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这事包在我们身上

房间里静默了片刻，只听得见窗外细微的风声和彼此有些加快的呼吸声。

最终，还是最为沉稳的明月先抬起了头。她虽然脸上红晕未褪，眼神却清澈而坚定，声音轻柔却清晰地回道：

“回公主，紫薇格格，晴格格…奴婢…奴婢们能在主子身边伺候，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奴婢从未想过要离开。”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语，“奴婢家里父母早已不在了，只有一个远房叔伯，多年不曾往来。公主府就是奴婢的家，公主和各位主子就是奴婢的依靠。奴婢…愿意一辈子留在公主身边伺候，求公主…不要赶奴婢走。”说到后面，明月的语气里带上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恳切和依赖。

彩霞见明月开了口，也连忙抬起头，急急地附和：“是的是的！公主，奴婢也是！奴婢家里虽然还有兄嫂，但…但奴婢早就把公主府当成自己家了！奴婢也不想离开，求公主让奴婢一直伺候您吧！”她的眼圈微微发红，显然是真情流露。

小燕子没料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心里又是感动又是酸涩。她看向紫薇和晴儿，见她们眼中也流露出同样的怜惜。原来明月彩霞的身世竟是如此，早已将她和这公主府当作了唯一的归宿。

这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尚未开口的双喜身上。

双喜感受到众人的视线，脸更红了，手指紧紧攥着衣角，显得有些无措。她下意识地又看了一眼晴儿，晴儿对她温柔地笑了笑，轻轻点了点头。

双喜仿佛得到了勇气，深吸一口气，声音比明月彩霞更小，带着明显的羞涩，怯怯地开口：

“奴婢…奴婢多谢公主和格格的恩典…奴婢，奴婢…”她似乎难以启齿，憋了半晌，才用细若蚊呐的声音飞快地说道，“奴婢但凭格格做主…”说完，几乎要把头埋到胸口里去。

这截然不同的回答，让在场的主子们心里顿时明了。明月彩霞是无家可归，将公主府视为终身的依靠；而双喜，显然是将自己的未来完全托付给了自幼相伴的晴儿，这份信赖和亲近，不言而喻。

小燕子心中了然，与紫薇、晴儿交换了一个眼神，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欣慰和接下来的打算。

小燕子伸出手，轻轻拍了拍离她最近的明月的手背，语气充满了真诚：“傻丫头，说什么傻话！我怎么会赶你们走？我疼你们还来不及呢！正是因为疼你们，才更要为你们的将来打算。难道你们就甘心一辈子做个老姑娘，守着我一辈子吗？”

她目光扫过三人，语气变得轻快而充满憧憬：“我是想给你们找个好人家，风风光光地把你们嫁出去，做正头娘子！将来生儿育女，有自己的小家，和和美美的。就算嫁了人，只要你们愿意，照样可以常回府里来走动，这里永远是你们的娘家，我永远是你们的姐姐！难道嫁了人，就不是我的好妹妹了吗？”

这番话，如同暖流涌进三个姑娘的心田。明月和彩霞的眼中瞬间迸发出难以置信的光彩，随即被巨大的感动和喜悦淹没，眼圈真正地红了起来。双喜也惊讶地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憧憬和羞涩。

紫薇适时笑道：“公主说得是。女子嫁人，并非离开，而是又多了一个家，多了疼惜你们的人。我们帮你们相看，定会寻那品行端正、知道疼人的好男儿，断不会让你们受了委屈。”

晴儿也对着双喜柔声道：“你的心思我明白。放心，我定会为你细细斟酌，选一个最妥帖的。”

“你们莫要害羞，告诉我们可有心仪的类型？”小燕子这话问得直白，明月、彩霞、双喜三人的脸瞬间红得更厉害了，如同熟透的樱桃。她们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手指紧紧绞着帕子，花厅里一时间只剩下了羞涩难当的寂静。

紫薇和晴儿看着她们这模样，又是好笑又是怜爱。紫薇轻轻碰了碰小燕子的手臂，示意她别太心急。晴儿则端起茶盏，柔声解围道：“不急在这一时，女儿家脸皮薄，让她们慢慢想。”

然而，小燕子这句直白的问话，却像一颗石子投入了三颗年轻的心湖，激起了层层涟漪。

明月的眼前，不知怎的，忽然闪过一个模糊而沉稳的身影——是公主身边的豺大，总是穿着一身黑色的侍卫常服，眼神清正，办事极其可靠。她被自己这大胆的联想吓了一跳，慌忙将这念头压下，心跳却兀自快了几分。她声如蚊蚋，几乎听不见：“奴婢…奴婢但凭公主和格格做主…只求…只求为人正派，性子沉稳些便好…”

彩霞的心思则简单许多，她偷偷抬眼飞快地瞄了一眼窗外——她脑海里竟突然浮现出了云舒的身影。云舒是额驸身边的贴身小厮，她觉得云舒打点各项事务的时候比她的心还要细，那样的人看着就有担当！她红着脸，声音比明月稍大一点，带着点她自己都没察觉的向往：“奴婢…奴婢觉得，有担当的…就好。”

轮到双喜，她更是羞得抬不起头，手指都快把衣角揉碎了。她脑海里浮现的，是公主府上那位活泼开朗又身手矫健的豹四，曾在她替公主送东西时，特别热情地接过她手中的东西，还说这些累活该他们这些男人来干…她声若细丝，带着全然的依赖，只对着晴儿的方向道：“奴婢…奴婢不懂这些…全凭格格…格格觉得好，便是好的…”

小燕子一听顿时就乐了，眼睛亮晶晶的，仿佛发现了什么天大的秘密，她兴奋地掰着手指头一个一个细数起来：“哎呦！我怎么觉得你们说的这几样，府里就有人能对得上号呢！”  她刻意压低了声音，却掩不住那份雀跃，“你们听我分析分析啊——性子沉稳、为人正派的，除了已经名草有主的虎三，那不就是豺大了吗？”

听到“豺大”两个字从公主嘴里说出来，明月的头垂得更低了，耳根红得能滴出血来，心里却像揣了只小兔子，砰砰直跳。

小燕子又看向彩霞：“彩霞说有担当的，咱们府里和学士府里，狼二和云舒可不就是顶有担当的？狼二办事牢靠，云舒心细如发，都是好样的！”彩霞的脸也红透了，心里却甜丝丝的，公主竟然真的猜到了，不！是说中了她的心思。

最后，她笑嘻嘻地看向双喜：“至于咱们双喜，性格这么活泼，肯定不喜欢那种半天憋不出一个字的闷葫芦，我看啊，跟豹四那个活猴儿，倒是能玩到一块儿去！"”

“公主！”  双喜再也忍不住，羞得叫出声来，恨不得立刻躲到晴儿身后去。

紫薇和晴儿看着小燕子这般架势，再看看三个羞得快要冒烟的姑娘，都忍不住掩口笑了起来。紫薇嗔怪地轻轻拍了小燕子一下：“你呀，心里知道就行了，非得说得这么明白，看把她们羞的！”

晴儿也笑着将羞窘的双喜稍稍挡在身后，打圆场道：“好了好了，公主也是替你们高兴。这说明你们的眼光都好，挑的都是身边顶好的儿郎。”她这话一语双关，既安抚了丫鬟们，也肯定了豺大几人的品行。

小燕子也知道自己说得太直白了，嘿嘿一笑，见好就收：“好好好，我不说了，不说了！总之你们放心，这事儿啊，包在我们身上！”她拍了拍胸脯，又赶紧把两位姐妹拉上，“我们一定帮你们好好筹划，必定要办得风风光光、圆圆满满的！”

她这么一说，等于是给了三个姑娘一颗定心丸。明月、彩霞和双喜虽然依旧羞涩难当，但心底那块大石总算落了地，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对未来充满甜蜜憧憬的悸动。

“好了，先下去歇着吧，今日的话，绝不会传出去半分。”紫薇体贴地吩咐道。

三个姑娘如蒙大赦，连忙起身，行了个礼，声音细若蚊蝇地告退：“奴婢告退。”然后几乎是“逃”出了花厅。

看着她们消失在门外的背影，小燕子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是卸下重担的轻松和满满的成就感，她转头对紫薇和晴儿眨眨眼：“瞧见没？我就说我的感觉准没错！这下知道该往哪儿使劲儿了！”

花厅内，姐妹三人的笑声再次响起。窗外的阳光正好，似乎也在为这几桩即将成就的好事，洒下一缕缕祝福。

小燕子做事向来是雷厉风行的。

这边刚送走了紫薇、晴儿和她们，那边小燕子就坐不住了。她拉着尔泰回到内室，也顾不上歇息，便将花厅里与明月彩霞双喜的谈话，一股脑的全告诉了尔泰。

尔泰听着，先是惊讶，随即脸上也露出了温和的笑意：“竟有这般巧的事？豺大、狼二、豹四，还有云舒？这倒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了。”  他对自己这豺狼虎豹这几人和自己的小厮自然是了解的，若真能成，确实是几桩极好的姻缘。

“所以啊！”小燕子抓住尔泰的胳膊，眼睛闪闪发光，满是期待和急切，“尔泰，这事儿你得帮我！你去找他们几人探探口风，务必问清楚他们心里是怎么想的，有没有成家的打算！若是他们也有意，那岂不是天作之合？”

看着妻子这般热心肠，尔泰哪里忍心拒绝，更何况这确实是美事一桩。他笑着点头，轻轻拍了拍小燕子的手背安抚道：“好，好，你别急，我记下了。这事急不得，得寻个合适的时机，旁敲侧击地问才好，总不能像你问明月她们那般直接。”

小燕子也知道自己性子急，嘿嘿一笑，推了推他：“我知道我知道！你办事我最放心了！总之，你放在心上，尽快啊！”

“放心吧，我的公主殿下。”尔泰宠溺地摇摇头，“我保证，一有消息，立刻向你禀报，如何？”

得到了尔泰的保证，小燕子这才心满意足，终于觉得有些倦了，由着尔泰扶她到榻上歇下。尔泰为她掖好被角，看着她带着笑意和憧憬渐渐入睡，自己才轻手轻脚地退了出来。

站在廊下，尔泰思索了片刻。豺狼虎豹这四人情同手足，如今虎三已成家，剩下的三人婚事也确实该提上日程了。至于云舒，那小子机灵可靠，若是能和彩霞看对眼，也是佳偶天成。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心中已有了计较。这事，还真得找个机会，好好跟他们聊聊了。一股促成良缘的责任感和淡淡的喜悦，也随之浮上尔泰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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