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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 建八卫兵进庐州


池水、清流两场大战,被俘后归顺,以及临阵倒戈的滁州元军,总数有近两千之众,实乃石山独立领军以来,俘获降兵(元廷正规军)之最。

    为尽快消化这些降卒,以稳固红旗营在滁州的根基,破城当日,石山就授命曾兴等人先行甄别元军中的顽固军官与积年兵痞。

    待此举赢得多数元兵拥戴后,再整合他们的血泪控诉,公开审判滁州贪官污吏及鱼肉乡里的劣绅。

    元廷只知催逼赋税,连一方安宁都无力维持。正月里坐视定远军肆虐滁州而不救,二月间彻里不花等辈更将滁州子弟遗弃沙场,甚至为夺路而逃,悍然下令射杀他们!

    滁州百姓积怨已久,那被压抑的怒火,早已如干柴遍布,只差一点火星。

    石山便故意丢下了这点火星。

    原本已经麻木的滁州百姓逐渐被煽动,陷入一场“正义审判”的狂热。

    咒骂、控诉、血泪交织,底层百姓得到了发声渠道,便不再沉默,发出了震天的怒吼:

    “陈才,陈豺狼!你还有脸喊冤?谁不知你这百户的帽子,是送自家婆娘给人睡才换来的?赵六兄弟不过揭了你的底,就被你活活打死!你这豺狼,有何冤屈!”

    “谭狗官!这些年你收了多少昧心钱,断过多少颠倒黑白的案子?今日让红旗营老爷断一断,怎的不见往日的威风,这就吓尿了?哈哈哈!”

    “彭霸!你这贼子,为夺俺家回湾圩那片水浇地,勾结狗官,诬陷俺爹偷牛!俺爹不肯屈认,生生被你们打断腿骨……呜呜呜!俺今日就要生吃了你这畜生的肉!”

    “孔扒皮!还俺蔓娘的命来!”……

    当底层积压的怨恨如火山般喷薄而出,那些曾高高在上作威作福之辈,便迎来了真正的末日。

    短短五日,被红旗营公审判决,明正典刑的贪官污吏和土豪劣绅,便达到了五十余人,加之籍没随彻里不花潜逃大户的田宅家产,滁州旧有的权贵阶层,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

    随着这些腐朽顽石被碾碎,大量被侵占、闲置的社会资源被释放出来,原本死气沉沉的滁州底层,终于焕发出前所未有的生机。

    投军!修城!屯垦!挖矿!炼铁!……

    石元帅宣布废除旧官府一切不合理苛捐杂税,只收正税,又大发钱财开展各种军备和生产,百姓只要付出劳动就能获得丰厚报酬,再不济也能糊口度日。

    比起在大元治下累死累活,大半收成却被权贵巧取豪夺的光景,何啻云泥之别?

    然而,这些对于底层百姓譬如久旱甘霖的善政善举,落在那些广有家资的幸存大户眼中,却是一场血淋淋的掠夺与屠杀!

    可恨彻里不花之流早已丧尽人心,滁州穷苦百姓尽数倒向红旗营。

    剩下的大户们纵有反抗之心,也再难蛊惑驱使底层,只得紧闭高门,于深宅大院内瑟瑟发抖,日夜祷祝那灭顶之灾莫要降临到自家头上。

    面对红旗营的恐怖威慑,幸存大户人人屏息,一个看似毫不相干的人,却挺身站了出来。

    这日,石山勘定完滁州南、北关城修筑地点,刚策马入城,便听到道旁一人高呼:

    “石元帅!儒生范常求见,愿献定鼎天下之策!”

    范常年约五旬,一身洗得泛白的青色儒袍,身形清癯,脊背挺直如松,面容中透着刚毅,当道陈策,却不见丝毫慌乱。

    红旗营文武,纵是惊才绝艳如李善长、冯国用之辈,亦不敢轻言“定天下”,籍籍无名的范常竟口出此等狂言。

    石山料定这人是故作惊人之语以吸引自瞩目,遂勒住马缰,命亲卫停下,目光如电扫去,道:

    “你有何高策?就在这里讲!”

    范常见石山端坐马上,全无下马垂询的意思,便知道自己这点小心思已被石元帅洞穿,今日若不能一言中的,怕是再没有面陈良机的可能。

    其人迅速敛定心神,隔着森严的元帅亲卫队列,朗声道:

    “红旗营军纪严明,破城不掠,已有王师气象!元帅既怀天下之志,又何以擅兴大狱,致阖城百姓人心惶惶?挟一时之愤,纵民怨汹汹,岂是成就大业之道!”

    这几日的公审,确实有个别轻案重判的情况,也有少数受压迫者翻身后挟私报复,被公审波及的人群的也不止高高在上的大户,还包括不少被扣上“鞑子狗腿”帽子的底层小民。

    矫枉必过正。

    没谁能在引燃滔天民怨之火后,还能精准掌控其焚烧的边界。

    石山其实早知道会出现这些问题,并通过复核案情、审批被公审人员名单等手段,竭力约束底层百姓复仇的狂热。

    否则,这些天被明正典刑抄家灭族的大户,就不止现在这点人了。

    他又不是坚定的无产阶级斗士,组织此番公审,名为底层伸张正义,实为重新分配社会资源,以夯实红旗营根基,而非真要掀起一场你死我活的阶级血战。

    如今抄家所得钱粮田宅等,已足敷红旗营扩军备战及安定人心之用,石山本就打算收束公审。

    范常的进言适逢其会,石山倒是不介意给他一个进身之阶。

    但在此之前,他还需掂量一下此人斤两:

    究竟是目光短浅,只看到公审混乱的表象,而不能发现混乱背后孕育的新生力量;还是真具慧眼,故意混淆“阖城百姓”与“士绅大户”之别,以此进谏?

    敢在自己面前玩心眼,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胆子!

    石山面色一沉,语带寒意,道:

    “人人自危?好大的口气!你这老儒能代表‘人人’?还是只见一人死,不见‘万人喜’?抑或是宁闻一路哭,不忍一家啼?”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石山虽不是天子,却也是掌握数十万军民生死的乱世枭雄,这番话又暗带杀气,换胆子稍小一点的人,当场就能吓跪。

    范常闻言,也是神色大变。

    但他却不是慑于石元帅之威,而是震惊于其话中蕴含的深意。

    这段话,既包含了《尉缭子》“杀一人而万人喜者,杀之”的兵家要义,又化用儒臣典范范仲淹“一家哭,何如一路哭”的名言,确实大出范常意料之外。

    他以“王师气象”誉红旗营,以“志在天下”吹捧石山,再以“岂是成就大业之道”当头棒喝,本是为了先声夺人,为自己献“定鼎之策”铺路。

    待被石山呵斥,范常才知道自己还是小瞧了这位百战百胜的石元帅。

    如此既有吞吐天下志向,又有广博学识的真雄主,岂是区区虚言所能打动?

    范常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腾的杂念,目光灼灼直视石山,道:

    “元帅既通史鉴,当知古往今来,可有不获士绅之心,而得天下者?”

    石山眼中精光一闪,暗暗颔首,此人洞悉根本,当真是个聪明人,脸上冰霜顿消,展颜笑道:

    “范夫子,可会骑马?”

    范常心知自己总算过了第一关,暗自松了口气,拱手道:

    “粗通鞍马。”

    石山挥手,今日轮值的胡德济当即会意,找来一匹性子温顺的老马。

    范常也不用人扶,径自翻身上马,脊背依然挺得笔直。

    接下来的话,自不便在这城门喧闹处细说了,石山手中马鞭前指,道:

    “启程,回行辕!”

    石山坐镇滁州,岂是专为与已成死老虎的本地大户较劲?这段时日,他除了亲赴四野,勘定滁州周遭山川形胜,审定清流城防增筑方略,重中之重便是——扩军!备战!

    数日间,傅友德、胡大海捷报相继传来:全椒县、来安县、水口站(今滁州水口镇)三地已克!郭兴、郭子兴亦在回师途中,顺手拿下了位于滁水右岸,毗邻六合县的要塞——瓦梁垒。

    至此,滁州外围屏障尽入囊中。

    然滁州之险,不容轻忽:东面需直面扬州淮东道宣慰司兵锋;南面须防元廷借长江水道投送大军突袭;北面更要阻淮安路元军经来安南下。三面受敌,防守之重,非同小可。

    更兼其境内有铜铁矿产之利,未来相当长一段时日,此地必为红旗营最紧要的军工根基,绝不容有半分闪失。

    而红旗营现有地盘与内外情势,又注定滁州难成军政中枢,石山战后仍需回返濠州坐镇,欲留大将镇守此处要冲,滁州就绝不能只依赖元廷遗留的那套脆弱城防。

    连日来,石山遍察滁州山水形胜,终于定下增筑计划:

    扩清流城垣,增城门为六座;

    于开阔的南北两面增筑瓮城;

    于城外西南处加建月城;

    于南北交通要道各筑关城一座。

    所需人力,除滁州百姓外,更有大批被俘的扬州溃兵可供驱使。

    一旦功成,滁州将成“两关(南北关城)锁钥、两水(清流河、滁河)襟带、两城(清流城、月城)犄角、双瓮拱卫、六门控扼”的雄固要塞。

    日后纵使元廷倾力来攻,攻陷了濠州,石山亦可退守滁州,凭此坚城固守。

    以此为基,无论东取扬州路,抑或南下图谋集庆路,都要比偏居濠州方便很多。

    因而,无论是站在哪个角度,借为底层小民伸冤复仇之机,扫除滁州顽固势力,铲除潜在祸根,皆是必行之举。

    范常之智,便在于此。

    其人明知道石元帅剑指大户士绅,却只言“阖城百姓”。

    随石山回返行辕后,亦只论“得民心者得天下”,对那少数可能冤死的滁州大户,却只字不提。

    较之商曹知事陈诚当初在楮兰泛谈的“以人为本”,范常的“得民心”之论则具体得多,更提出“定名分、安产业、取人才”等实策,确实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石山大喜之下,委任范常知滁州事,协助自己处理地方政务,安定滁州民心。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范常由一介布衣摇身一变,骤登红旗营高位,立时爆发出惊人热忱。

    其人奔走于残余大户之间,晓以利害,说动大户们出钱输粮,协助红旗营扩军备战,滁州城内,竟也现出几分“军民相携”的奇异景象。

    石山则将精力转移到扩军备战上。

    红旗营最初的编制,本就是为了方便石山拉起独属于他自己的私军,虽然几经扩编,石山都牢牢掌控着队伍的钱粮供应、人事任免和军械物资调配等大权。

    这样做的好处自不必说,但也限制了队伍快速扩张,已经不能适应急速发展的形势需要。

    如今红旗营根基渐固,纵有宵小之辈结党营私,石山亦有雷霆手段将其扼杀于萌芽之时。

    故而,打破旧有编制桎梏,正当其时。

    此番整编,石山首开营以上军制——卫。

    红旗营暂编八卫,具体情况如下:

    捧月卫,都指挥使龚午,掌石山宿卫亲军,负责元帅仪仗和军官培训,编制员额三千人;

    擎日卫,都指挥使常遇春,编制员额两千人;

    骁骑卫,都指挥使李武,节制郭兴、冯国胜等部,编制员额两千人;

    拔山卫,都指挥使胡大海,编制员额两千人;

    忠武卫,都指挥使孙逊,编制员额两千五百人,镇守五河县,并负责向淮安路方向扩张;

    奋武卫,都指挥使吴六斤,编制员额两千五百人,镇守怀远县,并负责向下蔡、寿春方向扩张;

    抚军卫,都指挥使邵荣,编制员额两千五百人,镇守定远县,并负责向庐州路方向扩张;

    镇朔卫,都指挥使傅友德,编制员额三千五百人,镇守滁州;另遣曾兴所部协防滁州,不归傅友德节制,主要负责匠作院及冶炼区安全。

    另组建神机营,指挥使邓大缸,归元帅府直辖。

    匠作院司业陶成道极富好奇心和求知欲,虽是士子,却不爱经书爱机巧,自从见识了碗口铳齐射的威力后,就迷上了火药和火器,这些时日,没少找“生而知之”的石山探讨火器之术。

    此人天赋异禀,提出了火铳小型化的概念。

    石山暂时没有这么多钢铁产能和工匠可以造火铳,便组建了匠作院,给陶成道提出了水力运用效能、弹丸飞行轨迹测算等研究课题,让他自己琢磨去。

    各都指挥使虽无开府建牙之权,却能根据实战需要,向元帅府报批后,调整营、队一级编制,并组建骑队(营)及辎重营,以适应独立作战需要。

    此番扩编,规模空前,战兵扩充一倍多,各卫之间还有人员交流,如抚军卫部郭子兴调入镇朔卫,补齐各卫兵员相对最简单,装备一时仅能补全直属四卫,诸卫欲成劲旅,也需很多时间整训磨合。

    期间,必定会有一个相对混乱期。

    石山深谙此理,趁着现行编制战斗力强悍,他便留下傅友德、郭子兴等人继续督办滁州防御体系建设,亲率大军西进,发动了对庐州路的进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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