攻城器械,前往各自预设的攻城出发阵地。

    阳光下,刀枪闪烁着寒光,旗帜迎风招展,只待辰时三刻一到,便从东、南、西三个方向同时发起总攻,让守军首尾难以相顾。

    这一次,石山将主攻方向选在了西城墙。

    因为此处没有桥梁阻挡,水师的大型炮船可以通过秦淮河,直接驶近石城门外。

    此处河面距离城墙虽仍有一段距离,红旗营弓箭手站在船上,即使用强弓,也就能勉强射到城墙,但杀伤力已大为减弱。反之,城墙上的守军弓箭手也是如此,对船上的威胁也很有限。

    但是,红旗营水师经过重新改造的专用炮船,在这个距离上,凭借其甲板高出水面的优势,却能利用侧舷火炮轰击西城墙,特别是城门楼一带。

    辰时三刻,随着一声令下,部署在西线秦淮河上的炮船率先发出怒吼!

    攻城战正式打响!

    守军显然也意识到了红旗营今日主攻方向可能是西城墙,提前在此部署了更多的兵力和守城器械。达尼达思更是强拖着病体,登上了石城门城楼,鼓舞守军低迷的士气。

    如此“近”的距离,炮击的精度大大提升。

    虽然现有的火炮口径仍然偏小,理论上至少需要三五日时间的持续炮击,才有可能彻底轰塌坚固的砖石城门楼。

    但石山此刻的目标,本就不是摧毁建筑,而是打击守军的有生力量,不需要每一发炮弹都能精准命中目标,随便哪一发击中人群密集处,就是一片血肉模糊,能给守军造成极大的心理震慑。

    果然,仅仅经过两轮齐射后,西城墙之上便已陷入一片混乱——也不知是侥幸还是炮手超常发挥,一发沉重的铁弹不偏不倚,正好命中了坚决不肯下城“暂避”的达尼达思的面门!

    精铁打造的华丽兜鍪,在这种恐怖的动能冲击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一般。这位集庆路元军的最高长官,头颅仿若一个熟透的西瓜遭受重锤猛击,瞬间爆裂开来,红的白的四处飞溅!

    达尼达思本人倒是没有经历什么痛苦,被炮弹命中的瞬间就已毙命。

    但这极其血腥,极具视觉冲击力的一幕,却将其身旁的文武官员吓得魂飞魄散,惊慌失措地尖叫着四处逃窜,连带着周围本就士气低落到极点的守军士兵也跟着惊叫、躲避,城头秩序瞬间崩溃!

    而在此期间,负责主攻忠武卫的攻城将士,已经冲至城下,云梯刚搭上城墙,卞元亨就敏锐地听到了城墙上传来的异常动静,意识到守军可能陷入了混乱中。

    他当即爬上云梯,竟然未遭遇像样的抵抗,就轻松登上了西城墙垛口。

    有三名元兵见到有人登城,本能驱使下挺枪就刺,卞元亨冷哼一声,欺身而上,几个回合间,三名元兵相继倒地,再扫视城墙上,守军已争相奔逃……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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