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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章 徐州毕再获贤才


“在下卞元亨,还有这位花云兄弟,皆在石元帅帐下效力。”

    花云之前授予的职务是队率,在红旗营当前体系下,完全排不上号;卞元亨还没见到石元帅,更未正式授职,二人身份尴尬,卞元亨不好深入介绍自己和花云,只能搬出自己的表哥,道;

    “在下表兄施耐庵,现任元帅府宣曹知事。若叶先生不弃,元亨愿代为引荐,将先生今日金玉之言,如实禀于表兄,或可直陈元帅案前。不知元亨可否有此荣幸?”

    “这……”

    叶兑闻言,眉头微蹙,脸上露出明显的犹豫之色。

    因为他之前说自己是“流寓之人”,其实是假话,其家小亲族还都在海宁州,怕见到施耐庵后,谎言被戳穿,而被强行扣留下来。

    海宁州毗邻杭州,虽未被项普略、彭莹玉所部红巾军攻陷,境内受“弥勒下生”教义蛊惑而骚乱的百姓却不在少数。

    这场风波也让叶兑清醒地认识到蒙元气数将尽,遂将目光投向四方崛起的反元势力。

    当前最大的反元势力毫无疑问是徐宋政权,本是首选。

    但叶兑亲眼目睹了项普略、彭莹玉攻占杭州后的所作所为——只知鼓动贫民、宣扬教义,全无建立稳固统治的方略与行动,其败亡之象已露,首先就排除在外。

    距离海宁州最近的是方国珍,起兵四年,根基已固。

    但此獠胸无大志,反复无常,每次叛元后,都会掠沿海州县以要挟朝廷,海宁州临海,亦深受其害,实乃盗匪行径,注定成不了大事,更不入叶兑之眼。

    最终,叶兑将目光投向了声势仅次于徐宋、崛起于江淮的红旗营。

    他冒险深入红旗营治下,亲眼所见,才知传言非虚。石山治军森严,理政有方,法令畅通,合肥城展现出的蓬勃朝气,也令叶兑暗自心惊。

    这位石元帅,确有雄主之姿!

    但叶兑年已四十有五,早年那建功立业的炽热雄心,已经在岁月磨砺与乱世浮沉中渐渐冷却。他深知官场倾轧的凶险,更牵挂海宁家中老小,不愿轻易涉足其中,将全家性命系于造反大业之上。

    对他而言,能确认这乱世之中尚有石山这等真雄主,知道天下重归太平有望,此生或能亲眼得见,便已足够。

    叶兑原本的打算,是寻个机会,给石山留书一封,条陈自己对红旗营的观察和建议,以图早日结束乱世,然后便悄然返回海宁,静观天下风云变幻。

    未曾想,在这市井茶铺之中,竟被卞元亨这双锐眼窥破行藏,一语道破天机,此刻再想抽身而退,已经是不可能了。

    卞元亨何等敏锐,一眼就看出了叶兑的心中顾虑,索性挑明自己的底细,诚意邀请道:

    “叶先生,实不相瞒,元亨乃盐城人氏,亦是受表兄施耐庵之邀,昨日方至合肥,尚未得见元帅天颜,故未授职。

    但元亨这一路行来,目睹石元帅治下军民同心,政令清明,已深信驱逐鞑虏、光复华夏之伟业,非元帅莫属!

    先生心怀黎庶,忧国忧民,此仁义之心,正与元帅相契。更有洞悉天下大势之明,洞察隐患之智,何不暂且留下,辅佐元帅,早成大业,解万民于倒悬?”

    这番话情真意切,又点明了自己也是“新来者”的身份,试图拉近二人之间的距离。

    话已至此,叶兑心知再推脱就显得矫情了,也不合礼数。他暗忖:即便最终决定还是要返回海宁,也需要一个身份足够,能直达石元帅的人代为转呈自己的建议,施耐庵确实是很好的人选。

    想通此节,叶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对未知前程的隐忧,朝着卞元亨郑重地抱拳行礼——他年长卞元亨十余岁,称兄道弟不妥,称官职对方又无,便选择了最中性的称呼:

    “如此,便有劳卞壮士引荐了!”

    花云在一旁看着,知道下午与卞兄弟痛饮畅谈的计划是泡汤了。他虽是个粗人,也明白眼前这位叶先生是真正有见识的,正事重要,黝黑的脸上露出憨厚的笑容,朝着卞元亨和叶兑抱了抱拳:

    “卞兄弟,叶夫子,你们忙正事要紧!俺这粗人,就不跟着添乱了,正好去羽林营认几个字!”

    说罢,转身大步流星地朝着城西军营方向走去,透着一股子爽利。

    卞元亨带着叶兑,穿过依旧沉浸在徐州大捷喜悦气氛中的合肥街市,再次来到威严的元帅府门前。

    守门的将士昨日才见过卞元亨护送元帅亲族入府,认得这位功臣,又听闻是去见宣曹施知事,便客气地命一名亲兵引着二人前往宣曹衙署所在。

    宣曹衙署内,施耐庵正埋首于一堆文稿之中,昨晚熬夜的黑眼圈尚未完全消退。听闻表弟卞元亨来找自己,还带着一位浙东口音的文士,他有些意外地迎了上去。

    待卞元亨简略说明来意,尤其提到叶兑在茶铺中那番关于“根基之地”的隐晦警示时,施耐庵困倦的眼神瞬间锐利起来。

    他仔细打量了叶兑几眼,此人气度沉静,眉宇间确有忧思,绝非寻常腐儒。

    “此事……”

    施耐庵沉吟片刻,没有立刻应承引荐给元帅,而是谨慎地说道。

    “涉及军略根本,非我宣曹所能专断。二位请随我来,此事须得告知军令司朴军师,由他定夺是否上呈元帅。”

    他深知军政界限分明,尤其涉及战略判断,宣曹不宜越俎代庖。

    施耐庵与副手交代一番后,便领着卞、叶二人,穿过元帅府内连接各衙署的回廊,来到戒备更为森严的军令司衙署区域。

    红旗营以前规模较小时,军令司的业务不多,朴道人还能随石元帅征战。

    可随着近两次大规模扩编后,军令司要协调处理的事项剧增,即便增加了属僚,朴道人也很难长时间离开衙署。

    这里的气氛与宣曹迥然不同,一派紧张高效的景象。

    门前台阶下,数名传令兵肃立待命;门内,身着军袍的属吏步履匆匆,怀抱或手捧各类文书、舆图,穿梭于各公房之间,低声交谈或快速禀报的声音不绝于耳,繁忙和紧张氛围一眼便知。

    军令司,这个红旗营的神经中枢,在石山率主力远征后,其协调运转的压力可想而知。

    朴道人早已脱去了道人装扮,此刻他身着裁剪合体的赤红军袍,腰束革带,虽身形比当初清瘦了不少,但双目炯炯,精神矍铄,浑身透着沉凝干练之气。

    得到通传,他立刻从堆积如山的文牍后起身相迎。

    “施知事,今日移步军令司,不知有何见教?”朴道人拱手施礼,声音沉稳,目光扫过施耐庵身后的卞元亨和叶兑,带着询问。

    施耐庵亦拱手还礼,他知道朴道人繁忙,便开门见山道:

    “朴军师,冒昧打扰军务,实因元亨引荐了这位大才叶兑。叶先生观民心,察隐患,有一番关乎我红旗营根本的见解,耐庵以为非同小可,不敢擅专,特引他前来,请军师裁断。”

    朴道人将卞、叶二人引入自己的公房,屏退了闲杂人等。

    待叶兑将心中对红旗营根基稳固的忧虑,更谨慎、更含蓄地复述了一遍后。朴道人紧锁的眉头反而舒展开来,脸上露出由衷的赞赏之色,甚至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笑意。

    “叶先生深谋远虑,洞若观火!竟与元帅所思,不谋而合!”

    朴道人赞叹道,声音中透着一丝激动。涉及石山对徐州的具体方略,此乃军中机密,他自然不便对外人详述,只能极为隐晦地透露。

    “元帅挥师救援徐州,乃为抗元大义,解友军之围。战后,红旗营仅协助李元帅重整新军,恢复防务,并不干涉徐州具体民政军务。

    军令司这几日,正是依据元帅钧令,全力处理战场缴获,安置战俘等善后事宜。若无意外,元帅不日即将班师凯旋!”

    这番话,间接表明了红旗营并无贪图徐州,过度扩张而忽视根本的意图,肯定了叶兑的深谋远虑。

    卞元亨在一旁听得真切,心中那块因叶兑警示而悬起的石头终于安然落地。

    更让他欣喜的是,有幸得以窥见元帅府核心衙署的日常运转。无论是任务繁重的宣曹,还是军令司高效运转的军务处理中枢,都让他对红旗营严密的体系与蓬勃的活力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仅凭这一点,今天这趟就没有白跑。

    施耐庵昨夜熬了通宵,本就精神不济,又惦记着宣曹积压的事务,此刻见事情明朗,不过是虚惊一场,便起身告辞:

    “原来元帅早有庙算,是我等多虑了。如此,就不多叨扰朴军师处理军务了。”

    “施知事且慢。”

    朴道人却抬手示意他留步,目光灼灼地转向叶兑。昨日随同捷报传回的,只有石山处理战后缴获、俘虏等具体事项的命令,并未提及芝麻李让徐州这等核心机密,朴道人自然不知。

    但他战前曾力主趁势吞并徐州,并拟定过一份方略草案,却被石山断然否决。

    朴道人彼时虽遵命,内心未必全无惋惜。

    如今,眼前这位布衣叶兑,在不了解红旗营真实实力与潜力的情况下,仅凭对天下大势和江淮格局的洞察,竟能做出与元帅本人高度一致的判断——不贪徐州,固守根本!

    这份眼光与格局,实属罕见。如此大才,岂能任其从指缝中溜走?

    不过,朴道人有自知之明,知道只有元帅才有手段招揽如此贤才,当即压下心中的激动,对叶兑诚恳地道:

    “叶先生大才,见微知著,思虑深远。今日所言,虽仅冰山一角,然管中窥豹,可见一斑。想来先生胸中,必有安邦定国的良策。

    若先生不弃,无论是上书献策,抑或是他日觐见元帅面陈方略,朴某愿效犬马之劳。”

    施耐庵一听,顿时暗骂自己糊涂。

    熬夜果然误事!

    他是在本地毫无根基的外乡人,在红旗营内部最缺“自己人”,如此举荐贤才引为臂助的好机会,竟差点被这牛鼻子独占了去!

    他连忙接口,语气同样热切:“朴军师所言甚是。耐庵身为宣曹知事,引荐贤才,份所当为,叶先生若有鸿篇巨制或真知灼见,耐庵亦愿代为转呈元帅!”

    两人目光在空中一碰,竟隐隐有了点争抢“荐才之功”的火花。

    叶兑看着眼前两位红旗营要员争相示好,心中百感交集。

    来元帅府之前,叶兑确实有上书献策的想法。

    但此刻,得知石元帅早已考虑周全,且见元帅府各司、曹运转规范而高效,而红旗营才兴起多长时间?已经看不出草台模样,心知石山真是做大事的豪杰,他反而不敢贸然上书了。

    自己这些时日所思,竟已被那位未谋面的石元帅料定于先,让他上书献策的心思淡了许多。

    更深的顾虑是,自己这点肤浅见识,在真正掌控大局的雄主面前,是否显得班门弄斧?贸然上书,万一见解浅薄,反为不美。

    叶兑沉吟片刻,朝着朴道人和施耐庵深深一揖,语气谦逊而诚恳:

    “二位抬爱,叶兑愧不敢当。适才所言,不过一隅之见,管中窥豹,终究难得全貌。元帅深谋远虑,非叶兑所能及。

    小可还想在合肥城中多盘桓些时日,详细了解实情,待对元帅治下多几分了解,再思量行止。不知……可否?”

    朴道人与施耐庵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遗憾,但更多的是理解与赞赏。叶兑如此谨慎,恰恰说明其为人稳重,非只会夸夸其谈的轻浮狂士。

    朴道人率先笑道:“先生谨慎持重,朴某佩服。先生愿在合肥多留时日,观察体悟,实乃合肥之幸,我军之幸!荣幸之至!”施耐庵也连忙附和。

    虽然叶兑放弃了立即上书的打算,但朴道人在当日向石山呈报军报时,仍郑重其事地附笔提及了叶兑之事。

    毕竟,荐才视同献策,也是有功的。

    但他也没敢贪墨卞元亨和施耐庵的功劳,如实汇报了此事。

    徐州。

    当日大战,石山并未在楮兰投入红旗营全部兵力。

    他命陈通所部留守吴窑大营,防范战事一旦拖延,元军遣精锐人马南下,断己方粮道。

    命仇成率金朝兴、叶升、张焕、邓大缸等部驻守宿州,守护大军粮草辎重,震慑宿州城内那些没甚战斗力,却惯于顺风倒的红巾军“杂牌”。

    赵均用临阵脱逃后,错误判断了战场形势,以为石山必败无疑。他率残部绕过吴窑大营,悄然潜回宿州城下,妄图利用旧日身份诈开城门,吞并城中兵马,卷走辎重物资。

    岂料仇成早得石山“无本帅钧令,擅自撤兵者,杀无赦”的严令,将计就计,佯装不知赵均用临阵脱逃之罪,放其部入城,埋伏在侧的叶升、金朝兴等部骤然杀出。

    赵均用所部猝不及防,当场被阵斩百余人,近五百人见大势已去,缴械投降,余众溃散。

    混乱中,赵均用不知所踪。

    战后这几日,崔德、白不信二人也根据石山的命令,乘胜追击,分别收复了被元军短暂占据的萧县和永城,初步稳住了阵线,元军再想合围徐州,便得再付出惨重代价。

    石山也大致摸清了徐州军政存在的主要问题,但他只是以芝麻李的名义,调整了部分关键人事:

    提拔作战勇猛,相对可靠的李喜喜、薛显为将军;擢升在此战中表现突出的白不信、崔德为总管;任命大刀敖等有功将士为千户。

    并对各部人马防区做出了调整:命薛显镇守宿州,彭二郎驻防灵璧,又令李喜喜坐镇徐州,协助殷从道整编徐州守军和部分符合条件的俘虏。

    对于最敏感也最容易激起动乱的徐州反动势力清算,石山处理很谨慎。

    他只下令收押了几个当初跳得最凶、民愤最大的投降派,并定下了后续查处的基调——此事应由芝麻李“亲自”主导,至少在石山未离开徐州前,不宜动手。

    但在宿州,石山则展现了截然不同的铁腕手段。

    赵均用当日诈城时,城内有数股“杂牌”鼓噪响应,只因赵均用所部败亡得太快,才未能掀起大浪。

    当日情势危急,仇成为稳住大局,不明前线战况时,未敢过度刺激这些墙头草。

    待大局已定,薛显率精兵进驻宿州,便立刻依据石山的严令,强行解除了城内所有不可靠的杂牌武装。凡有反抗者,当场格杀!其部众则被严格筛选,裁汰老弱病残,打散整训。

    经过这番疾风骤雨般的整顿,宿州兵马数量虽大幅缩水,但岌岌可危的粮食供应压力大大缓解。

    更重要的是,剩下的军队经过整肃和训练,剔除了不安定因素,凝聚力和战斗力不降反升,真正成为一支可用的力量。

    红旗营的根本,远在数百里外的庐州路。

    眼见徐州大局初定,各项部属逐渐步入正轨,石山便不再耽搁,带着主力大军和这段时间发掘的毛贵等文武人才,浩浩荡荡地踏上了班师归途。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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