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爷爷奶奶的爱情故事

“你们这仨，怎么突然想到请我喝酒了？”

两天后的晚上，王大卫的爸爸老王，王津岗，被高津蓉三人请到了一家东北烧烤店，说要跟他把酒言欢。

他才不信这仨会无事不登三宝殿，于是刚一坐下，就开门见山地问：“说吧，这次是谁要我帮他擦屁股？”

作为看着这仨长大的非正经长辈，王津岗没少帮他们在闯祸后进行善后，并安抚好各自的家长，包括自家媳妇儿。

诸如打架、被叫家长、罚抄课本等等，尤其是高津蓉，没有爹妈，每次家长会都是高海河去，而他又是个嘴碎的主，开个家长会还要被班主任点名，让她没少遭到同学们的笑话。

上了初中后，家长会更多了，肖俊提议，不如让王津岗去，就说是她舅。

王津岗乐得当舅，开完儿子的家长会，又转场去高津蓉的班上，混了个脸熟后，高津蓉的班主任干脆有事就打他呼机。

即使他们仨现在长大了，遇事第一个想到的还是他。

高津蓉递给他一瓶啤酒，笑眯眯说：“我们仨屁股都干净，让你百忙之中过来陪我们喝酒，是我自己想多了解一下我那位从没见过面的奶奶。”

“怎么想起了解我婶儿了？是你爷爷……”王津岗欲言又止，脸上浮现出了担忧的神情。

“我爷爷好着呢！就是最近有些便秘。”高津蓉摆手说道。

“那咋想起问你奶奶了？小时候都没见你问过。”王津岗颇为不解。

高津蓉坦言：“想全方位了解我奶奶是个嘛样的人，才好有针对性地给我爷爷找第二春嘛。”

“哦。”王津岗明白了，脸上的担忧神色骤然消散。

“不过嘛…你爷爷应该不会再给你找个奶奶了。”

“为嘛？我爷爷就那么专情？”高津蓉不解。

她周围有好多梅开二度的中老年同事，有的是丧偶、有的是离异，人生几十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肯定远超于一段感情的长度，在她看来，不管多喜欢的人，经历过时间的摧折，感情都会变淡，如果对方离开了自己，再遇到合适的，大可坦然接受。

“说来话长。”王津岗感叹道。

“那就一边吃一边说。”高津蓉给他递去一串儿烤腰子。

随即，四人就喝着酒撸着串儿，东拉西扯了好一会儿，等到王津岗有些醉意后，才重新回到先前的话题。

“你知道你爷爷奶奶为嘛没有孩子吗？”

高津蓉点头，“丁克嘛。”

“为嘛丁克呢？你知道不？”王津岗又问。

高津蓉愣住了，“为嘛…应该是不想要孩子吧？”

她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真不想要孩子的话，就不会收养你了。”肖俊一针见血地说道。

“那……”高津蓉疑惑地看向了王津岗。

王津岗说：“他俩其中有个不能生育，具体是谁我不知道，估计也没人知道。”

“不会…是我爷爷吧？”高津蓉嗫嚅地猜测。

王大卫和肖俊交换了一个眼神，而后同时拿起了酒瓶闷头喝。

王津岗没有回答，转而说道：“我听我师父讲的，你爷爷可稀罕你奶奶了，当初追了她好久呢！

他的师父曾是高海河的发小儿，教他开出租的一位老司机。

“你奶奶全家都在天津拖拉机制造厂的工作，那会儿的拖拉机厂可牛了，比现在的事业单位还牛，所以她一开始没看上你爷爷。”

“不仅她瞧不上，他们全家都瞧不上，因为你爷爷在他们眼中就是个游手好闲的小地主。”

“在那个年代，工人和地主就是两个阶层。”

“你爷爷为了追到你奶奶，茶馆儿也不泡了、鱼也不钓了，竟跑去学了开拖拉机，最后混进了厂里。”

“我爷爷还会开拖拉机？”高津蓉失惊打怪。

王大卫和肖俊也是咄咄怪事。

“老高向来爱吹牛，怎么反倒把这个本事藏起来不让我们知道？”王大卫百思不解。

肖俊猜测：“可能这对他而言，是不愿分享的事吧，就像有的人把某段值得留念的记忆深藏心里，只在夜深人静时才拿出来慢慢回味。”

“比如你的初恋回忆？”王大卫冲他挤眉弄眼。

肖俊睨了他一眼，又拿起了酒瓶。

王津岗继续说道：“可能就是小肖那个意思吧，要不是听我师父讲起，我也不知道老高还会开拖拉机。”

“混进厂里后，他终于还是追到你奶奶了，但还是不被你奶奶的家人认可。”

“反正分分合合，折腾了好几年，直到厂子开始不行，你奶奶家的人陆续离开天津，忙各自的前程去了，没人再关心这件事，你奶奶才和你爷爷结了婚。”

“所以你爷爷算是晚婚了，快30娶的你奶奶，当然，你奶奶也是晚婚，27还是28岁那年，偷拿了家里的户口本，跟你爷爷扯的证。”

“难怪我爷爷担心我偷拿户口本，原来是上梁不正他担心下梁歪啊！”高津蓉自顾说道。

王津岗笑了，“现在偷户口本不算啥了，但在那个年代，还是挺严重的，你奶奶家的人为这事儿，几乎跟你奶奶断绝了往来，或者疏远了，我记得你奶奶确诊后，只有她现居唐山的妹妹来看望过，葬礼上也没几个亲戚，全靠左邻右里撑场面。”

“所以你爷爷觉得很愧对你奶奶。”

“下葬时，你爷爷抱着我师父哭了好久，说你奶奶为了嫁给他，几乎众叛亲离，他却连个像样的婚礼都没给你奶奶，走的时候，也是冷冷清清，早知道会这样，他就不去学拖拉机了。”

“哎！”

王津岗叹了一口气，“我觉着吧，你爷爷爱你奶奶，毋庸置疑，但比起爱，深深的愧疚才是他无法释然的。”

“他都没让你奶奶过上好日子，他哪有资格再找老伴儿，跟对方琴瑟和鸣？”

“爸，你还知道琴瑟和鸣呢？”王大卫一句调侃，直接让他老爸的煽情变成了严父训子，一巴掌就朝他头顶拍去，再度上演父不慈子不孝的戏码。

肖俊一边看戏一边撸串儿喝酒。

高津蓉则蹙眉不展，还沉浸在爷爷奶奶的爱情故事里。

片刻后，她摸出手机，本想给高海河发一条短信，但鬼使神差地点开了蓝天澜的短信框：[你还好吧？什么时候回来？]

蓝天澜没有回复，这条消息好似石沉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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