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军事天才

她将心中积压的委屈和怨气，连同那日与江律衡争吵的经过，大致说了一遍，末了冷笑道：“他口口声声担心我，担心外婆，可字字句句都在暗示我‘点到即止’、‘不要逾矩’！这不是警告是什么？！”

葛洪听完，小眼睛瞪得溜圆，随后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般开始捶胸顿足道：

“哎哟我的傻丫头啊！你……你、你这脑子平时挺灵光的，怎么一到这男女之事上，就笨得像块死面馒头呢？你听听你说的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凑近陆薇之说道：“王爷那是警告你吗？他那是在提醒你——提醒你孟惊寒母女是疯狗，会疯狂反扑；提醒你她们可能会对你外婆下手！他是怕你吃亏，怕你出事，他那是在变着法儿的告诉你，‘别怕，有本王在，会护着你和你的外婆’！结果到你耳朵里，全成了撵你走、压着你别报仇的意思了？哎哟喂，王爷要是知道你这么想，非得气得从马上掉下来不可！”

陆薇之听完，彻底愣住了，随后呆呆地看着葛洪：“可……可他明明说……”

“他说什么了，他说‘百密难免一疏’？这是大实话——宁国侯府再盯得紧，也有疏忽的时候；他说‘怕你出事’，这更是大实话中的大实话——赵西梅那毒妇什么事干不出来；他说孟惊寒母女是疯狗——这更是大实话中的大实话中的大实话！”葛洪唾沫横飞，“他哪句说错了？哪句是警告你别报仇了？分明是你自己心里憋着恨，戴着自己的偏见看人，这才把人家所有的关心都曲解成了恶意！”

“还有！”葛洪越说越激动，“他为什么送你凝玉膏？那是心疼你挨了打；为什么查玉佩帮你找宁国侯府的罪证？除了卫国，那是想帮你报仇；为什么把老夫人送走？那是怕他不在的时候你受她的欺负；为什么临走前特意吩咐不准怠慢你？那是想让你安安稳稳地等他回来！这一桩桩一件件，哪样不是护着你？哪样不是真心实意？到你这就全成了‘云泥之别’、‘对你的施舍’了？丫头，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还是你非得把人逼得远远的才行？”

轰——

葛洪这一连串劈头盖脸的“大实话”，像是一道惊雷炸响在陆薇之耳边，也像一把重锤，狠狠砸碎了陆薇之心中那层自以为是的躯壳。

她如今才反应过来，再回想起江律衡当时的眼神——那急切，那担忧，那被她反驳后的震惊和受伤……

那根本不是一个摄政王看待棋子的眼神！那里面，是真的有关切，有心疼，甚至有委屈……

而她呢？她竟然用最恶意的揣测，最冰冷的言语，将他的真心戳得千疮百孔。

“我……我……”陆薇之嘴唇颤抖，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喉头发紧，心脏也又酸又痛，几乎无法呼吸。

她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原来是真的误会他了，而且误会得如此彻底，如此伤人。

想到他临行前来到府医院外，踌躇许久却最终没有进来……那时他该有多失望，多难过？

一股巨大的懊悔和心疼包裹住了陆薇之的心脏，她踉跄一步，扶住药案才没有摔倒，但抓住药案的指尖是冰凉的。

“现在知道后悔了，知道心疼了？”葛洪看着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叹了口气，摇摇头，“晚了哟！人都走远了，这会儿怕是都快出城了。哎你说你，平时挺聪明一丫头，怎么就在这关键事儿上犯糊涂呢？”

葛洪不再说话，于是药房里鸦雀无声，只剩下陆薇之自己才能听见的狂跳的心脏声。

窗外，寒风呼啸而过，仿佛也在感叹着她的愚蠢和迟钝。

陆薇之缓缓抬起头，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慌乱、懊悔和担忧。

她望向窗外，那是江律衡离开的方向。

边关险地，刀剑无眼……

江律衡，你一定要平安回来啊。

等你回来，我不会再让你受分毫委屈。

天涯咫尺的西北边陲，当真应了那句“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风沙凛冽。

此刻正值黄昏，天边残阳如血，火红的火烧云将苍凉的古道和远处连绵的土黄色山峦都染上一抹悲壮的色彩。

江律衡带来的黑甲卫，众军的营寨依山势而建，随着夜风拂动，旌旗招展，更显得这里军律严明、戒备森严。

而中军大帐内，灯火通明。

夜色初将，江律衡还未来得及卸下一身黑色铠甲战衣，巡逻回来后便匆匆钻进军帐，随后一直站在这块巨大的沙盘前凝神思考。

模拟沙盘上，无论山川河流，还是关隘城池都栩栩如生，清晰地标注着敌我态势。

“报——”一名斥候风尘仆仆地冲入帐内，随后单膝跪地，声音急切却字字清晰，“禀王爷——楼兰一支百人轻骑兵队，在昨日深夜突袭了洮州卫以西三十里的烽火台，烽火台的十位守台将士……全部殉国，且烽火台也被毁！而敌军劫掠少量粮草后，已向西北荒漠遁去，还请王爷指示！”

帐内一同商议的诸将闻言，除了江律衡，无不面色大变。

顿时，帐中的怒骂声骤起。

“这群蛮族人实在是猖狂过头！简直欺人太甚！”

“百人轻骑小队就敢单深入我境，甚至屠我烽火台？这蛮夷楼兰的小蛮子，当真以为我朝是无人了吗？！”

“还请王爷下令——末将愿率轻骑即刻追击，势必将这股狂徒斩尽杀绝，以祭烽火台殉国的诸位兄弟的在天之灵！”

江律衡面色沉静如水地扫过群情激愤的将领。他不动神色地将指尖在沙盘上代表烽火台的位置轻轻一点，鹰隼一样的眸子透着寒光。

“追？”他明明声音不高，却凭借特有的声压和威严，瞬间压下了帐内的嘈杂，“塞北茫茫荒漠，如今已过去一整夜，敌人的行踪已渺茫如沙砾。你要如何追？贸然深入，必定会中埋伏——因为楼兰此举，并非为了劫掠那点不值钱的粮草，实则是为挑衅，意在激怒我军，就像现在这样，诱我方的孤军深入，疲于奔命，他们才好按下杀手。”

他手指再次划过沙盘上的几处关键的隘口：

“传本王令：洮州卫、玉门关、阳关的三处守军，即收到命令起，立刻加派双倍暗哨巡守，并扩大巡逻范围——十里一烽燧，五里一斥候，昼夜轮换，不得疏忽。若遇小部分敌军进攻，立刻原地守卫，等待支援，不得擅自出击；若遇大队敌军，便以烽火为号，其他援军左右合围，务必将敌军全部歼没！”

“还有，”他看向一旁负责军需的将领，“你去调拨一批强弓劲弩、火油火箭，让底下的人加强各关隘防御。楼兰人擅骑射，却不擅攻坚。所以我们要做的是——扎紧篱笆，让他们无处下口，自行撞个头破血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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