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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5章 形式急转桐城下


桐城。

    时值冬月下旬,淮西大地早已是万物萧瑟,寒气彻骨。城墙上下,血腥味混合着冰冷的空气,吸入肺中都带着刺痛感。破损的城垛上凝结着暗红色的血迹,那是前几日激战留下的痕迹。

    徐宋政权安庆前线指挥使赵普胜扶着冰冷的墙砖,望着城墙下如潮水般缓缓退去的元军队伍,长长地吐出一口带着白雾的浊气。

    他知道,今天,这座摇摇欲坠的城池,又一次侥幸守住了。

    “快!”

    因长时间的拼杀,赵普胜的声音有些沙哑。

    “第一翼抓紧时间检查救治伤号,民夫队修补城墙缺口。第四翼趁着天光还亮,出城去把能捡回来的箭矢、兵器,都捡回来。”

    命令被迅速传达下去,城头上幸存下来的将士们拖着疲惫的身躯,开始忙碌起来。每个人的脸上都混杂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疲惫,以及对于明日命运的茫然。

    余阙虽说是独身闯入危城怀宁,以一己之力撑起了元军在安庆路的平乱大局,可他背后终究站着元廷这棵大树,手握朝廷正式官诰,名正言顺,民心士气都不差。

    徐宋水军终究无力封锁漫长的长江航道,余阙多少还是能通过航运获取少量补给,更重要的是掌握最新的信息和情报。

    而赵普胜所部,自从在潜山县被余阙隔断后,便与彭莹玉和其他各部义军失去了联系,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孤悬敌后,外援全无。

    每一次战斗,都是在消耗本就微薄的家底;每一个伤员,都可能因为缺医少药而走向死亡;每一支箭射出去,都意味着守城的力量减弱一分。

    更重要的是消息隔绝,完全不清楚外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这才是最打击士气的

    潜山突围时,赵普胜其实有两个选择:其一是向西南方向,尝试穿越太湖、宿松两县,最终退入蕲州路的黄梅县。那里是徐宋政权的核心控制区之一,按理说是更好的归宿。

    但这条路线需要连续穿越两座仍在元军控制下的县城腹地,而且沿途多是崎岖难行的山道。小股精锐或许还能潜行通过,可他手下这数千人马,一旦行动,根本无法隐匿行踪。

    元军甚至不需要出城与之决战,只需沿途不断袭扰,再有余阙的主力从后追击,赵普胜所部很可能在途中就彻底溃散。

    另一个选择,则是向东北方向,退入安庆路东北角的桐城县。桐城无险可守,是平缓的丘陵地带,但它背后紧邻着的,就是庐江县——那是赵普胜的家乡。

    先占据桐城,万一事有不谐,还可以退入庐江境内。

    那里熟人熟路,乡党众多,或许更好筹集粮草,积蓄力量,总好过单枪匹马逃入派系林立的蕲州路,去仰人鼻息,看人脸色行事。

    于是,赵普胜选择了桐城。

    此后事情的发展,却超乎了赵普胜的预料——石山挥师南下,先取巢县,再克庐江。

    随后,红旗营就在庐江和桐城的交界处,大张旗鼓地广建寨堡、烽燧,摆出了一副严密防御姿态。

    赵普胜并不知道,石山如此布局,是因为不看好徐宋政权能长久支撑。

    此举是未雨绸缪,防范安庆路境内的“彭祖家”势力一旦被元军彻底击溃,败兵和尾随追击的元军会大规模涌入庐州境内,破坏红旗营最重要的粮产基地。

    而站在赵普胜的角度,则认为石山此举,是针对他这个曾经大闹庐州路的庐江人。

    事实上,他确实也存了事有不谐,便继续在庐州路再择一地起事的想法,再不济,退入八百里巢湖,也不失为一个可以考虑的选择。

    由此,即便是后来困守孤城,因为收拢溃兵和流民导致队伍再次急剧膨胀,而粮草匮乏,赵普胜也从未想过派人越境进入庐江,尝试去联络一下名义上的“抗元友军”红旗营。

    但现在,桐城已被围困数日,内无粮草,外无援兵,军心民心动摇到了极点。

    今天元军的攻势格外猛烈,余阙的攻心之计也开始奏效。赵普胜触摸着冰冷粗糙的墙砖,知道自己必须重新做出抉择了。为了身后这些追随他的弟兄们,个人的傲骨,或许不得不暂时放下。

    “指挥使。”

    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身边响起。赵普胜不用回头,也知道是他的心腹何大。趁着队伍散开各自执行命令的间隙,何大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更低,带着难以掩饰的焦虑:

    “那余鞑子太歹毒了!秋收时就派骑兵来烧咱们地里的庄稼,现在攻城,还拼命散布谣言!城中人心惶惶,再这样下去……怕是守不了多久了。指挥使,咱们得早点想条出路啊。”

    何大指的是攻城前,余阙便命元军喊话劝降,声称彭、项联军在杭州遭受惨败,彭祖师已经战死沙场,而留守池州的“大师兄”李普胜也兵败投江自尽了。

    他们声称徐宋大势已去,劝桐城守军不要再做无谓的抵抗,赶紧开城投降。

    赵普胜根本不信余阙的这套鬼话。

    师父多少次绝境都闯过来了,怎么可能轻易战死?大师兄李普胜性子刚烈,就算兵马打光了,也是战到最后一人,绝不可能选择投江自尽这种窝囊的死法。

    但他自己不信,却无法阻止谣言在军中蔓延。

    这跟将士们对白莲教的信仰是否坚定关系不大,而是现实的困境压得人喘不过气。

    他们困守在孤城已经几个月,完全不知道外界的消息,甚至不知道彭祖师和项普略曾经一度打到了繁华的杭州城下。

    内无粮草,外无援军,每日面对死亡和饥饿的威胁,将士们能坚持到现在,没有立刻溃散,本身就已经是信仰极其坚定的表现了。

    此刻,谣言便像毒药,渗透进已经脆弱的心理防线。

    “嗯。”

    赵普胜沉重地应了一声,脸色凝重地转头,目光越过城下狼藉的战场,投向东北面的庐江方向,那片被红旗营控制的区域。眼神复杂,充满了挣扎和不甘,但最终化为一声微不可察的叹息。

    “你今晚……就带几个可靠的兄弟,缒城出去。想办法去庐江,找到红旗营的人。”

    他顿了顿,下定了决心,声音干涩地道:

    “若是……若是那石元帅愿意出兵救援桐城,解此围城之困……我赵普胜愿意在解围之后,只身前往濠州为质!只要他能保住我手下这几千弟兄的性命,给你们一条活路就行!”

    由于消息隔绝,赵普胜甚至不知道石山早已全取庐州路,并已经移镇合肥了。

    “指挥使!不可!”

    何大震惊失色,急声道:

    “您若去了,岂不是……”

    赵普胜抬手打断了他,脸上露出一抹苦涩却决绝的笑容,道:

    “我不可能背叛师父,投效他人。但石山乃当世枭雄,想让他出兵救桐城,总得付出点像样的本钱。现在这桐城里,除了我这条命,还能有什么东西能入石元帅的眼?”

    “哎!”

    何大长叹一声,知道赵普胜说的是事实,也是目前唯一可能换取生机的方法。他重重一跺脚,道:

    “末将就是拼了这条命,也定要设法见到石元帅,说服他出兵!”

    何大等人当晚就借着夜色的掩护,用绳索缒下了城墙。

    夜色浓重,寒风刺骨,他们不敢点火把,只能在黑暗中摸索前行,速度很慢。直到彻底脱离了元军游骑探查的范围,几人才找了个背风的草窝子,蜷缩着休息,恢复体力。

    天刚蒙蒙亮,几人便全力向东北方向赶路,才赶到庐江县边界,便被红旗营守燧将士发现。

    “俺们是……是大宋使者!有紧要军情,要见你们的长官!”

    何大担心守燧小兵不重视自己的身份,而延误了大事,情急之下扯了一张“徐宋使者”的大虎皮。

    他不知道的是,其实根本不需要这样做。

    桐城是安庆路进入庐州路的唯一陆上通道,战略位置重要,石山早就密切关注这边的动向。

    他其实已经通过多方渠道得知彭莹玉进攻怀宁县失败,并且打探到桐城县仍有一支“彭祖家”的兵马在坚守,也知道守将是赵普胜。

    但红旗营与“彭祖家”的关系很微妙,赵普胜对彭莹玉极为忠心,现阶段绝不可能转投红旗营。

    因此,石山才没有贸然主动与之联系,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他只是叮嘱驻守庐江县的奋武卫都指挥使吴六斤,密切关注桐城方向的动向,并在必要时,可以给予赵普胜所部一定的策应支援,前提是不能将战火大规模引入庐州境内,要确保本土安定。

    余阙率军围困桐城已经六天,期间元军派出小股部队到周边村社强行拉丁,搜刮粮草,一些逃难的百姓随之涌入庐江县境内,也带来了元军正在猛攻桐城的消息。

    吴六斤深知桐城一旦被元军攻陷,庐江县就将直接暴露在元军兵锋之下,边境压力会倍增,境内农业生产必定会受到严重威胁。他决心以攻代守,一面快马急报合肥,一面点齐兵马向桐城开进。

    何大等人很快就被带到了奋武卫第八营指挥使卞元亨面前,卞元亨行事果决,听完使者焦急的叙述,直接问道:

    “城中现在还有多少能战的兵马?围城的元狗具体有多少人?”

    “元狗出动了将近八千人,俺们……俺们还有接近两千弟兄能拿得动刀枪。”

    何大如实回答,脸上有些羞愧。毕竟,两千人据城而守,理论上是很有可能打退八千攻城敌军的。他担心卞元亨误会赵普胜想拖红旗营下水,连忙补充道:

    “可俺们缺粮啊!弟兄们一天就两顿稀的,又彻底没了退路,军心不稳……再拖下去,城中恐怕……恐怕会自己生出乱子!卞指挥,请看在同是抗元义军的份上,拉俺们这两千弟兄一把吧!”

    “何兄弟放心!”

    卞元亨心知军心士气确实是守城的关键,粮草匮乏足以摧毁最坚强的意志。他当即给了赵普胜使者一颗定心丸,道:

    “我们这次出兵,就是为了解救桐城之围!你留下两个兄弟给我们做向导,你随我去见耿镇抚!”

    吴六斤此次出兵,前锋是耿再成(兼任镇抚使)率领的第七营和卞元亨的第八营。

    卞元亨带着使者立刻去见耿再成,将桐城的紧急军情再次重述了一遍,建议道:

    “兵贵神速!元军定然料不到我军会如此迅速出兵。末将建议,前锋加速行军,争取今日就赶至桐城城下,打元军一个措手不及,或许能一举解围!”

    卞元亨虽然资历不深,但他文武双全,带兵有方,早已凭实际行动赢得了奋武卫上下认可。这番分析也合情合理,切中要害。耿再成略一思索,拍板道:

    “好!就依你之言!”

    虽说定下了加速奔袭的计划,但前锋单独行动仍需请示都指挥使吴六斤,以取得主力配合。

    好在中军离前锋仅有四里左右,耿再成带着何大骑马赶往中军,禀报军情和前锋的作战计划。

    前锋将士则利用这个短暂的时间,迅速调整队形,绑好装备,做好急行军的准备。

    吴六斤敏锐地意识战机难得,当即批准了卞元亨的作战计划,并令主力加快行军速度。

    而在桐城,这一天的攻城战也进入了白热化。

    余阙仗着兵力优势,命令各部人马轮番上阵,不停地猛攻,意图持续消耗守军本就不多的箭矢和精力,不给赵普胜任何喘息和恢复士气的机会。

    他还敏锐发现南面城墙上的守军抵抗意志最为薄弱,于是采取了声东击西的策略:

    命主力猛攻北城墙,以牵制大量守军和赵普胜的注意力;同时暗中对南城墙的守军进行劝降,威胁他们若不主动献城,待城破之后,将“鸡犬不留”!

    这并非是虚言恫吓。

    淮南行省如今四处起火,急缺兵马钱粮,对安庆路的支援极其有限。

    余阙再有治军之才,也无法空口激励士气。允许麾下将士在破城后进行劫掠和惩戒,既是提振士气的一种残酷手段,也能有效震慑那些敢于依附“反贼”的百姓。

    桐城守军中本就充斥着大量意志不坚定的新兵和被裹挟的民夫,困守孤城,饥寒交迫,早已看不到希望,果然被元军这一手攻心之计搅得人心惶惶,防线出现了动摇的迹象。

    赵普胜正在北城墙浴血奋战,砍翻一名登城的元军悍卒,突然听到南面传来一阵异常响亮混乱的喊杀声和惊呼声,心中顿时一沉。

    城头上的守军将士们也听到了,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当即有人惊惶地喊道:

    “鞑子攻进城中了!指挥使,快突围吧!”

    事已至此,再坚守下去已没有任何意义,只会导致全军覆没。赵普胜不再犹豫,他一刀劈死一个正试图偷袭他的元兵,嘶声怒吼道:

    “还能动的弟兄,随我撤!”

    他虽然四面受敌,但用兵老道,始终在城下保留了一支约五百人的预备队,汇合了从北城墙仓促撤下的近三百残兵,已经有八百人。

    城门突然打开,赵普胜手持双刀,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左劈右砍,状若疯虎,勇不可当,竟硬生生在元军的包围圈上撕开了一个口子,成功冲散了正在攻城的元军步卒。

    但余阙既能以计破城,自然早已料到了赵普胜可能突围逃窜。他一直在后方高处观察战局,见赵普胜果然率精锐突围,当即下令:

    “岳千户!速率你部骑兵追击溃敌!勿要让贼首再度走脱!”

    “得令!”一名满脸虬髯、身材魁梧的元军骑将应声出列,大声接令。

    怀宁地处水网地带,背山面水,不利于大规模骑兵展开作战,加之城中粮草一直不充裕,也养不了太多战马。

    岳千户麾下的骑兵仅有三百余人,但用来追击赵普胜这些仓惶突围,缺乏阵型的步卒,已经是绰绰有余了。

    铁蹄践踏着冰冷的地面,发出沉闷的雷鸣之声,朝着突围的义军追去。

    赵普胜刚刚突出重围,清点身边将士,只剩不足五百人,且大多带伤,他的心都在滴血。

    可眼看着身后烟尘滚滚,元军骑兵越来越近,他也只能狠下心,命令一名心腹带领两百名弟兄留下断后,他自己则带着剩余的人继续向东北方向奔逃。

    但这种壮士断腕的做法效果很有限,元骑与断后人马纠缠少许时间后,就果断分兵。

    逃出不足五里地,赵普胜残部便再次被元军骑兵追上,冰冷的铁蹄从两翼包抄过来,将他们这支疲惫不堪的队伍包围在一片开阔的荒地上。

    赵普胜双目赤红,嘶哑着下令:

    “列圆阵!长枪在外!弓箭手在内!跟这些狗鞑子拼了!”

    那岳千户见赵普胜所部不再逃跑,结阵自保,倒也并不急躁。他手下还有两百骑兵,对付这三百溃兵占据绝对优势。

    只要将这些人牢牢缠住,拖延时间,等到后续的步兵大队赶到,或是天色渐黑,再利用骑兵的机动性不断袭扰冲击,就足以将这伙残兵彻底歼灭。

    “一将无能,累死三军!”

    赵普胜看出了岳千户的意图,脸上浮现出惨然和自责之色,对身边一名亲信道:

    “六子,是我对不住兄弟们,把大家带到了这步绝地。待到天色再暗一些,我带人发起反冲,吸引鞑子的注意。你……你趁机带着剩下的老兄弟,分散突围吧。

    石元帅是个人物,应该……应该会收留你们的。”他的声音充满了疲惫和绝望。

    那叫六子的头目身上好几处伤口还在渗血,闻言却猛地摇头,急道:

    “去年在含山,要不是指挥使拼死救下俺,俺早就死了!俺的命就是指挥使的!要断后,也该是俺来,你带人走!”

    就在两人争执着谁该留下赴死,北面的地平线上,突然出现了一排移动的黑点,紧接着,一面赤红色的旗帜映入眼帘,在苍茫的冬日原野上格外醒目。

    “红旗营?!他们真的来了?!”

    岳千户作为余阙的心腹将领,自然知道余总管之所以在钱粮不充裕的情况下,仍发动如此大规模的军队攻打桐城,就是为了抢在庐江红旗营做出反应之前,彻底解决赵普胜这个心腹之患。

    此刻看到红旗营的旗帜,岳千户心中顿时一凛,暗道不妙,第一个念头就是赶紧撤退。

    但旋即他又发现来的似乎只是一支几百人的步兵队伍,而且因为长途急行军,队形显得有些散乱拉长,看起来疲惫不堪。

    岳千户的胆气又壮了起来,顿时有了主意,道:

    “钱百户!你带一百骑留下,继续缠住这些贼军,别让他们跑了!其余人,跟我来!去会会这些不知死活的红旗营步卒!让他们知道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他想先击溃这支看起来疲惫的步兵前锋,挽回骑兵的颜面,再回头收拾赵普胜。

    “停!”

    卞元亨看到了远处正在逼近的元军骑兵,又看了看身边气喘吁吁汗气蒸腾的将士们,果断下令:

    “全军止步!就地列阵!长枪手在前,弓弩手准备!”

    第八营将士们为了尽快赶到桐城,轻装疾进,并未披戴沉重的铠甲,防御骑兵冲阵的能力较弱。

    但迎面而来的骑兵看起来只有百余骑,卞元亨脸上毫无惧色。

    其部训练有素,尽管疲惫,仍迅速按照命令结成了一个紧密的圆阵,长矛如林般指向外围。

    卞元亨翻身骑上亲兵牵来的战马,立于阵中。眼见元军骑兵呼啸而来,进入射程,冷静下令道:

    “放箭!”

    步弓的射程和威力远在骑弓之上,一轮密集的箭雨抛射而出,冲在前面的元军骑兵顿时人仰马翻,至少有七八骑惨叫着坠马。

    元军的袭扰之势为之一滞,一些骑兵下意识地拨马,试图避开箭矢,从圆阵外侧掠过,卞元亨看准时机,猛地一夹马腹,竟单骑跃阵而出。

    岳千户刚拨转马头,躲过箭雨,正犹豫是继续攻击还是暂时撤退,却见那名红旗营的将领竟然单枪匹马朝自己冲来,顿时大喜,喝道:

    “来得正好!靠过来,随某杀了他!取他首级者,赏银百两!”

    他身边迅速聚集了十余名亲兵,嚎叫着迎向卞元亨。

    卞元亨突然将长枪往得胜钩上一挂,反手从背后取下一张强弓,搭箭便射,弓弦连响,竟是极其罕见的连珠箭术!在极短的时间内,三支利箭如同流星赶月般射出!

    岳千户只听身边接连传来三声惨叫,三名冲在最前面的骑兵应声落马,如此精准迅猛且力道刚猛的箭法,顿时让他骇然失色!

    好在双方距离已经极近,卞元亨射出三箭后,已然换回长枪。

    “杀!”

    岳千户强压惊恐,大喝一声,给自己壮胆,挺枪直刺卞元亨的面门,本以为对方会格挡或闪避,如此一来,本方便能凭借人多的优势,刺死此贼。

    卞元亨却是不闪不避,手中长枪如同毒蛇出洞,以更刁钻的角度闪电般刺出,竟然后发而先至!

    岳千户只觉得眼前寒光一闪,随即面部一阵难以形容的剧痛和冰凉,意识瞬间模糊。

    ——他的面门已被卞元亨的长枪洞穿,手中的长枪无力地垂下,其枪尖距离卞元亨的胸膛仅有半寸,却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岳千户的尸体晃了晃,直挺挺地栽下马去。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不待紧随岳千户的亲兵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卞元亨手中长枪已然收回,旋即又如狂风暴雨般连连点刺!速度之快,令人眼花缭乱。

    其中两名骑兵举刀挺枪格挡到了卞元亨的长枪,却感觉兵器上传来的力量沉重无比,仿佛被重锤击中,虎口瞬间崩裂,兵器脱手飞出,下一秒便被刺落马下。

    一个照面,从连珠箭到迅疾如风的枪刺,元军瞬间倒下七骑,其中包括主将岳千户,而他们却连卞元亨的衣角都没碰到,正冲过来的元军骑兵被这如同鬼神般的武勇吓得魂飞魄散,发一声喊:

    “岳千户死了!逃啊!”顿时斗志全无,纷纷勒转马头,四散溃逃。

    卞元亨毫不停留,朝阵中的副指挥使喊了一声“跟上”,便策马追击溃逃的元军,扩大战果。

    远处,原本已经陷入绝望的赵普胜,目睹了这震撼的一幕,只觉得一股热血豪气直冲顶门,他猛地举起有些卷刃的钢刀,用尽全身力气大喝道:

    “弟兄们!援军已到!杀鞑子啊!一个也别放跑!”

    负责缠住他们的元军钱百户,见到主将瞬间被杀,骑兵溃散,又见赵普胜所部如同打了鸡血般反扑过来,哪里还敢恋战?当即打马就跑。

    不多时,卞元亨与赵普胜残部会合。

    “感谢卞指挥使仗义相助!”

    赵普胜看到卞元亨所部旗帜上的“指挥使卞”字样,猜出了对方的身份,虽然两军的指挥使不是一回事,但他还是抱拳郑重行礼,道:

    “救命之恩,赵普胜没齿难忘!”

    “赵指挥使言重了!分内之事,何足挂齿!”

    卞元亨在马上还礼,他早已从向导口中确认了赵普胜的身份。回头看了一眼正快速跟进的本部人马,以及远处已经出现的第七营,再扭头望向桐城方向,黑烟升起,杀声隐约可闻。

    他目光锐利地看向赵普胜,道:

    “赵指挥,可还有再战之力?”

    赵普胜闻言,胸中豪气更盛,他知道卞元亨这是要趁元军在城中尚未完全站稳脚跟之际,杀一个回马枪。他如何能怂?当即朗声应道:

    “愿为卞指挥带路!”

    “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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