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一条平价小黑裙
隔天下午。
苏今安正在自己的员工宿舍里，悠闲地喝着下午茶，刷着平板上最新的金融新闻。
陆时晏的电话，恰好在她最惬意的时候响起。
他的声音，听起来比平时要紧绷一百倍，甚至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如履薄冰的感觉。
“苏……苏顾问，下午好。”
“陆特助，下午好。”苏今安呷了一口红茶，语气轻松，“是不是下周五晚宴的事情有进展了？”
“是的。”陆时晏清了清嗓子，公式化地汇报道，“公关部已经将流程和需要注意的宾客名单发到了我的邮箱，我稍后转发给您。”
“好的，辛苦了。”苏今安的关注点，显然在另一个地方，“着装方面呢？秦总有什么偏好吗？比如主题颜色，或者希望我佩戴什么风格的珠宝，以便和他的衣着搭配。”
她问得越是专业、越是滴水不漏，电话那头的陆时晏，就越是想当场去世。
来了来了，他最害怕的环节，终究还是来了。
陆时晏沉默了足足五秒钟，久到苏今安都以为信号断了。
“陆特助？你还在吗？”
“在！在的！”陆时晏一个激灵，艰难地开口，声音干涩得像是刚吞下了一斤沙子，“那个……苏顾问……关于着装……秦总他……”
他“他”了半天，也没“他”出个所以然来。
哦？明白了，秦妄小心眼又犯了，手段还是那么幼稚。小学生路数都比他高。
苏今安心中古井无波，甚至还有点想笑。
“他是不是以为我会哭着求他？还是以为我会穿着运动服去砸场子？这男人的想象力，真是和他的情商一样贫瘠。”
她心里门清，没有为难陆时宴，主动递了个台阶：“秦总是说，让我自己看着办？”
“……可以这么理解。”陆时晏含糊地回答，感觉自己的职业生涯，正在遭遇前所未有的挑战。
“那就是说，没有任何品牌的赞助，也没有提供任何着装费用，对吗？”苏今安继续追问，语气平静得像是在确认一份普通的会议纪要。
“……是的。”陆时晏的声音，已经低不可闻。他说完这两个字，已经做好了迎接对方雷霆之怒的准备。
然而，电话那头，却并没有传来任何愤怒或质问的声音。
只是一阵短暂的、令人不安的沉默。
就在陆时晏以为苏今安是不是被气得挂电话了的时候，她那清脆又带着一丝笑意的声音，重新响了起来。
“明白了。”
她顿了顿，用极其专业的、公事公办的口吻说道：“着装属于私人事宜，确实超出了《情绪支持服务协议》的范畴。我会自行解决，您不必费心了。”
她过于冷静的反应，反而让陆时晏感到了毛骨悚然。
“苏顾问……”他忍不住开口，“您……您别生气。秦总他可能……只是忘了……”
连他自己，都觉得这个借口苍白得可笑。
“我没有生气，陆特助。”苏今安的声音听起来，甚至还有点愉悦，“正好，省得穿他们选的那些又贵又不好活动的‘战甲’了，还得算在服务成本里，麻烦。好了，就先这样，我去准备了。”
“嘟——”
电话被挂断了。
陆时晏举着手机，呆呆地站在秦妄办公室的落地窗前，半天没回过神来。
他……他听到了什么？
她说……“麻烦”？
她居然觉得，穿几百万的高定礼服，是件“麻烦”事？
陆时晏的世界观，再一次被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女人，刷新了。
……
挂断电话，苏今安脸上的笑容，瞬间变得兴奋起来。
她迅速点开另一个对话框，噼里啪啦地打下一行字，发了出去。
【糖糖，紧急任务！十万火急！】
【预算：500。】
【目标：秒杀全场的晚宴战袍！】
消息刚发出去不到三秒钟，唐小糖的视频电话，就火烧眉毛般地弹了出来。
“卧槽！安安！”视频一接通，唐小糖那张写满了“八卦之火”的脸，就占满了整个屏幕，“你疯了？！五百块？你当是去参加村口二人转的开业大酬宾吗？！那可是云城慈善晚宴！”
“我知道啊。”苏今安悠闲地靠在沙发上。
“那你还……”唐小糖说到一半，突然反应了过来，眼睛一眯，“是那个姓秦的狗男人搞的鬼，对不对？！他不给你准备礼服？！他是不是有病啊！他怎么不干脆裸奔去啊！.......”
一连串的国骂，伴随着唐小糖中气十足的咆哮，从听筒里传了出来。
“别急，杀鸡焉用宰牛刀。”苏今安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这种小学生级别的报复，我们就要用碾压式的、更高级的方式，打回去。”
唐小糖的脚步，停住了。她的眼睛，亮了。
“五百块预算……秒杀全场？”她重复了一遍，语气里的愤怒，渐渐被一种名为“挑战”的兴奋所取代。
“对。”苏今安点头。
“……”视频那头沉默了三秒。
然后，唐小糖猛地一拍大腿，发出一声响亮的“靠！”
“我喜欢！这个活儿我接了！”她那属于百万粉时尚博主的斗志，在这一刻，被彻底点燃！“宝宝你等着！我现在就去把我的缝纫机从床底下拖出来！五百块是吧？姐今天就让他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高定’！”
半小时后。
苏今安和唐小糖，出现在了云城最有名的“古着淘货街”。
这里与市中心那些金碧辉煌的奢侈品商场，完全是两个世界。空气中弥漫着旧衣物和樟脑丸混合的味道，狭窄的街道两旁，挤满了各式各样的小店。
就在她们钻进一家挂满了蕾丝裙的小店时，旁边传来两个年轻女孩的对话。
“小雅，快看！下周的慈善晚宴名单出来了！天啊，秦妄真的会去！”
“何止啊，你看官宣的合作品牌，全是顶级高定！今年又是神仙打架了！不知道哪个女明星能穿上最新款的‘星河’系列啊，那可是价值上千万的裙子！”
“唉，那种场面，我们也就只能在网上看看照片了……”
唐小糖和苏今安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笑意。
唐小糖用气音吐槽：“听见没，‘星河’系列，上千万。咱们这五百块，连人家的一个线头都买不起。”
苏今安笑了：“所以才好玩啊。”
两人心照不宣，继续在成千上万件衣服里扫视着。
终于，在一家最不起眼的小店的、最深处的角落里，唐小糖的目光，定格了。
那是一条被遗忘的、挂在角落里的小黑裙。
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剪裁极简，但面料和版型，却透着一股历经岁月沉淀的、经典的味道。
苏今安当场拍板，就它了！
随后两人又在一家首饰铺的旧货筐里，淘到了一枚已经损坏的、布满裂纹的古董银质胸针。
回到唐小糖那充满了创意气息的工作室，一场“魔法改造”计划，正式启动。
唐小糖的工作室，和“妄园”的冰冷秩序截然相反，这里充满了阳光、零食和创造力。设计图纸、布料和各种工具堆满了工作台，音响里放着激昂的音乐。
唐小糖将那条小黑裙平铺在巨大的工作台上，手里拿着一把锋利的裁缝剪，表情却前所未有的严肃。
“宝宝，你想好了？”她深吸一口气，“这一剪刀下去，可就没有回头路了。五百块的裙子，可能会直接变成五块钱的抹布。”
苏今安正坐在一旁，悠闲地吃着薯片，闻言，头也不抬地说道：“我信你。”
这三个字，比任何华丽的辞藻，都更有力量。
唐小糖笑了。她不再犹豫，剪刀“咔嚓”一声，精准地落在了裙子的领口。
她没有选择任何廉价的水钻或蕾丝，而是运用了最前卫的“解构主义”思路，对裙子的领口和腰线，进行了大胆的、不对称的结构调整。
而点睛之笔，则来自那枚被苏今安放在一旁的、破损的古董银质胸针。
“可惜了，这裂纹……”苏今安看着胸针，有些惋惜。
“谁说可惜？”唐小糖的眼睛，却像发现了宝藏一样，闪闪发光，“宝宝，这裂纹，才是灵魂！”
她拿起胸针，又看了看被她剪开的裙子领口，一个天才般的念头，在她的脑海中轰然炸开！
“我明白了！”唐小糖激动地喊道，“我们不修复它，我们升华它！我们就用‘残缺的美学’做主题！”
她的剪刀，再次动了起来。
这一次，她剪裁的线条，不再是随意的，而是完美地、艺术性地，复刻了胸针上那道最主要的裂纹！
她将那道“裂痕”，做成了裙子全新的、独一无二的、充满了力量感的不对称领口！
当她最后，将那枚破损的胸针，巧妙地固定在“裂痕”的起始点时，奇迹，发生了。
裙子和胸针，在这一刻，仿佛融为了一体。
它们不再是一件衣服和一件配饰，而是一件完整统一的、主题为“在不完美中，展现风骨”的艺术品！
改造完成。
这条裙子，依旧低调、优雅，但细节处，却充满了叛逆、巧思和震撼人心的故事感。
唐小糖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拍了拍手，骄傲地宣布：
“那些庸脂俗粉等着看笑话吧！她们以为会看到一个穷酸的灰姑娘，结果，却将迎来一位特立独行的女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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