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你走吧，我想让闺女活着
“娘！”见张婆子趴地上不动，张大志吓得手脚都不知往哪儿摆了，“娘哎，怎么了这是，别吓儿子啊！”
结果，用力摇半天都没反应。
当场吓哭了。
王村长唬一跳，想着张麻布再破到底也算个人，总不好真瞧她死，急忙扯着嗓子喊：“哎呀，刘老哥，快出来救人呦。”
可在大几百颗人头中寻摸半天，都没找到熟悉的头顶。
正急得不行，就被一只白嫩嫩小手拉了把胡子，吃痛之下顺着奶娃娃手指方向一瞧。
原来他老哥不知何时已经蹲张婆子身边了。
王村长松口气，别看人家老哥面黑话少，可只要被他救的人横竖都能跟阎王爷抢一抢。
“叔，我娘该不会没救了吧？”张大志见村医大叔看老半天，眉头越蹙越紧，不由联想到坟头上面去了，慌得差点没当场晕厥，跳起来就要找姜靖川拼命，“姓姜的，你杀了我娘，我跟你拼了！”
对方到底是有把子力气的大老爷们，姜靖川怕伤到怀里的奶娃娃，闪身躲开。
张大志不依不饶地追。
王村长大吼着让人拦。
村民们赶紧一窝蜂冲上去，劝得劝，拉人得拉人。
场面一度失控。
不说姜笙几个大人，哪怕吓得小脸白白的甄云，也绷着小脸护在姜糯糯左右，看得奶娃娃鼻头酸酸，心头热乎。
这一世，他们守着她，她也会护着他们。
乱哄哄中，谁也没注意张婆子这边情况。
刘村医正面无表情掏出一枚银针，一手拨拉开眼皮，另一手持银针对准眼珠就往下扎。
张婆子瞳孔猛缩，当场吓尿了，“救命啊——”
众人吓得齐齐哆嗦，呆呆往生源处看。
顿时骇得身子都软了。
只见张婆子捂着眼乱跳，有鲜血顺着指缝流下，染红了半边脸。
形如鬼魅。
“娘哎！”张大志连滚带爬过去，“你咋啦，咋啦啊这是，别吓儿子，呜呜呜……”
“我的眼珠子，瞎了，要瞎了。”张婆子乱蹦乱跳，语无伦次。
张大志吓得魂飞魄散，“叔，我娘的眼睛怎么啦？”
刘村医正擦拭银针，淡淡道：“放心，瞎不了。她眼里有虫，我已经杀死了，那血是虫子的。”
张大志：“……”
流这么多血，那得多大个虫？
“可我娘喊疼，还流这么多血。”
刘村医‘嗯’一声，依旧云淡风轻，“就怕病人不配合，她要不乱动，也出不了这么多血，小事，养养就好了。”
边说，边慢悠悠将家伙什放进木箱中，合上，才抬头看一眼活蹦乱跳的张婆子，“提醒一句，这时候切记不能乱动，越动血流的越多，说不好会真瞎。”
张大志顿时慌了，“叔啊，你咋不早说！”
赶紧上前拉他娘。
“对了。”等张婆子安静下来后，刘村医似刚想起来般，“这时候需要用大量净水冲洗眼睛，不然也会伤眼。”
张大志傻眼，家里连喝的水都没有，拿啥冲眼睛？
想到这儿，他只能乞求地看向村长。
“好啊，原来刚刚是装的！这是想讹人姜家啊，简直坏透了！”王村长想到刚刚也被骗了，气得眼珠子通红，“没水，瞎了才好！”
张大志还想再哀求，直接被村长骂了个狗血淋头。
其他人也冷眼旁观，哪怕那些同情过张婆子的村民们也回过味来了，这货真是块滚刀肉啊，又臭又孬，想到他们刚刚为了替这种货色说话而导致没水喝，就气得打哆嗦。
“好你个张麻布，心够狠啊，这时候了还想陷害人，咋没真摔死你呢！”
“这种人赶出村都便宜她了，就该跪祖庙，乱棍打死！”
“对，还好连老天都看不过，让她坏了眼，刘叔就不该给她治，让虫子把她眼珠子吃掉得了。”
“脏心烂肺的玩意，呸，活该！”
……
众人七嘴八舌怒骂。
直骂得张大志抬不起头，讷讷不敢开口。
没法，他只能转头哭着求他娘，“娘，都这时候了，您就别藏着掖着了，赶紧说吧，之前偷走的水到底藏哪儿啦？”
张婆子只哎呦哎呦喊疼，不吭声。
给张大致急得直跺脚，“好，您要真不说，万一眼瞎了，可别怪儿子没提醒过您！”
说罢，就要拉着他娘离开，“反正村里是没法待了，儿子这就带您回家收拾东西离开，路上眼瞎渴死饿死，总归都有儿子陪您。”
他是真累了。
今日脊背一弯再弯，从没觉得这么丢人过。
以往，他知道他娘不招村里人待见，他就拼命讨好邻里，只求能在关键时候有人替他娘说句好话。
可他娘越来越过分，终于作了个大的，将所有人都得罪了，再没回旋余地。
或许，他真得陪娘等死了。
罢了，罢了，都是命！
谁让他摊上这么一个老娘呢。
“媳妇，小兰，我们走。”张大志边扶他娘走，边招呼妻女跟上。
谁知，等半天都没人回应，就回头扯着嗓子吼：“傻愣着干啥，让你们走没听见啊？”
随即愣住。
他从未见妻子露出过这种表情。
不知为何，他心里慌得不行，下意识走过去拉人，“走，跟我走。”
“我们不走。”大志媳妇狠狠甩开男人的手，没哭，也没闹，就很平静地看着他，“你走吧，带你娘离开。这些年来，我已经很对不起小兰了，不能连活路都不给她。”
张小兰震惊地看着她娘。
无数次，阿奶打她时，她娘只会哭，只会替她挨打，从不敢拦不敢反抗，她一直以为爹娘不爱自己，她怕是他们捡回家的孩子。
“娘！”张小兰扑进她娘怀里，哭得撕心裂肺。
到底都有娃，见不得这种场面。
谩骂的人群渐渐安静下来，低头抹泪。
大志媳妇没哭，只轻轻拍着闺女后背，“莫哭，莫哭，是娘错了，娘一直听你爹说你奶有多不容易多辛苦，咱们都该孝敬她，顺从她，让她安度晚年。娘小时候也是被爹奶打大的，就觉得这样没错。可……娘怎么能眼睁睁瞧着你为她丢了命。”
她神情渐渐坚定下来，拉着闺女冲到姜家一行人面前，跪下。
也不说话，只磕头。
咚咚咚。
每一下都用尽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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