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你真的，只有六岁吗

接下来的几天，东海郡的局势，完全按照嬴衍的剧本在上演。

第一天，盐商们为了减少损失，疯狂抛售囤盐，导致官府收购点人满为患。

第二天，一些反应慢了半拍，或者还心存侥幸的豪强，看到盐价每日递减的告示，终于坐不住了，也加入了抛售大军。他们甚至为了能早点把盐卖出去，私下里互相压价，闹出了不少笑话。

到了第三天，整个东海郡的私盐市场，已经彻底崩溃。曾经被炒到天价的食盐，如今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烫手山芋。

而官府，则用最小的代价，兵不血刃地解决了盐荒问题，并且将市场的主动权，牢牢地握在了自己手中。

扶苏坐镇中军大帐，每日只是听取汇报，签署命令，却让整个东海郡的豪强们，感受到了泰山压顶般的压力。

这种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感觉，让他第一次体会到了“权谋”的真正魅力。

这比他以前读过的任何兵法、策论，都要来得生动和深刻。

而这一切，都源于他身边那个六岁的弟弟。

扶苏现在看嬴衍的眼神，已经完全变了。他不再把嬴衍当成一个需要照顾的弟弟，而是将他视为一个深不可测的“军师”，一个能为他指点迷津的“老师”。

“小衍，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做？”扶苏虚心地问道。

“下一步，当然是开‘招标大会’啊！”嬴衍舔了舔嘴唇，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大哥，咱们的钱袋子，可就指望这次了！”

……

招标大会的地点，设在了东海郡府的广场上。

这一天，广场上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不仅是东海郡本地的富商豪族，就连周边郡县，甚至是从关中、中原闻讯赶来的大商贾，都聚集于此。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广场中央那个刚刚搭建起来的高台上。

他们都知道，今天，大秦太子将在这里，宣布一个足以改变天下财富格局的重大消息——新式盐场的经营权，将公开竞标！

这可是盐啊！

自古以来，盐铁就是国家最重要的经济命脉。谁掌握了盐，就等于掌握了源源不断的金山银山。

以前，盐的生产和销售，都牢牢控制在各地豪强和官府手中，外人根本无法插足。

现在，朝廷竟然愿意将这块天大的蛋糕，拿出来与商人分享？

这简直是前所未闻！

所有商贾都嗅到了其中巨大的商机，一个个摩拳擦掌，准备在这次招标大会上，大展拳脚。

吉时已到，在万众瞩目之下，扶苏身着太子礼服，在蒙恬和一众将士的护卫下，缓缓走上高台。

他的身边，依旧跟着那个穿着特制小官服，显得格外醒目的“国师”嬴衍。

“参见太子殿下！参见国师大人！”

台下数千商贾，齐刷刷地跪倒在地。

“诸位请起。”扶苏抬了抬手，声音沉稳地传遍全场。

他目光扫过台下那一双双炽热的、充满贪婪和欲望的眼睛，心中不禁感慨。这就是小衍所说的，人性的力量吗？

“今日召集诸位前来，所为何事，想必大家心中已有数。”扶苏开门见山地说道，“朝廷将在东海之滨，建立十座采用‘滩晒法’的新式盐场。其产量，将是过去煮盐法的百倍不止！其成本，却不及过去的十分之一！”

“哗——”

台下瞬间响起一片哗然。

产量百倍，成本十分之一！

这个数字，让所有商贾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他们都是精明的生意人，太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了。这意味着，垄断！意味着，一本万利的暴利！

“这十座盐场，由朝廷出技术、出土地、出兵士保护。”扶苏继续说道，抛出了最关键的信息，“但盐场的建设资金，以及日后的生产经营，朝廷决定，面向天下所有商贾，公开招标！”

“我们将成立一个名为‘大秦盐业总公司’的机构，由朝廷控股。剩下的股份，将分成一百份，每一份，代表百分之一的股份。今日，我们将拿出其中的三十份，进行公开拍卖！”

“价高者得！每一份股份的底价，是……十万钱！”

股份？公司？控股？拍卖？

这些新奇的词汇，让台下的商贾们听得一愣一愣的，但他们很快就理解了其中的核心意思。

朝廷要找人合伙做生意！出钱，就能买到新盐场的份子！

一份，就代表着未来盐业帝国百分之一的利润！

而底价，只要十万钱！

十万钱，对于在场的这些大商贾来说，简直就是九牛一毛！

“我出二十万钱！买一份！”一个来自阳翟的大商人，第一个没忍住，扯着嗓子喊道。

“二十万？你也太小看我等了！我出三十万！”另一个关中富商，不甘示弱地站了起来。

“五十万！我王家要两份！”

“八十万！我要三份！”

场面，瞬间失控了。

商贾们像是疯了一样，一个个红着眼睛，疯狂地叫价。

他们太清楚这次机会的珍贵了。这不仅仅是赚钱，更是与朝廷，与太子拉上关系的天赐良机！

一旦成了“大秦盐业总公司”的股东，那以后就是“皇商”了！身份地位，将不可同日而语！

看着台下那疯狂的景象，扶苏身后的蒙恬和一众官员，都看傻了。

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场景。金钱，在这一刻，仿佛变成了数字，被一群商人疯狂地抛洒。

而扶苏，则紧紧地握着拳头，强行压抑着内心的激动。

他转头看向身边的嬴衍，只见小家伙正津津有味地啃着一个苹果，仿佛眼前这挥金如土的场面，与他毫无关系。

“小衍，你……你早就料到会是这样？”扶苏低声问道。

“差不多吧。”嬴衍含糊不清地回答，“商人逐利，天性使然。我们给他们画的这个饼，足够大，足够香，他们不疯才怪。”

他心里想的却是：这算什么？跟后世那些动辄几百亿、上千亿的融资比起来，这简直是小儿科。秦朝的这些土豪，还是太没想象力了。

拍卖会，整整持续了一个下午。

最终，三十份股份，被十几个财力最雄厚的商贾瓜分。

总成交额，达到了一个让所有人都瞠目结舌的数字——三千六百万钱！

三千六百万钱！

这个数字，几乎相当于大秦一年财政收入的十分之一！

而朝廷付出的，仅仅是一纸图纸，和一片荒无人烟的海边滩涂。

当最后一份股份尘埃落定，扶苏站在高台上，看着那些拍到股份后欣喜若狂的商贾，和那些没拍到而垂头丧气的商人，他知道，自己已经成功了。

他不仅为新盐场的建设，筹集到了远超预期的海量资金。

更重要的是，他将天下最富有的一批商人，与大秦的战车，与他这位太子，牢牢地捆绑在了一起。

从今以后，他们将成为新盐政最坚定的拥护者。谁敢反对新盐政，就是断他们的财路，他们会第一个不答应。

“诸位！”扶苏再次开口，全场瞬间安静下来。

“明日，本宫将亲自前往海边，为新盐场选址奠基。所有拍得股份的股东，皆可随行观礼。大秦盐业的辉煌，将由我们共同开启！”

“愿为殿下效力！”

“我等必将倾尽全力，助殿下大业告成！”

台下，响起一片激昂的效忠之声。

看着这番景象，扶苏心中豪情万丈。

他仿佛已经看到，一座座巨大的盐场，在东海之滨拔地而起。雪白的盐，像小山一样堆积起来，通过四通八达的驰道，运往大秦的每一个角落。

而国库，也将因此变得前所未有的充盈。

有了钱，就可以修更多的路，造更多的船，练更强的兵，做更多利国利民的大事。

大秦的未来，一片光明。

他转过头，感激地看着身边的嬴衍。

这一切，都是这个六岁的弟弟，带给他的。

而嬴衍，则对着他神秘地眨了眨眼睛，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大哥，别急着高兴。盐场建起来，只是第一步。怎么把盐卖出去，卖到天涯海角，甚至卖到海外的蛮夷那里去，赚他们的金子银子，那才是更有意思的事情呢！”

卖到海外去？

扶苏的心，再次被这个大胆的想法，狠狠地冲击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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