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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0章 革积弊需新理论


军民携手,共抗天灾,在华夏悠久的历史长河中并非孤例。

    战国时,孙膑就曾率领军队与高唐百姓一同应对特大旱灾,掘井开渠,共渡难关。

    洪水之患,尤甚于旱灾,其来势汹汹,瞬息万变,破坏力极大,仅靠松散自发的民力,着实难以有效应对。官府若有可能,也会调用军力抗灾。

    如北宋熙宁十年(公元1077年),苏轼知徐州事,遭遇黄河决堤,洪水浩荡,直逼徐州城墙,水位高达二丈八尺,城内百姓惊惶失措,准备弃城逃难。

    苏轼出面安抚百姓,组织军民加固城墙,修筑东南长堤,最终成功抵御了洪水,保全了一城生灵。

    不过,苏轼身为徐州知州,肩负守土安民之责,且彼时洪水已经逼近城墙,若放任不管,待到墙倒城毁,则城中军民和官吏无一能够幸免,是不得不防。

    且他只是挽救城中军民,徐州城外已经受灾的众多乡民,却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救助因天灾而流离失所的百姓,本是江宁官府的职责,与正全力攻城的起义军没有半点关系。

    若是换成其他军队(包括官军),在攻城期间遭遇连日大雨,非但不会救灾,反而极有可能趁此“良机”,主动决堤,引洪水去冲击敌方城墙,企图水淹敌军。

    至于此举是否会淹死城池内外成千上万的无辜百姓,在他们眼中,只要能赢得战争胜利,便都是值得大书特书的“经典战例”。

    但石山志在推翻视生民如草芥的暴元,首在争取天下民心。堵住南河的决口,救助受灾百姓的意义,远胜于攻下一座城池。这是一场更为深刻的民心争夺战,其长远价值,无可估量。

    普通百姓见识有限,更稀罕雄踞七路三行省的石元帅挽起裤腿,与自己一同抬竹笼填缺口的传奇经历,这足以成为他们今后数十年津津乐道的谈资,并在口耳相传中,不断加深对红旗营的拥戴。

    应夏煜之请前来协助救灾的部分士绅,则畏惧石山扑得下身子,操弄民心的手段。这种军队与底层百姓紧密结合的恐怖力量,让他们本能地感到不安。

    而像孙炎这样有远见的真聪明人,则震撼于石元帅一声令下,便能令麾下的骄兵悍将,瞬间转化为与民共苦的抗灾勇士。

    这种如臂使指,令行禁止的恐怖组织力和号召力,恐怕也只有传说中“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掳掠”的岳家军可以比拟。他们至此方才深刻理解,为何红旗营能屡败元廷大军,并且越战越强。

    一支军队,一旦深深植根于百姓之中,广泛获得了民心所向的伟力,便能真正做到战无不胜。

    相比之下,看似庞大的蒙元帝国,其统治基础早已腐朽不堪,在红旗营面前如同朽木,一推即倒。纵使其再从北方调来再多军队,也无法阻挡石山携民意而一统天下的步伐。

    南河终究只是秦淮河的一条小支流,流量本就不大,决口的长度也有限。

    在石山亲自坐镇指挥下,沿河士绅在威压与感召下纷纷“踊跃”捐钱捐物,近万军民同心协力,挥汗如雨,仅用了一日时间,便成功合拢了决口,基本控制住了险情。

    但石山并没有立即返回军营,而是带着参与救灾的士绅,深入受灾最重的村落,挨家挨户走访。

    石山向灾民耐心询问损失,并亲自发放慰问粮,紧随其后的医护队则发放明矾和药材,宣讲灾后环境卫生和防疫常识。

    石元帅日理万机,放着近在咫尺的城池暂且不打,却深入泥泞的乡间走访,其意图不言自明——他要进一步收取人心,将这次抗灾的政治效应最大化。

    在场的士绅都是人精,岂能看不透这一点?但眼见红旗营攻陷江宁之势已不可逆转,以后必定要仰石山鼻息,此时不表忠心,更待何时?

    于是,众士绅慷慨承诺愿意承担起后续赈济灾民,组织乡民重建家园的社会义务,“略尽绵薄之力”。

    一些颇有诗才的士绅更是当场吟诗作赋,或颂扬石元帅爱民如子、德行感天,或赞美军民一心、共抗天灾的壮举,试图以此博得石山青睐。

    这些即兴创作的诗词,无论艺术水平高低,石山都令新任的宣曹掾夏煜一一认真记录在案。

    随后,将其刊印成册,配合红旗营日益成熟的宣传体系,在江南、江北各地广泛流传,让石元帅的“仁义”之名进一步具象化。

    这批应景之作中,也确实涌现出了一些情感真挚、艺术性较高的作品,得以流传后世。

    其中最为人称道的,是号称诗书画三绝的江宁才子马琬,目睹了军民携手抗灾的宏大场面,心潮澎湃,回家后闭门谢客,耗时整整三日,潜心创作了一幅诗画合璧的长卷,以记录此等千古奇景。

    画中,石山元帅自然是核心人物,但其形象并未被过度神化,而是专注于指挥瞬间。

    夏煜、孙炎等士绅也位列其中,长衫下摆沾满了泥水,跟在石山身后,或协调物资,或参与搬运,与占画面主体的短衣赤膊抗灾军民百姓融在一起,构成了一幅意外和谐的画卷。

    而画面的角落处,马琬还精心安排了两个身穿元朝紫色官袍的身影——正是兵败被俘的元廷江浙行省左丞左答纳失里,以及此前因和谈而被石山扣押的淮南行省参知政事赵琏。

    二人衣冠依旧,却面色灰败,眼神空洞,失魂落魄地立于一旁,与周围热火朝天的抗灾场景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充满了象征意味。

    在这两位元廷高官的远方,青灰色的江宁城墙在朦胧雨幕中若隐若现。仔细看去,城墙垛口之间,似乎还有另一道模糊的紫袍身影正在眺望此地。

    这并不是马琬出于艺术想象的无端添加。

    当日,元廷集庆路达鲁花赤达尼达思确实就站在江宁城墙之上,亲眼目睹了城外石山亲率军民抗灾的震撼场面。他自然能看懂红旗营抗灾背后,那种蓬勃欲出的新生政权气象。

    反观城内,人心惶惶的困境,这位蒙古贵族清晰意识到大势已去,江宁城破只是时间问题。当场“心疾”发作,被随从们慌乱地抬下城去,在城头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

    石山很快就通过斥候得知了城头的混乱,但他并没有趁机下令攻城。

    一方面,因为当时雨势未停,云梯湿滑,城墙下的土地更是泥泞不堪,不利于大型攻城器械展开和士卒攀爬,强攻城池的代价太大。

    另一方面,他深知,此次抗灾行动对守城元军心理上造成的“心灵震荡”,还需要时间进一步发酵和蔓延,让其自行瓦解斗志,效果远胜于强攻。

    两日后,雨花台大营。

    南河抢险事宜已告一段落,石山换上了一身干爽的蓝色棉布袍,终于能抽出空来,在自己的帅帐内单独接见新近前来投效的句容士子孙炎。

    帐内烛火通明,映照着两人沉静而专注的面容。

    经过抗灾前线两日的近距离接触和观察,孙炎对石山的施政理念和行事风格有了更为立体的了解。他深知机会难得,一开口便直指核心,切入石山最为关心的根本政策问题:

    “元帅,在下以为,元政之失,其首不在苛暴,而在宽纵失度,纲纪废弛!”

    蒙元是异族政权不假,但平心而论,其诸般政策还真不比有些朝代更苛暴。至少在经济政策上,要比宋时宽松很多,在元廷治下做士绅,不要太舒服。

    石山闻言,目光微凝,身体微微前倾,肃然抬手道:

    “伯融,还请细细道来。”

    孙炎深吸一口气,整理思绪,继续阐述:

    “上古之时,大禹合众部落之力,治黄河以归海,方有国家。其后历代治国,莫不讲究均赋役以安黎庶,筑城戍以御外侮,劝农桑、兴水利以弭天灾。礼法并施,德刑相辅,乃为社稷稳固之根本。”

    孙炎的这番话,自然带有很强的时代局限性,但其核心思想——即国家需要有效组织起来,汇聚内部力量应对内外挑战和自然灾难。在石山看来,却是切中要害的。

    内安黎庶,外御强敌,对抗天灾等等,都需要一个能够有效整合社会力量的国家机器。

    否则,疆域再辽阔,内部一盘散沙,成天忙于内耗,任何大事都做不成。

    石山之所以决心触动士绅阶层的特权,走更为艰难的统一之路,并非出于对士绅的偏见,而是出于统合全国之力,应对未来更大挑战的战略需要。

    他当即点头表示认可,并引申道:

    “合众之力,方成强国。我近日看《战国策》诸雄变法,其主旨皆在革除分封建制导致的国力分散,加强中央集权,富国强兵。

    其中,秦国商鞅变法最为彻底,方能有效统合偏僻边地之力,横扫六合,一统天下。”

    孙炎虽然思想相对开明,主张“礼法并施,德刑相辅”,并不完全拘泥于儒家德治单一套路,但终究深受传统影响,讲究礼法秩序与民本思想。

    他见石山提起以严苛著称的秦国变法,心中不免一紧,担心石元帅过于看重效率和集权,而走入严刑峻法、刻薄寡恩的邪路,忙提醒道:

    “《尚书》有云‘民惟邦本,本固邦宁’。秦虽借变法一统天下,然其政严苛少恩,视民如工具,终究根基不稳,二世而亡,此乃前车之鉴,不可不察啊!”

    石山自然清楚秦朝速亡的深刻教训,他虽强调集权和效率,却对商鞅、韩非子那套极端的“驭民五术”(“弱民、贫民、疲民、辱民、愚民”)嗤之以鼻。

    但这事没必要详细解释,孙炎日后自然会从红旗营的实际施政中看出二者的区别。

    “伯融所虑甚是!”

    石山摆出虚心受教的姿态,道:

    “我红旗营最重稳固根基,定不会效仿秦之暴政。这一点,你大可放心。”

    孙炎也意识到刚才有些反应过激了,石元帅自起兵以来,最重民生疾苦,军纪严明,所过之处秋毫无犯,又如何会重蹈秦朝覆辙?

    想来是自己急于表现,又害怕将来担上“引导主君误入歧途”的骂名,才失了分寸。他连忙收敛心神,顺势捧了一句:

    “元帅以苍生为念,实乃天下万民之福。”

    缓和了一下气氛后,孙炎便将话题拉回,继续深入阐述自己的观点,道:

    “东汉明帝时期,王景主持治理黄河、汴渠,修筑千里河堤,竟使黄河此后近千年无大改道,堪称奇迹。反观当今蒙元,其疆域之广袤,人口之众多,都远胜东汉,其国力本应远超汉世。

    然其治理黄河,非但未能惠民,反而致天下汹汹。”

    说到这里,孙炎稍作停顿,观察了石山的反应,才抛出自己的核心结论:

    “蒙元以异族入主中原,歧视我汉家儿郎,固然是天下大乱的重要诱因,却非最根本症结。蒙元立国已六十余载,在其治理黄河之前,境内虽常有小规模叛乱,论数量和强度却未超出历朝同期。

    其空有万里疆域和亿万百姓,而朝廷权威不振,号令不行于地方,豪强坐大,国力衰微,无法有效统合举国之力办大事,此‘国力虚耗’与‘组织无能’之弊,方是动摇其国本的根源!”

    说完这番“政治不正确”的言论,孙炎不禁有些紧张地看着石山,手心微微冒汗。

    他这是兵行险着。毕竟,红旗营高举“驱逐胡虏,恢复中华”的旗帜,民族矛盾是最鲜明,最直接的号召。

    孙炎此刻却试图论证蒙元大乱的根本原因并非简单的“异族统治”,而是其国家治理能力的系统性失败,这无异于在一定程度上弱化了反元起义的民族正义性,冒着不小的风险。

    不过,他敢这么说,也是基于对石山过往施政方针的深入研究。

    他敏锐察觉到石元帅的关注点,似乎更侧重于社会阶层的斗争(如抑制豪强、均平赋役),以及对国家整体组织力和资源调配能力的重塑,其思考深度似乎超越了单纯的蒙汉斗争范畴。

    孙炎赌的就是石山需要更深层次的理论,来指导未来的政权建设,而不仅仅满足驱逐胡虏。

    没办法,谁叫他既无功名,又有残疾,而石元帅根基已固,早有成熟的治政班底,若不剑走偏锋,只靠“得士绅而得天下”之类的老套说辞,如何能博得元帅的信重?

    其实,从孙炎说出“元政之失,首在宽纵”这句话,石山就大致把握住了他想表达的方向。

    而这,也确实是石山想要的理论。革除元朝积弊,建设一个新政权,不能只靠煽动民族对立情绪和反复兴大狱,必须有更清晰、更深刻的指导思想来支撑系统的社会改革。

    虽然红旗营尚未建国,不宜现在就公然提出“元政失于宽纵”这等可能会吓跑许多中间派甚至自己阵营内部分人的“暴论”。

    但孙炎能敏锐地意识到这一点,还敢冒着被天下士绅口诛笔伐的风险向自己进言,这份见识和勇气,在石山看来已是极为难能可贵。

    “说得好!鞭辟入里!”

    石山眼中露出赞赏之色,颔首赞道:

    “伯融此言,深得我心。国家财赋,取之于民,用之于关乎国计民生的公共事务。国防戍边、朝廷运转、赈济灾荒、兴修水利、创办学校、修筑道路、普及医疗等等,无不需要强大的财力物力支撑。

    欲办好这些大事,就必须革除蒙元这种号令不行、纲纪废弛、豪强分割国力的弊病!

    伯融既见于此,对于未来施政,可有更为具体的方略构思?”

    “公共事务”这个词虽略显新颖,但其含义不难理解。在孙炎的传统观念里,政权的首要任务自然是维系自身的存在,公共事务更多是维稳基础上的顺带之举,或者说是妆点“仁政”的体现。

    就如同士绅理论上也有关心乡梓,参与地方公共事务的责任,但其前提是维护其自身的超然地位和社会结构稳定。不过,这种大实话此刻自然不能宣之于口。

    他略一思索,答道:

    “在下以为,元帅当前正处于夺取天下的关键时期,一切策略自当以争取人心为要。蒙元近年横征暴敛,苛捐杂税多如牛毛,民间实则怨声载道,苦不堪言。

    红旗营所到之处,推行‘正税免捐’,此举有力减轻了士绅与百姓的负担,大得人心。若能持之以恒,假以时日,收取天下民心并非难事。”

    天下大乱之际,生存与安全是百姓的第一需求。红旗营不仅能提供乱世中最宝贵的秩序和安全,还能适当减轻赋税负担,自然能赢得广泛拥护。

    石山见孙炎献策虽然比较激进,具体施政建议上却显得稳重而务实,心中更加欣喜,肯定道:

    “这是自然!‘正税免捐’,安抚百姓,乃红旗营既定之策,绝不会动摇,必当坚持下去!”

    孙炎毕竟没有从政经验,对于如何具体治理国家,所能给出的建议相对还是比较空泛。

    但他深知士绅阶层之所以难以治理,在于其掌握了土地财富、人力(依附宗族的大量平民)和话语权(文化权威)这三大优势。

    后两者因涉及宗族根基,短期内难以触动,但从土地财富入手,清理多年积累的田赋积弊,不仅符合历代“依法治赋”的旧制,也能快速见效,彰显新政权的权威。他接着建议道:

    “蒙元吏治败坏,地方官绅勾结,豪强大多隐田转税,使小民不堪重负。若能下大决心清理隐田,均平赋役,必能做到‘民不增赋而国用足’。只是,”

    他话锋一转,强调其中的难点,道:

    “办理此事,首重人才。须有精通钱粮刑名、熟知地方情弊且敢得罪人的得力干吏去推行,否则善政也会搁置、歪曲,动辄激起民变。当选一二试点,谨慎行之,待取得成效后,再徐徐图之。”

    红旗营在江北,其实已经进行过清理隐田的尝试。

    如冯国用出任怀远县令时,就曾以旧有田亩黄册和丁口簿毁于战火为由,宣布免费为田主更换盖有新朝官印的地契,借此机会重新登记土地,清查隐匿田产。

    但实践表明,效果并不理想,地方上的阻力重重,手段也更加隐蔽化。

    孙炎强调需要“能吏”的观点,确实切中要害。没有坚定、精明且得到充分授权的执行者,任何良好的土地政策在基层都可能变形走样,甚至适得其反。

    这也正是石山心中虽有诸多土地制度改革的构想,却不敢贸然推行的原因之一。

    “伯融此言老成谋国,我定谨记于心。”

    谈完眼前的策略,孙炎又将目光投向红旗营未来建国之后的大政方针。

    他终究是生活在商品经济相对发达的江南地区,思维并未局限于土地上,而是考虑到了更广阔的财政来源。犹豫了片刻,孙炎谨慎地提出了另一个思路:

    “历代为解决国用不足的难题,除了直接在田赋口赋上做文章,便是实行‘官山海’之策。各代具体内容或有增减,但整体趋势是官府专营的品类越来越多,规模越来越大。

    元帅未来若从此处入手,深挖潜力,或可开辟财源,减轻对田赋的过度依赖。”

    “官山海”又称“管山海”,简单来说就是主张由国家来控制和管理山林川泽等自然资源,特别是对盐、铁等重要物资实行国家专卖(官营)或征收重税,以此作为国家财政收入的重要支柱。

    随着历代王朝从“官山海”政策中尝到甜头,官营产业的范围不断扩大,从盐、铁逐步扩展到酒、醋、茶、砚乃至海外贸易等多个有利可图的行业。

    到最后,基本上形成了一种“哪一行赚钱,朝廷就要插手哪一行”的趋势。

    即便到了石山穿越之前,这种国家控制关键经济命脉的思想仍以各种形式存在,足见其有其历史合理性和生命力。

    可如果一个国家的财政收入过度依赖于“官山海”这类垄断性官营经济,就有些畸形了,容易抑制经济活力,导致官商勾结、效率低下等诸多问题。从长远看,并不利于社会经济的健康发展。

    毫无疑问,“官山海”是财政来源的重要方面,也是国家主导经济发展的重要手段,后世都还在用,石山没道理不用,甚至随着新政权商品经济快速发展,“官山海”范围还会进一步扩大。

    但眼下这种效率低下的盲目铺摊子,只靠垄断才能赚钱的经营理念,必须加以改变。他沉吟片刻,道:

    “‘官山海’之政,确是国家财用之一。但其利与弊,都比较明显。我红旗营尚未立国,此策言之过早,待我再好好考察一番。”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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