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下午四点十分，办公区的空气凝重得能拧出水来。林晓棠拿着那个纯白色信封，跟在傅沉渊身后半步的距离。电梯门缓缓合上，将几十道探究的目光隔绝在外。

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傅沉渊按下B1层按钮，侧身靠在电梯镜面上：“手里拿的什么？”

“一份文件。”林晓棠将信封自然垂在身侧。

电梯开始下行，数字不断跳动。傅沉渊突然轻笑：“刚才那个实习生，你说他明天还会来上班吗？”

“这是人力资源部的工作范畴。”林晓棠目光平视前方。

“现在是我的工作范畴。”傅沉渊转身面对她，“我在问你。”

电梯到达一楼，门开了。几个员工正要进来，见到里面的人又慌忙退后。傅沉渊按下关门键，电梯继续往地下车库下降。

“我认为他会辞职。”林晓棠回答。

“聪明人。”傅沉渊颔首，“那你呢？”

电梯到达B1层，门缓缓打开。傅沉渊却没有动，只是挡在门口注视着她。

“傅总，”林晓棠提醒，“车库到了。”

“回答我。”傅沉渊伸手按住开门键，“你是个聪明人吗，林律师？”

林晓棠迎上他的目光：“我是一名职业律师。”

傅沉渊突然笑了。他松开手，电梯门开始闭合，又在即将完全关闭前被他再次按开。

“从明天起，你搬到我办公室隔壁的套房办公。”他的语气随意得像在说明天天气，“我已经让人收拾好了。”

车库的冷气从门缝里钻进来，在林晓棠的西装袖口凝成细小的水珠。她握紧了手中的信封。

“根据公司规定，部门经理及以上级别才有独立办公室。”她声音平稳，“我只是普通法务专员。”

傅沉渊向前迈了一步，电梯门在他身后彻底关闭。狭小的空间里顿时只剩下通风系统的嗡鸣。

“现在不是了。”他说，“我任命你为特别法律顾问，直接向我汇报。”

“人事任命需要HR部门审批备案……”

“林晓棠。”傅沉渊打断她，声音陡然冷了下来，“你是在故意和我唱反调？”

电梯开始自动上行，数字从B1跳回1楼。林晓棠看着跳动的数字，语气依然平静：“我在遵守公司规章制度，傅总。”

电梯到达一楼，门再次打开。外面等着的员工看到里面的情形，纷纷后退。

傅沉渊突然伸手按住关门键，另一只手撑在林晓棠耳侧的镜面上：“如果我说，这就是我的规矩呢？”

他的气息拂过她的额头，带着淡淡的雪松香。林晓棠微微后仰，从信封里抽出一份文件。

“根据《宪法》第xxx条，”她念道，“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的人身自由不受侵犯。任何公民，非经人民检察院批准或者决定或者人民法院决定，并由公安机关执行，不受逮捕。禁止非法拘禁和以其他方法非法剥夺或者限制公民的人身自由……”

傅沉渊撑在镜面上的手缓缓放下。

电梯因为长时间停滞发出提示音。林晓棠继续朗读：“《劳动合同法》第四条明确规定，用人单位应当依法建立和完善劳动规章制度，保障劳动者享有劳动权利、履行劳动义务……”

“够了。”傅沉渊的声音很轻。

林晓棠抬起眼帘，继续说完：“所以，未经本人同意，强制调整办公地点可能涉及侵犯人身自由权。如果您坚持要调整，请出具正式调令并经过HR部门合法程序。”

电梯门又一次打开，这次是总裁办的楼层。傅沉渊的私人助理正等在门外，看到里面的情形顿时愣住。

傅沉渊突然笑了。他伸手抽走林晓棠手中的宪法复印件，慢条斯理地折好放进自己西装内袋。

“很好。”他走出电梯，回头看她，“五分钟后我要看到海外并购案的合规报告。”

电梯门缓缓关上，将助理惊慌的表情隔绝在外。林晓棠独自站在电梯里，看着数字一路下降到法务部楼层。

办公区里所有人都抬头看向她。小周第一个冲过来：“林律师！您没事吧？傅总他……”

林晓棠走回工位，拿起那份早就准备好的合规报告：“没事。”

她打开电脑，调出员工手册的电子版。打印机的嗡鸣声中，小周忧心忡忡地凑过来：“傅总刚才好像很生气……要不要我去跟刘总说说？”

“不用。”林晓棠将打印好的文件装订成册，“帮我把这个送到总裁办。”

小周接过文件，犹豫着没动：“林律师，您刚才是不是……顶撞傅总了？”

林晓棠从抽屉里取出第二本宪法手册，和员工手册并排放在桌角：“我只是提供了必要的法律提示。”

整个办公区鸦雀无声，只有键盘敲击声零星响起。林晓棠坐下继续工作，直到内线电话响起。

“林律师，”总裁办秘书的声音传来，“傅总请您现在过来一趟。”

小周惊恐地看过来，用口型问“要不要找人陪你去”。

林晓棠站起身，将桌角的宪法手册和员工手册一起拿在手中。

“好的，”她对着电话说，“我马上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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