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周一早晨八点十五分，林晓棠端着咖啡走进办公室时，发现桌上放着一个精致的保温杯。杯盖上贴着一张便签：
“协议允许的日用品。
凭证在杯底。
糖量未超标的。
——傅”
她拿起杯子，底部果然贴着一张便利店的小票，金额显示28元。杯子里是温度刚好的拿铁，确实只加了半份糖。
九点整，内线电话响起。傅沉渊的声音听起来很轻松：“咖啡还合口味吗？”
“谢谢。”林晓棠平静地回答，“但根据补充协议附件三第2条，连续赠送需要提前报备。请勿明日再送。”
电话那头轻笑：“好，按规矩来。”
上午十点的部门会议，傅沉渊意外地出席了。他坐在会议室后排，看似随意地翻看文件，却在林晓棠发言时突然插话：
“林总监，根据协议第7.4条，你是不是应该回避这个议题？”
所有人都愣住了。林晓棠面不改色：“请说明具体理由。”
“这个并购案涉及对方公司的法务团队，”傅沉渊微笑，“而你和对方首席法务官是大学同学吧？这算不算需要披露的利益关联？”
会议室一片寂静。几位高管交换着眼神。
林晓棠打开平板电脑：“根据《律师执业行为规范》第三十七条，只有存在实质性利益冲突时才需要回避。我与李律师五年未有联系，不存在需要回避的情形。”
她调出校友录截图：“需要查看最后一次联系的记录吗？”
傅沉渊挑眉：“看来你准备得很充分。”
“这是基本职业要求。”林晓棠继续汇报，仿佛刚才的插曲从未发生。
中午休息时，傅沉渊的助理送来一份正式文件：《关于协议条款解释的咨询函》。文件中详细列举了七处条款，声称存在“理解歧义”，要求法务部出具正式解释意见。
林晓棠仔细阅读后，发现所有“歧义”都指向协议中对她有利的条款。
“需要召开条款解释会吗？”助理小心翼翼地问。
“不必。”林晓棠开始起草回复文件，“这是明显的试探行为。”
下午两点，回复函刚发出不到十分钟，傅沉渊亲自来到法务部。他拿着那份回复函，表情严肃：
“林总监，我对你的解释不满意。根据协议第18.3条，我要求启动重新协商程序。”
整个办公区顿时安静下来。同事们屏息看着这一幕。
林晓棠站起身：“重新协商需要满足三个条件：重大情势变更、条款显失公平、或双方一致同意。请问您以哪条为依据？”
傅沉渊将一份报告放在桌上：“这份《协议履行成本分析》显示，我的履约成本过高，构成显失公平。”
林晓棠快速翻阅报告，突然发现一处数据漏洞：“这份报告引用的基准利率是错误的。正确利率应该是3.25%，不是2.25%。”
傅沉渊面不改色：“就算是3.25%，成本仍然过高。”
“但您忽略了风险对冲收益。”林晓棠调出另一组数据，“根据协议带来的风险控制效益，实际净收益是正的。”
两人在办公区中间针锋相对，同事们假装工作却竖着耳朵听。
傅沉渊突然笑了：“好，算你过关。那下一项……”
他取出另一份文件：“关于礼物条款。我注意到协议没有明确界定‘日常用品’的范围。按照《民法典》第四百六十六条，是否应该做扩大解释？”
林晓棠立即回应：“根据协议第4.5条注释，‘日常用品’指价值低于500元的生活用品。您想送什么？”
“比如每天一杯咖啡？”傅沉渊微笑，“连续送一年，算不算变相赠与？”
“算。”林晓棠取出一份新草案，“如果您希望调整此条款，我可以起草《连续赠与特别约定》附件。”
傅沉渊接过草案看了看，突然说：“条款太复杂。不如直接修改主协议？”
“不可以。”林晓棠调出协议第20.7条，“主协议修改需要经过公证程序。您确定要启动吗？”
傅沉渊注视她良久，终于让步：“那就先签附件。”
签署附件时，他突然指着签名处：“这里为什么只能用蓝色墨水签字？”
“档案管理规定。”林晓棠取出制度文件，“需要查看具体条款吗？”
“不用了。”傅沉渊快速签字，“你总是有备而来。”
就在大家以为风波结束时，傅沉渊的助理突然送来一份律师函。发函方是知名律所，声称代表傅沉渊提出“协议有效性质疑”。
林晓棠仔细阅读后，发现律师函引用的法律条文全部是旧版法规，早已被修订。
她当即起草回复函，附上最新法规条文和最高法院判例，逐条驳斥对方观点。整个过程只用了十五分钟。
回复函发出后，傅沉渊的电话立刻来了：“效率真高啊。”
“这是本职工作。”林晓棠平静地说，“另外，根据协议第15.4条，您单方面发起无效质疑，涉嫌协议欺诈。请于24小时内书面撤回质疑，否则我将发出《违约警告函》。”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然后传来笑声：“你真是……一点空子都不给钻。”
下午五点，撤回函准时送到林晓棠桌上。但她还是打印出《违约警告函》，亲自送到总裁办公室。
傅沉渊看着警告函，表情玩味：“真要这么正式？”
“程序要求。”林晓棠又取出一份《撤回确认书》，“请签字确认撤回行为。”
签完字，傅沉渊突然问：“如果我不撤回，你会真的告我吗？”
“会。”林晓棠展示手机里的诉讼准备清单，“所有材料已经准备完毕。”
傅沉渊大笑起来：“我开始好奇，你的底线到底在哪里。”
“法律就是我的底线。”林晓棠收起文件，“如果没有其他事项，我先下班了。”
走到门口时，傅沉渊突然说：“明天继续？”
林晓棠转身：“如果您指继续试探协议边界，我会继续依法应对。”
傅沉渊微笑：“不，我是说明天继续送咖啡。按新附件的规定，每天都会报备。”
林晓棠停顿片刻：“糖分请控制在标准以内。”
门关上后，傅沉渊拿起手机：“帮我预约民法专家咨询。对，就是关于协议解释的……”
而林晓棠回到办公室，在电脑中新建了一个文件夹：《协议履行异常记录》。她详细记录了今天的每一次试探和应对，在风险评估一栏写道：“试探频率增加，但仍在可控范围内。”
当她准备下班时，发现手机有一条新消息：“今日交锋很精彩。
但第17.3条的解释，其实你引用的判例已经废止了。
明天再聊。
——傅”
林晓棠立即查阅资料，发现对方说得没错。她轻轻摇头，回复道：“感谢指正。将出具补充更正说明。”
几乎立刻收到回复：“不用更正。
留着你这个破绽，很有意思。
晚安，林律师。
——傅”
看着手机屏幕，林晓棠微微皱眉。她打开日历，在明天日程上标注：“重新核查所有引用法规有效性。”
窗外，城市的霓虹次第亮起。这场看似平淡的周一，实则是另一轮较量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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