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周三上午十点，恒盛集团最大的会议室里弥漫着淡淡的咖啡香和纸张翻动的声音。长桌一侧坐着傅沉渊高薪聘请的精英律师团，五位律师西装笔挺，面前堆着厚厚的文件。林晓棠独自坐在另一侧，面前只有一份薄薄的《情感关系免责协议》和一支钢笔。

傅沉渊坐在主位，手指轻轻敲击桌面：“开始吧。”

首席律师张律师推了推金边眼镜，率先开口：“林律师，我们团队已经仔细研究过您的……协议。”他说话时嘴角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请允许我直言，这份文件在法律上完全没有意义。”

旁边一位年轻律师忍不住轻笑出声，被张律师瞪了一眼后赶紧低头假装记录。

林晓棠面色平静：“请问具体是哪些条款存在问题？”

“全部。”张律师摊手，“从法律角度看，情感关系不能通过合同来规范。这就像……就像要签一份《友情协议》一样荒谬。”

律师团里传来几声压抑的笑声。傅沉渊靠在椅背上，嘴角微扬，似乎很享受这个场面。

林晓棠打开协议：“根据《合同法》第二条，平等主体之间设立、变更、终止民事权利义务关系的协议，都受法律保护。请问哪一条规定情感关系不能约定？”

笑声戛然而止。张律师愣了一下，随即恢复专业态度：“理论上可以约定，但实际操作中……”

“实际操作中，”林晓棠接过话头，“贵律师团目前正在为傅总提供法律服务，而这份协议的直接相对方就是傅总。请问这是否存在利益冲突？”

会议室突然安静下来。空调的出风声显得格外清晰。

张律师皱眉：“我不明白您的意思。我们一直是傅氏集团的法律顾问……”

“正是如此。”林晓棠取出《律师执业规范》打印件，“根据规定，律师在可能产生利益冲突的情形下，应当自行回避。您现在既代表傅总评估这份协议，而协议本身又是与傅总相关的，这已经构成利益冲突。”

一位女律师忍不住开口：“这太牵强了！我们只是提供法律意见……”

“您的法律意见将会影响协议是否签署，”林晓棠平静地说，“而协议签署又直接关系到你们的客户傅总。这难道不是明显的利益冲突吗？”

傅沉渊突然坐直身体，眼底闪过一丝兴味。

张律师脸色不太好看：“林律师，我从业二十年，从未听过这种说法……”

“那我建议您重新学习《律师执业行为规范》第三章。”林晓棠推过去一份标记好的文件，“需要我为您朗读相关条款吗？”

傅沉渊突然轻笑出声。所有律师都看向他，他却只是摆摆手：“继续。”

张律师深吸一口气：“即使存在您说的利益冲突，傅总也可以豁免……”

“但我不豁免。”林晓棠接口道，“作为协议另一方，我要求引入独立第三方进行审核。”

她取出一份名单：“这是我筛选的三家知名律所，都可以提供独立法律意见。建议选择其中一家共同委托。”

年轻律师忍不住嘟囔：“这太离谱了……”

“离谱吗？”林晓棠看向他，“根据《合同法》第五十四条，如果合同存在重大误解或显失公平，一方有权请求变更或撤销。请独立第三方审核正是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对双方都是保护。”

傅沉渊突然开口：“你们觉得呢？”

张律师尴尬地整理领带：“傅总，从专业角度，我们确实可以继续提供意见……”

“但林律师说得有道理。”傅沉渊拿起那份名单，“选一家吧。”

律师团成员面面相觑，显然没料到这个发展。

林晓棠补充道：“考虑到成本问题，我建议选择中等规模的坤诚律所。他们的收费标准比较合理，这是我的预算分析。”

她推过去一份费用预估表。傅沉渊看着表格，嘴角越扬越高：“准备得很充分啊。”

“应该的。”林晓棠又取出一份《共同委托协议》草案，“这是委托第三方审核的协议草案，请各位过目。”

张律师粗略翻看后，脸色更加难看：“这……这完全是把我们排除在外了！”

“只是排除利益冲突部分。”林晓棠纠正道，“贵所仍然可以继续为傅总提供其他法律服务。”

傅沉渊突然站起身，律师们也跟着站起来。他在会议室踱步一圈，最后停在林晓棠身后。

“就按你说的办。”他对着律师团说，“你们配合坤诚所完成审核。”

张律师还想说什么，但看到傅沉渊的表情，只好点头：“好的，傅总。”

律师团收拾文件准备离开时，林晓棠叫住他们：“请稍等，这里还有一份《利益冲突披露声明》，需要贵所签字确认。”

年轻律师几乎要发作，被张律师按住了。他们签完字，快步离开会议室。

门关上后，傅沉渊转身面对林晓棠：“满意了？”

林晓棠正在整理文件：“程序上基本合规了。接下来就等第三方审核结果。”

傅沉渊突然俯身撑在桌面上，将她困在座椅里：“你知道吗？你刚才让我损失了一笔不小的律师费。”

林晓棠平静地往后靠了靠：“长远来看，避免利益冲突可以降低更大的法律风险。这是必要的成本支出。”

傅沉渊盯着她看了很久，突然笑了：“你真是……永远都能给我惊喜。”

他直起身，按下内线电话：“安排一下，我和林律师现在要去坤诚律所。”

林晓棠有些意外：“您要亲自去？”

“当然。”傅沉渊拿起外套，“这么精彩的戏，我怎么能错过？”

去律所的路上，傅沉渊突然问：“你怎么确定他们会同意独立审核？”

林晓棠从公文包取出一份文件：“我研究了贵司与张律师事务所的委托合同。里面明确约定了利益冲突条款，他们不得不同意。”

傅沉渊翻看合同复印件，突然大笑：“你连这个都准备了？”

“职业习惯。”林晓棠看向窗外，“有备无患。”

在坤诚律所，接待他们的是一位资深合伙人。听完要求后，他表情微妙地看了傅沉渊一眼：“傅总确定要这样做？”

傅沉渊点头：“按程序办。”

审核过程中，傅沉渊始终保持着极大的兴趣。当坤诚所的律师提出某些条款可能需要调整时，他都会先看向林晓棠：“你觉得呢？”

林晓棠每次都能给出专业回应，时而引用法条，时而列举案例。坤诚所的律师从最初的惊讶到后来的钦佩，最后甚至开始和她讨论起法律实务来。

回去的路上，傅沉渊一直沉默着。直到车停在公司楼下，他才突然开口：“你让我很意外。”

林晓棠解开安全带：“我只是在做正确的事。”

傅沉渊看着她下车，突然降下车窗：“明天继续。我很期待你的下一个……惊喜。”

林晓棠站在路边，看着车子驶远，轻轻呼出一口气。手机震动，是坤诚所发来的会议纪要确认邮件。

她回复邮件后，又收到一条新消息：“协议第7.3条，关于违约金的计算方式，我认为需要调整。明天带你的方案来见我。

——傅”

林晓棠看着短信，嘴角微微扬起。她从公文包取出协议副本，在相关条款旁写下备注：

“看来游戏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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