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地狱初醒 (第5天)
意识像沉在冰冷粘稠的沥青里,挣扎着,却无法上浮。最先回归的,是嗅觉。
一股难以形容的、浓烈到令人作呕的恶臭,粗暴地钻入鼻腔,瞬间唤醒了苏晚混沌的神经。那是腐烂食物、排泄物、汗酸、铁锈、还有某种浓烈消毒水混合在一起的、地狱般的气息。她被这味道呛得猛烈咳嗽起来,肺部火辣辣地疼,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
咳嗽牵动了全身的肌肉,一阵剧烈的酸痛和眩晕感袭来。她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
黑暗。不,是极度的昏暗。
只有远处高墙上,一扇装着密集铁条、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透气窗,透进几缕惨淡的、不知是晨曦还是暮色的微光。借着这微弱的光线,苏晚看清了周围的环境。
她躺在一块冰冷、坚硬、湿漉漉的水泥地上,身下只垫着一层薄薄的、散发着霉味的草席。空气潮湿得能拧出水来。她挣扎着想坐起,手撑在地面,摸到一片滑腻黏糊的东西,恶心得她立刻缩回手。
目光所及,是一个巨大的、由生锈钢筋焊接而成的铁笼!像动物园关猛兽的笼子,但更粗粝、更压抑。笼子里,密密麻麻地挤着人。有男有女,大多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眼神空洞或充满恐惧,像一群被拔光了羽毛、等待宰割的鸡。他们或蜷缩在角落,或背靠着冰冷的铁栏,死寂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绝望。
这里不是度假村的海景别墅!这里甚至不是人住的地方!金边机场那冰冷的注射、林薇残忍的背叛、黑狼狞笑的脸…记忆碎片如同冰冷的刀片,瞬间切割开她残留的恍惚,带来尖锐的剧痛和灭顶的恐惧。
“林薇…”她喉咙干涩发紧,只能发出破碎的气音。手腕上,那个柠檬草驱蚊手环还在,但原本清新的气味早已被污浊的空气吞噬,变得黯淡肮脏,像一个刺眼的嘲讽。
就在这时,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嚎和求饶声,伴随着沉闷、令人心悸的“啪!啪!啪!”的抽打声,如同地狱的丧钟,从铁笼外某个方向清晰地传来,打破了笼内的死寂。
“不要打了!求求你们!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跑了!啊——!!!”
一个年轻男孩凄厉的哭喊,充满了无尽的痛苦和绝望。
铁笼里的人们像受惊的鹌鹑,猛地瑟缩了一下,头埋得更低,身体抖得更厉害。苏晚的心也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哭喊声和抽打声越来越近。
咣当!
铁笼外沉重的铁门被粗暴地拉开。刺眼的手电筒光束猛地扫了进来,像探照灯一样在惊恐的人群脸上晃过,最终定格在苏晚附近。
两个穿着迷彩裤、赤裸着上身、肌肉虬结、纹身狰狞的守卫,像拖死狗一样,拖着一个瘦小的身影走了进来。那是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岁的少年,满脸血污,衣服被撕烂,露出背上、腿上交错纵横的、皮开肉绽的鞭痕。他的一条腿以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显然已经断了。鲜血混着泥污,在他被拖行的身后留下一条暗红的痕迹。
守卫像扔垃圾一样,将奄奄一息的少年狠狠掼在铁笼中央的空地上。
少年蜷缩着,发出微弱痛苦的呻吟。
紧接着,一个身材高挑、穿着考究的女人,踩着尖细的、足有十厘米高的猩红色高跟鞋,姿态优雅地走了进来。高跟鞋敲击在水泥地上,发出清脆而冰冷的“哒、哒”声,每一步都像踩在所有人的心脏上。
她穿着剪裁合身的黑色丝绸衬衫和包臀裙,勾勒出玲珑的曲线。长发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妆容精致,眉眼细长上挑,嘴唇涂着和鞋子同色的猩红,艳丽得如同淬毒的罂粟花。
然而,她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却没有任何温度。只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蝼蚁般的冷漠,以及一丝……饶有兴味的残忍。
她站定在少年身边,用手帕优雅地掩了掩鼻子,似乎嫌弃这里的恶臭。然后,她微微抬起下巴,目光扫过铁笼里每一个惊恐的脸庞,用流利而标准的中文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死寂的空气:
“都看清楚了吗?”
她的声音很平静,甚至带着点慵懒的磁性,但内容却让所有人如坠冰窟。
“这就是逃跑的下场。”
她话音未落,那个一直站在她身后、像铁塔般沉默的矮壮守卫(苏晚认出是机场接机三人组之一)已经大步上前,手里拎着一根手臂粗细、沾满暗红污渍的实心铁棍!
少年似乎预感到了什么,发出最后一声微弱的、绝望的哀鸣:“不…”
“砰!!”
沉闷到令人牙酸的撞击声响起!铁棍带着千钧之力,狠狠砸在少年那条完好的小腿上!
咔嚓!
清晰无比的骨裂声,在死寂的铁笼里如同惊雷炸响!
“啊——!!!” 少年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嚎,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
然而,这仅仅是开始。
“砰!砰!砰!砰!”
矮壮守卫面无表情,像一台冰冷的机器,手中的铁棍一次次高高抡起,又重重落下!目标不再是腿,而是少年的头、胸、腹!每一次沉闷的撞击,都伴随着骨骼碎裂的可怕声响和少年迅速微弱下去的惨叫声。
鲜血像廉价的红油漆,疯狂地喷溅开来,染红了守卫的裤子、鞋子,也溅射到周围几个躲闪不及的受害者脸上、身上。浓重的血腥味瞬间压过了原有的恶臭。
铁笼里一片死寂。只有铁棍砸碎骨肉的闷响和少年濒死的、嗬嗬的抽气声。有人死死捂住嘴,发出压抑的呜咽;有人紧闭双眼,浑身筛糠般颤抖;有人目光呆滞,仿佛灵魂已经出窍。
苏晚胃里翻江倒海,强烈的呕吐感涌上喉咙,又被她死死压住。她浑身冰冷,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刺痛,才勉强维持住一丝清醒。她死死盯着那血腥的暴行,不是因为想看,而是因为巨大的恐惧让她无法移开视线!这是赤裸裸的、毫无人性的虐杀!
短短几十秒,少年已经变成了一滩不成人形的血肉模糊的烂泥。惨叫声彻底消失,只剩下铁棍砸在烂肉上的、令人作呕的“噗嗤”声。
矮壮守卫终于停了手,拄着沾满血肉碎末的铁棍,微微喘息,眼神依旧麻木。
猩红高跟鞋的女人——阮氏梅,这才优雅地放下掩鼻的手帕,仿佛刚才欣赏的不是一场酷刑,而是一场乏味的街头表演。她踩着高跟鞋,绕过那滩血肉,鞋尖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的血泊,走到铁笼最前方。
她的目光再次扫过噤若寒蝉的人群,红唇勾起一抹冰冷的、毫无笑意的弧度。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阮氏梅。这里,我说了算。”
她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和深入骨髓的寒意。
“你们这些猪猡,被送到这里,只有一个目的:干活!”
“看到那些电脑了吗?”她纤细的手指随意地朝铁笼外某个昏暗区域一指,那里隐约可见一排排闪烁着幽光的电脑屏幕,“你们的任务,就是用它们,给我骗钱!骗得越多,活得越好!骗不到,或者想偷懒、想逃跑…”
她的目光落在铁笼中央那堆不成形的血肉上,猩红的舌尖轻轻舔过同样猩红的嘴唇,露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
“他就是榜样。我保证,你们会比他,痛苦一百倍。”
“在这里,没有法律,没有怜悯,更没有救世主。只有我定的规矩!”
“规矩一:完成每天的‘业绩’指标。”
“规矩二:绝对服从管理者和守卫。”
“规矩三:禁止任何形式的交流、串联、反抗。”
“规矩四:禁止逃跑。下场,你们看到了。”
她顿了顿,目光如同冰冷的毒蛇,缓缓扫过每一张惊恐绝望的脸,最终,似乎有意无意地,在脸色惨白、强忍呕吐的苏晚脸上多停留了一瞬。
“想活下去?那就收起你们那些可怜的自尊和道德,像狗一样听话,像机器一样干活!”
“或者…”她轻轻一笑,声音甜腻如蜜,却透着最深的恶毒,“你们也可以选择现在就躺下,和他作伴。我很乐意节省一点粮食。”
冰冷的规则宣讲完毕,铁笼内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压抑到极致的恐惧啜泣。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和死亡的气息。
阮氏梅似乎很满意这死寂的效果。她优雅地转身,猩红的高跟鞋踩在血泊边缘,发出轻微的粘腻声响。矮壮守卫像忠犬般跟上。
“把这里收拾干净。”阮氏梅头也不回地吩咐守卫,语气就像让人打扫掉一袋垃圾,“至于新来的…”
她走到铁笼门口,微微侧头,眼角的余光再次瞥向苏晚的方向,带着一丝玩味和评估。
“给她安排个‘工位’。看起来,像是个‘聪明’的。”
铁门咣当一声,再次被重重关上,锁死。
昏暗的光线下,守卫骂骂咧咧地走进来,粗暴地用破麻袋将少年破碎的残肢断体囫囵装起拖走,又拎来一桶散发着刺鼻气味的脏水,胡乱冲刷着地上那大片暗红的血迹。污水混合着血水,肆意流淌,浸湿了周围的地面,也浸湿了苏晚脚边的草席。
冰冷、黏腻、带着浓重血腥味的液体,渗过薄薄的草席,触碰到了苏晚的皮肤。
那触感,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舐。
苏晚猛地一颤,胃里压抑许久的翻腾再也控制不住。她扑到铁栏边,对着外面污秽的地面,剧烈地呕吐起来,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呕出来。
吐出的只有酸水和胆汁。
身体在剧烈的痉挛,眼泪混杂着冷汗滚滚而下。眼前是挥之不去的血肉模糊,耳边是少年最后绝望的哀嚎,鼻腔里是浓烈的血腥和恶臭,皮肤上沾染着冰冷的血水……
金边的阳光、林薇的笑容、海边的幻想…所有关于“天堂”的记忆,在这一刻被彻底碾碎、玷污,沉入了这片由恶臭、血腥、冰冷铁栏和无边恐惧构成的、名为“炼狱”的深渊之底。
她蜷缩在冰冷潮湿的铁栏边,沾满血污和呕吐物的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在极致的恐惧和绝望的深渊里,一个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念头,如同黑暗中唯一不肯熄灭的火星,在她破碎的心底顽强地亮起:
活下去。
然后…让林薇,付出代价!
手腕上,那个沾了血污的柠檬草手环,紧贴着皮肤,像一道丑陋的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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