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今日没有主仆，只有姐妹

不多时，小桌子便来通报：“公主殿下、额驸爷，学士府和忠毅伯府的马车已在府外停稳了。”

小燕子一听，立刻把愁容暂时收起，换上欣喜的神色，由尔泰扶着站起身：“快请！快请到花厅看茶！”  说着，又忙不迭地吩咐明月彩霞：“快去把新得的雨前龙井沏上，还有昨儿师傅刚研究的各色点心果子也多端些来！”

刚走到二门处，就见尔康携着紫薇，萧剑伴着晴儿，正说笑着走进来，身后还跟着奶娘抱着两个粉雕玉琢的男孩儿——尔康与紫薇的长子福瑾，以及萧剑与晴儿的长子萧澈。两个小家伙虎头虎脑，好奇地东张西望。

小燕子看着这两个娃娃，心里喜爱得紧，忍不住上前逗弄：“哎呦，快让我瞧瞧，咱们两个小哥哥是不是又长高啦？”  本就活泼好动的萧澈被逗得咿咿呀呀，笑得更开心了，挥舞着小手要去抓小燕子鬓边的流苏。福瑾则略显文静，看着小燕子的眼睛眨呀眨。这一下可把大家都逗笑了。

尔泰和尔康、萧剑互相寒暄几句后，尔泰便体贴地说：“你们姐妹难得一聚，好好说说话。尔康，萧剑，我们带孩子们去书房坐坐，前几日我得了个小玩意，孩子们肯定喜欢。”

男人们带着孩子离开后，花厅里顿时充满了女子们的软语轻笑。明月彩霞手脚麻利地端上香茗和精致点心，然后便安静地退至了花厅外，细心地将门虚掩，留主子们说体己话。

小燕子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门外的身影，眉头微蹙，轻轻叹了口气。紫薇心细，立刻觉察到了，放下茶盏，柔声问道：“小燕子，怎么了？眉头皱得紧紧的，可是有什么烦心事？莫非是身子不适？”

小燕子闻言，像找到了主心骨，一下拉住了紫薇的手，语气带着显而易见的焦急：“好紫薇！还是你最懂我！我这儿正为这事发愁呢！”她的目光又担忧地看了看门外，压低了些声音说道：“紫薇，晴儿，你们是知道的，明月和彩霞，从我刚进宫在漱芳斋时就在身边服侍，风风雨雨这么多年，情分早就像亲姐妹一样了。可你们看，她们整天围着我转，心思全在我和这府里的大小事务上，哪有半点空闲去接触外头的青年才俊？眼看她们年岁渐长，我是真怕耽误了她们…”

晴儿也放下了手中的糕点，神色认真起来，她完全理解小燕子的心情。对于这些贴身伺候、忠心耿耿的侍女，她们早已超越了主仆，更像是家人。她温言道：“你的心思我们都明白。明月彩霞确实都是万里挑一的好姑娘，模样周正，性情稳重，又知根知底。还有我身边的双喜，也是自幼就跟我在一处，她们的终身大事，我们自然要一起帮着操心。”

紫薇拍拍小燕子的手，又看了看晴儿安抚道：“你们先别急，这事急不得。”

紫薇感受到她们的目光，微微一笑，条分缕析地道来，声音温柔却条理清晰：“这第一呢，得先问问她们自己的意思。是愿意出府，回老家寻亲嫁人？还是愿意留在京城，还是继续在府里当差？万一她们在老家父母早已许了人家，就等年纪一到出府归家呢？我们若不知情，岂不是乱点了鸳鸯谱？”

“对对对！”小燕子恍然大悟，连连拍手，“还是紫薇你想得周到！我光顾着着急，差点忘了这最要紧的一茬！得先问清楚她们自己的打算！”

晴儿也颔首表示赞同：“是这个道理。强扭的瓜不甜，终究要她们自己心甘情愿才好。”

紫薇见她们认同，便继续柔声道：“这第二嘛，若是她们愿意留在京城婚配，我们也得问问她们心里有没有什么偏好。是喜欢读书人那般文质彬彬的，还是欣赏侍卫将领那般英武可靠的？或者，有没有什么特别在意的条件？又或者…她们心里其实早已有了什么人也未可知。”  紫薇说着，意有所指地笑了笑。这深宅大院，年轻丫鬟与侍卫互生情愫也是常有的事。我们心里有了底，物色起来才能有的放矢，不至于像没头苍蝇似的乱撞。”

小燕子听得眼睛都睁圆了，猛地抓住紫薇的胳膊：“哎呀！你说得对！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她们整天在府里走动，没准儿早就…”她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既兴奋又有些懊恼自己迟钝。

晴儿也被这可能性逗笑了，接口道：“若真是如此，那倒是省了我们许多功夫，只需查明对方人品是否可靠，若是个好的，成全了他们便是最美满不过了。”

“所以呀，”紫薇总结道，“当务之急，是寻个由头，好好跟她们三人推心置腹地谈一谈。问清楚了她们的意愿和想法，我们才好有的放矢，帮着相看人家。否则，我们在这里说得天花乱坠，万一不合她们的心意，岂不是徒增烦恼？”

小燕子看了看紫薇和晴儿，眼中闪着跃跃欲试的光芒，压低声音道：“那择日不如撞日，反正现在也没外人，不如我们现在就把她们叫进来，好好聊一聊？”

紫薇和晴儿相视一笑，都了解小燕子这急性子。紫薇点点头：“也好，趁热打铁。只是……”她温和地提醒，“待会儿问话时，语气定要温和些，莫要吓着她们。女儿家脸皮薄，这等终身大事，难免羞涩。”

“我知道，我知道！”小燕子连连保证，随即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坐姿，努力让自己显得更庄重些，然后扬声道：“明月，彩霞，双喜你们进来一下。”

侍立在门外的三人闻声，立刻应了声“是”，轻轻推门而入，垂首敛目，恭敬地站在下首。明月彩霞站在前些，双喜稍后半步。三人心中都有些疑惑，不知主子同时唤她们所为何事。

小燕子看着眼前这三个如花似玉姑娘，心里一软，语气也不自觉地放得格外柔和：“没什么要紧事吩咐，就是...就是想跟你们说说话，别站着，过来坐。”她指了指旁边的绣墩。

明月、彩霞和双喜更加疑惑了，互相看了一眼，依言小心地在下首的绣墩上坐了半个身子，姿态依旧恭谨。双喜尤其显得有些不自在，她性子更跳脱些，这样的正式场合让她下意识地挺直了背。

小燕子清了清嗓子，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开口道：“明月，彩霞，你们跟在我身边，有多少年了？”

明月轻声回道：“回公主，自您进宫入住漱芳斋起，奴婢就一直在您身边伺候，至今已有四年了。”

彩霞也点头：“奴婢也是。”

“时间过的真快啊…”  小燕子感叹道，目光转向略显紧张的双喜，语气愈发温和，“双喜，我知道你自幼就和晴格格在一处，你同她的情谊更是非比寻常。你们莫要紧张，今日喊你们来是有些话想与你们说。今日没有主仆，只有我们几个姐妹间的体己话。”

她说着，对紫薇和晴儿使了个眼色。紫薇会意，柔声接话道：“是啊，你们都是极好的姑娘，这些年尽心尽力，我们都看在眼里。正因为把你们当做自家妹妹，才更关心你们的将来。”

晴儿也对着双喜微微颔首，眼中是鼓励和安抚，示意她放松。

小燕子见三人虽然依旧羞涩，但神情稍稍放松了些，便不再绕圈子，温和却直接地问道：“咱们女儿家，终究要有个归宿。我今天就想问问你们，对于自己的终身大事，心里可有什么想法？是愿意放出去，回父母身边，由家里安排？还是…愿意留在京城，由我们几个帮你们留心，寻一门可靠妥帖的亲事？”

话音落下，房间里静得能听到烛花轻微的噼啪声。明月和彩霞的脸颊飞上红霞，下意识地互相看了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去，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帕子。双喜更是连耳根都红了，目光不由自主地快速扫了一眼晴儿，带着几分依赖和询问。

这终身大事被主子如此郑重又亲切地问起，既让她们感到受宠若惊的温暖，又夹杂着女儿家天然的羞怯与无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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