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傍晚六点半，城市华灯初上。林晓棠坐在黑色轿车的后座，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街景，手指无意识地收紧了些。驾驶座和副驾驶座上是两位面无表情的保镖，自她从总裁办出来后便一直“护送”着她。
“这不是回我公寓的路。”她第三次开口，声音平稳。
副驾驶座的保镖透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傅总吩咐，请您先去个地方。”
车子最终驶入一扇气派的雕花铁门，沿着私家车道行进了好一会儿，才在一栋灯火通明的现代风格别墅前停下。别墅外观简洁大气，但林晓棠注意到所有窗户都装有不易察觉的防护系统。
“请。”保镖为她拉开车门，姿态恭敬却不容拒绝。
林晓棠拎着公文包下车，目光迅速扫过周围环境——摄像头覆盖每个角度，远处隐约可见巡逻的人影。她跟着保镖走进宽敞的玄关，室内装修奢华却冰冷，像是高级酒店的样板间，缺乏生活气息。
“傅总临时有个国际视频会议，请您在此稍等。”保镖引她到客厅，“您的晚餐会送到房间。”
“房间？”林晓棠停下脚步，“我需要明确一下，这是傅总的私人住所吗？”
保镖没有直接回答：“傅总交代，为您准备了舒适的客房。”
她跟着保镖走上二楼，被引到一个装修精致的套房。房间很大，带独立浴室和一个小书房，书桌上甚至贴心地放着一台新笔记本电脑。
“傅总说您今晚可以在这里处理未完成的工作。”保镖指了指电脑，“晚餐一小时后送来。有什么需要可以按内线电话0键。”
林晓棠走到窗前，轻轻拉开窗帘——窗户是封死的，只能打开一条十厘米宽的缝隙通风。窗外是二楼的高度，正下方是修剪整齐的灌木丛。
“我理解这是傅总的好意，”她转身面对保镖，“但恐怕我需要先回家一趟，拿些换洗衣物和个人用品。”
保镖站在门口，身形像一堵墙：“傅总已经为您准备好了一切必需品。衣柜里有全新衣物，浴室有未开封的洗漱用品。”
林晓棠打开衣柜，里面果然整齐挂着各类女装，连吊牌都没拆，尺寸竟然完全符合她的尺码。她的心头微微一沉。
“我需要给家人打个电话报平安。”她尝试另一个角度。
“房间电话可以拨打内线。”保镖回答，“外线需要傅总授权。”
林晓棠深吸一口气，打开公文包，取出一份文件：“那么，麻烦您将这份《非法限制人身自由告知书》转交傅总。”
保镖明显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什么？”
“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第三十七条，”林晓棠清晰地说道，“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的人身自由不受侵犯。禁止非法拘禁和以其他方法非法剥夺或者限制公民的人身自由。”
她将文件递到保镖面前：“这份文件正式告知傅总，他目前的行为已经涉嫌违法。如果他坚持限制我的离开，请在此处签字确认收到告知书，并表示自愿承担一切法律后果。”
保镖不知所措地看着那份打印工整的文件，上面条理清晰地罗列了法律条款和后果声明，末尾甚至留了签名处和日期栏。
“这…我需要请示傅总。”保镖明显慌了神，掏出对讲机。
林晓棠点点头：“当然。同时，请记录下您收到这份告知书的具体时间：今晚七点零五分。作为证物的一部分。”
对讲机那头沉默了片刻，然后传来傅沉渊听不出情绪的声音：“把电话给林律师。”
保镖如释重负地将对讲机递过来。林晓棠平静地接过：“傅总，请问您收到我的告知书了吗？”
对讲机里传来一声低笑：“林律师，你总是能给我惊喜。”
“这不是惊喜，这是法律常识。”林晓棠回答，“您目前的行为已经涉嫌违法，我希望您能立即终止这种行为。”
“如果我说这只是想确保你的安全呢？”傅沉渊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最近公司附近有可疑人物出现，作为老板，我有责任保护员工安全。”
“感谢您的关心，”林晓棠不为所动，“但我更相信法律能给我最好的保护。如果您确实担心安全问题，我可以报警请求警方保护，而不是被非法限制在私人住所。”
对讲机那头沉默了片刻，然后傅沉渊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带着明显的冷意：“把告知书拿来给我看看。”
保镖如蒙大赦，赶紧接过林晓棠手中的文件，快步离开房间。门被轻轻带上，但林晓棠听到了门外清晰的落锁声。
她走到门前试了试——果然被反锁了。
【警报：人身自由受到实质性限制。建议启动应急预案。】
林晓棠没有慌乱，她走到书桌前，打开那台新笔记本电脑。电脑没有密码，直接连入了内部网络，但所有外网访问都需要权限认证。
她尝试点击浏览器，跳出来的是需要输入权限代码的界面。内线电话突然响起。
“电脑好用吗？”傅沉渊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来，背景里似乎有纸张翻动的声音——他显然正在看那份告知书。
“如果您指的是监控功能，确实很灵敏。”林晓棠平静地回答，“但我必须提醒您，未经同意监控他人也涉嫌违法。”
电话那头传来轻笑：“你怎么总是能把最浪漫的事情说得这么…条文化？”
“因为法律是社会运行的规则，傅总。”林晓棠说道，“就像您不会违反公司章程一样，我们都不应该违反法律。”
“公司章程是我定的。”傅沉渊的声音突然冷下来，“而法律…”
他故意停顿，林晓棠能想象出他此刻的表情——那种掌控一切的神态。
“法律也是人定的，”他缓缓说道，“而制定规则的人，从来不需要遵守规则。”
林晓棠握紧了话筒：“这是个危险的认知，傅总。历史上所有违法者最初都抱有这样的想法。”
电话那头沉默了足足十秒钟，然后傅沉渊突然转移了话题：“晚餐合胃口吗？”
林晓棠这才注意到门口不知何时已经放了一个餐车，上面盖着银质餐盖，显然是刚才对话时送来的。
“我还没有用餐，”她回答，“在确认食物安全性之前，我建议保留样本以供检测。”
傅沉渊大笑起来，笑声通过电话线传来显得有些失真：“林晓棠，你真是…太有趣了。”
电话被挂断了。林晓棠放下话筒，走到餐车前掀开餐盖——精致的西餐，还冒着热气。她注意到餐车下层放着打印机和打印纸，旁边甚至有一台小型碎纸机。
这种精心的准备让她心头警铃大作。傅沉渊似乎早就预料到她的反应，并且…乐在其中。
她走到窗前，看着窗外已经完全暗下来的天色和远处城市的灯火，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窗台。忽然，她注意到楼下的保安巡逻模式发生了变化——人数增加了，而且所有人都佩戴了通讯设备。
内线电话再次响起，这次是另一个声音：“林小姐，傅总吩咐，为您准备了换洗衣物，放在浴室了。请问您还需要什么吗？”
林晓棠走到浴室，看到叠放整齐的睡衣和浴袍，甚至连内衣都准备齐全，尺寸分毫不差。她的表情凝重起来。
“我需要我的公文包里的药盒，”她对着电话说，“有我需要定期服用的维生素。”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请稍等，我需要请示。”
几分钟后，保镖敲开门，递进来她的公文包：“傅总说，您可以保留这个。”
林晓棠接过包，注意到拉链已经被打开过，显然里面的东西被检查过了。她不动声色地接过：“谢谢。”
门再次被锁上。林晓棠迅速检查公文包，发现那份她事先准备的《免责协议》草案不见了，只留下一个空文件夹。
她站在原地，深吸一口气。傅沉渊正在一步步试探她的底线，同时也明确展示他的掌控力。
突然，房间的灯光闪烁了一下，然后全部熄灭。应急灯几秒后亮起，投下昏暗的光线。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对话声，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一分钟后，灯光重新亮起。内线电话响起，是傅沉渊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兴奋：“抱歉，临时电路检修。没吓到你吧？”
林晓棠走到门前，声音冷静：“傅总，我需要与我的律师通话。这是公民的基本权利。”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然后傅沉渊轻轻笑了：“明天吧，今天太晚了。好好休息，林律师。”
电话被挂断。林晓棠听到门外传来更多脚步声，似乎安保又加强了。她走到书桌前，拿起那叠打印纸和笔，开始写下今晚发生的一切详细记录，包括时间、对话内容和观察到的情况。
写到一半时，她突然注意到书桌抽屉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文件夹——里面正是她那份失踪的《免责协议》草案，但每页的页脚处都多了一个手写的红色问号。
最后一张空白页上，多了几行刚劲有力的手写字：
“条款不够详细。
明天当面讨论。
晚安，林律师。”
林晓棠盯着那行字，手指微微收紧。傅沉渊不仅读了她的协议草案，还真的开始…批注了。
她走到窗前，看着楼下增加的安保人员和明显加强的巡逻，意识到今晚恐怕真的无法离开了。但她的眼神依然冷静，转身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备用U盘，插入电脑……
窗外的月光冷冷地照进房间，在桌面上投下一道明亮的光斑。林晓棠坐在电脑前，屏幕的光映在她脸上，明明灭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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