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章
晚宴上那场不动声色、却堪称教科书级别的反杀，让林晓棠对厉星辰的恐惧和忌惮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这个男人心思之缜密、手段之老辣、反应之迅速，简直到了非人的地步。而她，似乎在不经意间，成了他信息战中的一个……“秘密武器”？虽然这个武器本身极不情愿且故障频出。
更让她心惊的是，厉星辰似乎已经不再满足于被动地“接收”她的心声剧透，而是开始主动地、有意识地去“测试”和“引导”她的反应。就像一位严谨的科学家，开始系统地研究一个不可控但极具价值的实验样本。
从峰会回来的第二天起，林晓棠就感觉自己陷入了一场诡异的“投喂实验”。
早晨，她刚在餐厅坐下，准备吃她那份万年不变的燕麦粥加坚果碎，厉星辰就端着一杯颜色诡异、散发着浓郁绿色、还漂浮着不明絮状物的液体，坐到了她对面。他神色如常地拿起一份财经报纸，仿佛手里那杯东西只是普通的黑咖啡。
林晓棠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那杯“生化武器”吸引。【我的天……那是什么东西？抹茶味的芝麻糊变质了？还是池塘里捞上来的藻类浓缩汁？】
【这颜色……看着就让人没食欲啊！他真的喝得下去？】
【有钱人的健康饮品都这么硬核吗？还是单纯为了装X？】
她内心疯狂吐槽，脸上努力维持平静。
厉星辰端起杯子，面不改色地喝了一口，然后放下，目光依旧停留在报纸上，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但林晓棠敏锐地捕捉到，他翻页的手指，几不可查地停顿了半秒。
过了一会儿，钱管家端上来一份精致的摆盘，里面是几块煎得恰到好处的鹅肝，配着红酒酱汁。香气诱人。
林晓棠眼睛一亮，刚拿起叉子，就看见厉星辰用银质餐刀，极其缓慢地、近乎仪式感地切开了鹅肝，然后，从旁边一个精致的小碟子里，舀了一勺……黑乎乎的、看起来像是鱼子酱但颜色更深沉的东西，抹在了鹅肝上。
林晓棠：“……”
【暴殄天物啊！上好的鹅肝配那个黑疙瘩？】
【那是什么玩意儿？墨鱼汁拌饭的浓缩版？】
【这搭配……黑暗料理界的新星？是为了凸显鹅肝的嫩，还是为了证明自己味蕾异于常人？】
她的叉子僵在半空。
厉星辰将那块“改良版”鹅肝送入口中，细细咀嚼，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甚至还微微颔首，似乎颇为满意。然后，他状似无意地抬眼，看了林晓棠一下。
林晓棠赶紧低头，猛扒自己碗里的燕麦粥。
类似的情景，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不断上演。
书房里，厉星辰会突然拿出一本极其冷门、装帧古朴、甚至可能是某种小众语言的书籍，放在手边翻阅。林晓棠内心：【这书皮看着比我家老祖宗的年纪都大，他能看懂？摆拍吧？】
花园里，他会驻足在一株看起来平平无奇、甚至有点蔫吧的植物前，若有所思。林晓棠内心：【这草都快死了，有什么好看的？难道是什么名贵品种？看着不像啊，跟我老家田埂上的野草差不多。】
甚至有一次，他让钱管家搬来了一个造型古怪、布满按钮和旋钮、看起来像是上世纪产物的老式收音机，放在书房角落，偶尔会去摆弄两下，发出滋滋啦啦的电流声。林晓棠内心：【这玩意儿还能响？收得到台吗？厉大总裁还有收集电子垃圾的爱好？复古风也不是这么玩的吧？】
他像是在进行一项系统的“刺激-反应”测试，不断将各种看似寻常或古怪的物品、食物、行为呈现在林晓棠面前，然后不动声色地“观察”和“记录”她内心随之产生的、五花八门的吐槽和质疑。
林晓棠从一开始的惊恐和抗拒，渐渐变得有些麻木和……烦躁。她感觉自己像个被投喂了各种奇怪东西然后观察反应的实验室小白鼠，而厉星辰就是那个冷静记录数据的疯狂科学家。
【有完没完啊！】 她晚上躺在床上有气无力地抱怨，【天天搞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他到底想干嘛？测试我的吐槽阈值吗？】
【还是想看看我对什么东西会产生‘正确’的心声反应？】
【或者……他是在找什么东西能‘触发’我更‘有用’的剧透？】
这个猜测让她背后发凉。如果厉星辰真的在试图主动“开发”她的“功能”，那后果不堪设想！
她的烦躁和抵触情绪，似乎也被厉星辰精准地捕捉到了。
这天下午，厉星辰没有再进行新的“投喂”。他只是在处理公务的间隙，忽然抬起头，对坐在角落努力装死的林晓棠说：“晚上有个私人酒会，准备一下。”
林晓棠心里一紧。【又来了？这次又是什么鸿门宴？】
【不会又让我去当人形测谎仪吧？】
【能不能让我歇歇啊！】
她内心哀嚎，嘴上却只能乖乖应道：“……是。”
晚上的酒会设在一家顶级会员制俱乐部的顶楼露台，规模不大，但与会者显然都是非富即贵，气氛相对轻松一些。厉星辰似乎心情也不错，难得地没有一直忙于应酬，而是端着一杯酒，站在栏杆边看着城市的夜景。
林晓棠尽量缩在灯光昏暗的角落，降低存在感，祈祷今晚平安无事。
就在这时，一位穿着骚包粉色西装、头发梳得油光水滑的年轻男人，端着酒杯，笑嘻嘻地凑到了厉星辰身边。“厉总，好久不见啊！最近在忙什么大项目呢？”
厉星辰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没什么表情：“随便看看。”
“哎，厉总就是谦虚！”粉西装男人自来熟地拍了拍厉星辰的肩膀（被厉星辰不动声色地避开了），压低声音，挤眉弄眼地说，“我听说……城西那块地，您有点兴趣？巧了不是！我舅舅正好在那边规划局有点关系，要不要……小弟我帮您牵个线？保证价格优惠！”
他这话说得看似热情，但眼神里的算计和谄媚几乎要溢出来。
林晓棠在旁边听着，职业病忍不住又犯了：【得，又来一个拉皮条的。】
【城西那块地？不是听说地质有问题，之前流拍好几次了吗？】
【还规划局有关系？忽悠谁呢？真有关系早就自己闷声发大财了，还用来这献宝？】
【这哥们演技也太浮夸了，脸上写满了‘快来找我办事，我好捞回扣’。”】
她正吐槽得欢，脑海里那不安分的音频模块又开始蠢蠢欲动，配上了一段极其应景的、类似市井街头骗子行骗时常用的、带着点滑稽和讽刺意味的唢呐和二胡混合音效！“嘚儿~噔噔噔~嘚儿~噔噔噔~”
音乐声不大，但在相对安静的角落，还是有点突兀。
粉西装男人正说得起劲，听到这若有若无的古怪音效，表情僵了一下，下意识地左右看了看。
厉星辰端着酒杯的手稳如泰山，目光平静地看着粉西装男人，嘴角却几不可查地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他等那诡异的BGM弱下去之后，才慢悠悠地开口，语气带着一丝玩味：“李少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城西那块地，厉氏没兴趣。”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声音不高，却像一盆冷水浇在对方头上：“另外，替我问候你舅舅。他上次‘帮忙’牵线的那个项目，审计报告刚刚出来，结果……很有意思。”
粉西装男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额头上冒出冷汗，结结巴巴地说：“厉……厉总，您……您这是什么意思？我……我不太明白……”
“不明白没关系，”厉星辰晃了晃杯中的酒液，眼神冰冷，“很快你就会明白了。”
粉西装男人如蒙大赦，又像是被吓破了胆，连滚带爬地溜走了。
厉星辰转过身，目光落在努力把自己缩进阴影里的林晓棠身上。他一步步走近，停在她面前。
露台的灯光昏暗，勾勒出他深邃的轮廓，看不清表情。
“你的‘背景音乐’，”他低声开口，声音里听不出情绪，“这次，很应景。”
林晓棠的心脏差点跳出嗓子眼！他果然又听到了！连BGM的“艺术评论”都出来了！
“看来，”厉星辰微微俯身，靠得更近了一些，温热的气息几乎拂过她的耳廓，带着一丝令人战栗的探究，“不同的‘刺激源’，确实会引发不同……‘性质’的反应。”
他的语气，像极了在总结实验数据。
林晓棠浑身僵硬，一动不敢动。
厉星辰直起身，最后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在昏暗的光线下，复杂得让人窒息。然后，他转身离开了露台。
林晓棠独自站在原地，晚风吹过，她却觉得浑身冰冷。
刺激源？性质？反应？
他果然是在做实验！他在测试她！他在试图找到能稳定触发她“有价值”心声（甚至包括那些该死的BGM！）的“钥匙”！
而她，就是他实验室里，那只无处可逃的……小白鼠。
系统ZZ的修复进度还在缓慢爬升，但她感觉自己正在被另一个更可怕的存在，一点点地剖析、解码、掌控。
这条看似看到希望的逃生之路，仿佛正在变成一条越收越紧的……锁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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