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周二早晨八点半，林晓棠刚到办公室就发现气氛不对。行政部的小张焦急地等在门口：“林总监，税务局来人突击检查，说要查去年所有的并购案税务备案。”
会议室里，两名税务稽查人员面无表情地翻着文件。带队的王科长递过来一份通知：“接到实名举报，恒盛集团涉嫌违规税务操作。需要调阅所有相关资料。”
林晓棠快速浏览通知，发现举报时间显示是昨天深夜，而稽查组今早七点就拿到了审批。这个效率快得反常。
“我们需要三天时间整理资料。”她平静地说。
“不行。”王科长敲敲桌子，“今天下班前必须提供。否则按阻挠执法处理。”
这时傅沉渊恰好“路过”会议室，故作惊讶：“怎么回事？”
听完解释后，他皱眉对林晓棠说：“全力配合检查。需要人手直接调派。”
等稽查组暂时离开后，傅沉渊单独留下林晓棠：“看来有人盯上我们了。需要我帮忙协调关系吗？”
林晓棠正在快速查阅税务法规：“按程序处理就好。”
傅沉渊轻笑：“有时候程序解决不了所有问题。”
上午十点，稽查组开始封存电脑资料。王科长特别要求法务部的服务器也要检查，这明显超出了常规检查范围。
“根据《税收征管法》第五十四条，检查范围应当与涉税事项直接相关。”林晓棠出示法规条文，“法务部资料不涉及具体税务操作。”
王科长态度强硬：“我们判断有关就有关。”
林晓棠不再争辩，而是开始记录每个执法环节。她注意到稽查组没有出示详细的检查清单，也没有提供举报信的部分内容摘要——这些都是程序瑕疵。
午休时，傅沉渊发来消息：“需要帮忙就说。我在税务局有熟人。”
林晓棠回复：“正在依法处理。”
下午一点，稽查组要求提供公司高管的个人银行流水。这个要求明显越权，连王科长自己说出时都有些底气不足。
“请出示相关法律依据。”林晓棠平静地要求。
王科长含糊其辞：“这是调查需要。”
林晓棠不再纠缠，而是突然问：“请问今天的执法记录仪开了吗？”
王科长一愣：“什么？”
“根据《行政执法程序规定》，税务稽查应当全程录音录像。”林晓棠调出相关规定，“如果没有开启，本次执法程序存在瑕疵。”
稽查组成员面面相觑。显然他们没按规定操作。
傅沉渊不知何时又出现在门口，看似关切实则施压：“林总监，配合执法要紧，别太计较细节。”
林晓棠没理会，继续问王科长：“另外，举报信涉及的具体违法事实是什么？我们需要针对性地准备材料。”
王科长支吾着：“举报内容保密。”
“根据《税收违法行为举报奖励办法》第十六条，被举报人有权知悉举报的基本内容。”林晓棠出示又一条规定。
稽查组开始露出破绽。他们显然没料到会遇到如此熟悉程序的法务人员。
趁他们内部讨论时，林晓棠回到办公室，快速起草了一份《行政程序合法性质疑函》。函件详细列举了本次稽查的七处程序问题：从超范围检查到执法记录缺失，从未告知举报内容到越权要求个人资料。
她把函件打印出来，却没有直接交给稽查组。
傅沉渊再次出现时，带着胸有成竹的微笑：“怎么样？需要我打电话找人通融吗？”
林晓棠拿起函件：“不用。我准备向稽查局的纪检监察室反映情况。”
傅沉渊的笑容僵住：“什么？”
“执法程序存在严重瑕疵。”林晓棠平静地说，“作为守法企业，我们有义务监督执法机关依法履职。”
她当场拨通稽查局纪检电话，简明扼要地反映了问题。挂断电话后，她对王科长说：“纪检部门要求你们暂停检查，等待内部核查。”
稽查组顿时慌了手脚。王科长急忙出去打电话，回来时脸色明显变了。
傅沉渊把林晓棠拉到一边，压低声音：“你知不知道王科长是谁的人？”
“不知道。”林晓棠如实回答，“但我知道《行政诉讼法》第七十条，程序违法的行政行为应当被撤销。”
下午三点，稽查组接到上级通知，灰溜溜地撤走了。临走前王科长狠狠瞪了林晓棠一眼，却不敢多说一个字。
傅沉渊在空荡荡的会议室里来回踱步，突然笑了：“你真是……总能给我惊喜。”
林晓棠整理着被翻乱的文件：“这是基本法律常识。”
“常识？”傅沉渊靠近一步，“全公司那么多人，只有你敢这样硬碰硬。”
“因为我是法务总监。”林晓棠后退半步保持距离，“履职而已。”
傅沉渊注视她良久，突然问：“如果今天我不在，你会怎么做？”
“一样。”林晓棠打开电脑开始写事件报告，“可能更快，因为不需要应付您的‘关心’。”
傅沉渊大笑起来。笑声在空荡的会议室里回荡。
下班时，林晓棠收到傅沉渊的消息：“今天的事，谢谢。”
她回复：“分内工作。”
很快又一条消息传来：“但我很好奇，如果今天来的不是税务局，而是其他部门呢？”
林晓棠边走边回复：“依法处理的原则不变。”
走到公司门口时，发现傅沉渊的车停在路边。他降下车窗：“送你回家？”
“不用。”林晓棠举起手机，“车已叫好。”
傅沉渊却下车拦住她：“今天你帮公司化解了危机，作为老板，应该表示感谢。”
林晓棠调出《员工手册》：“公司规定，员工正常履职不需要特别奖励。”
“那就以个人名义感谢。”傅沉渊拉开后车门，“上来吧，顺便聊聊明天的应对策略。”
林晓棠犹豫片刻，还是上了车。她坐在后排，刻意保持距离。
车上，傅沉渊突然问：“你知道今天是谁举报的吗？”
“不知道。”林晓棠看着窗外，“也不重要。”
“重要。”傅沉渊轻笑，“因为这决定我们下一步怎么做。”
林晓棠转头看他：“无论举报者是谁，合法经营是最好的应对。”
傅沉渊深深看她一眼，突然换了话题：“明天税务局局长约我吃饭，你一起去？”
“不需要。”林晓棠拒绝，“如果涉及法律问题，请通过正式流程安排会谈。”
傅沉渊摇头轻笑：“你真是……”
车到小区门口，林晓棠下车时，傅沉渊突然说：“今天的事，我欠你个人情。”
“您不欠我。”林晓棠平静回答，“公司付我薪水就是让我做这些事的。”
她走进小区后，傅沉渊在车里坐了很久。手机亮起，是一条新消息：
“王科长被停职检查了。
你赢了。
——消息灵通人士”
傅沉渊回复：“知道了。”
然后他拨通另一个电话：“查一下，今天是谁让税务局去的。”
挂掉电话，他看着林晓棠消失的方向，轻声自语：“看来得换个玩法了。”
而此时的林晓棠，正在家里更新她的《行政执法应对手册》。她在新案例旁标注：“程序合法性是企业的有力武器。”
手机突然震动，是傅沉渊的新消息：
“明天开始，全面整改税务合规。
你负责。
这次真心的。
——傅”
林晓棠回复：“好的。需要先做风险评估。”
她放下手机，继续工作。窗外夜色渐深，城市依旧灯火通明。
这场看似突如其来的危机，仿佛只是一次普通的日常工作。但某些东西，已经悄然改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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