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双生花

“你去警局了？”黎念差点把杯子打翻，“发生什么事了？董容杰害死了柯若莉！？”

宁攸站起身去抽纸巾，刷刷揪出两张，又坐回来。

“那天晚上，我向你问了董容杰的工作后，确定就是这个男人！”

“——就是他！我只见过他两次，长得像竹节虫一样，若莉之前说过，他是教书的！然后、后，我又去找了月牙妹……”

前几天晚上，宁攸在靛石撞见了董容杰，沉寂多年的失友之痛啃噬着她的心脏，她又去联系月牙妹，再问问关于柯若莉的事情。

宁攸所说的“月牙妹”，是之前与柯若莉在同一区工作的女人，因为那女人小腿上有一道形似“月牙”的伤疤，说是以前被狗咬的，宁攸称她为“月牙妹”，这个女人还住在曾经的破烂胡同巷子里。

月牙妹在“2017年5月水鑫宫足浴店扫黄事件”发生的当天，被客人传染了流感，刚好没有上工，侥幸逃过一劫，现在在一家酒吧工作。

大概一个多月前，那家倒闭的洗脚城，“水鑫宫足浴SPA”（现在那里是一个酒店）附近来了警察。

几个警察卡在楼道里，一筹莫展之际，拦住了正要下楼的月牙妹。

月牙妹吓得冷汗涔涔，从警察口中知道：警擦所找的这个住户，男主人在多年前报过一起失踪案，说他妻子离家出走了，四五天没回家。

警察说，近日三山景区里最近挖出了一具女尸，死亡时间和体型和那位走失女人差不多。但由于尸体损坏严重，无法确认身份，所以想第一时间找这个男主人来辨认一下。但警方那边多次联系这个男主人，那男人在电话里说不想去，他现在不想管他老婆跑去哪里了，爱死哪里死哪里。

于是警察特地上门“请”他去。

但，楼下那户住户早就搬走了。

那男主人长期酗酒，每晚上回来后殴打他妻子的声响，惨绝人寰，当年楼上楼下都知道。但家暴在这里不是新鲜事，这里的住户都是贫苦农村里来求温饱的乡下人，大家习以为常。

月牙妹不想惹祸上身，只是告诉警方那户人搬走了，便逃之夭夭，后来也就忘记了，一直到前天早上宁攸来联系她，才偶然想起来，就这样，宁攸无意知道了“无头女尸”的事情。

“……即使过去了四五年，我也只是在想，若莉她到底去哪里了，我从来不敢想她死了！我很怕——我搜了那个新闻，失踪的时间和若莉很像——想了半天，我还是……跑到了北城区警察局去。然后，他们说那个尸体，到、到现在还没人来认……”

讲到这里，宁攸的眼泪都已经干了，只剩下悲凉的语气。

黎念凝重地看着宁攸。

“新闻上报道过……”黎念突然找不到自己的手机，但她记得！她记得！

在崔明庭的车上，他们正要去环泰山庄，黎念偶然看到过那条新闻！

彭泽亦已经搜到那条新闻，念出来：“12月15日上午，盛安市与越殊省镇韦市交界处的玉栖山谷地，在道路建设施工期间，挖出一具不完全白骨化的女尸，由于面部破坏严重，暂时无法辨认身份，死亡时间在3~4年前——是这个吗？”

“对，就是这个……”

正应着，黎念想到她当时靠着这条新闻，恐吓崔明庭，她无法集中注意力，随即便开始头痛，她眼前一会儿黑，一会儿白，又失去了视力。

彭泽亦注意到黎念有些异常，他沉下脸色，开口问宁攸：

“所以你去警局，是去辨认那具尸体了？柯若莉真的死了？”

宁攸：“我去了！但是不能确定那是若莉，那个尸体没有衣服，没有脸，什么都没有，只剩下骨头了。”

“然后你就回来了？”彭泽亦讲话时充满质疑，“法医警察他们没让你做DNA鉴定吗？无人认领的尸体只能保留60天，算下来，再没人领下个月中旬就要拿去火化了。”

宁攸双手捏着衣服，铺满脂粉的脸看不出面色变化，但手在颤。她张了张嘴，却突然失语了，半天说不出话，眼泪簌簌往下流，在粉白的脸上，像两条静静的小溪。

“……我，我把她的东西都扔了。我，当时，刚刚来到那个地方……唉。”

“宁女士，不要着急。慢慢讲吧。”

黎念缓过来了，若无其事地喝一口水，来劝宁攸：

“你情绪太激动了，讲话有些跳跃……我们到现在，都不明白你和好友柯若莉是怎么失联的。”

——宁攸说，柯若莉失踪时留下了一个“嗷嗷待哺的孩子”，宁攸养不了孩子，很快把孩子送进了翠坞福利院，并且还借以义工身份，去福利院偷偷照拂那个孩子数年，直到孩子都被领养走了，上了中学，她还坚持做义工。

但是，新闻上说这具“无头女尸”死亡时间大约在4年前。

如果这具尸体真的是柯若莉，那从柯若莉失踪，到死亡，中间空白的十年去哪里了？

黎念：“柯若莉到底是什么时候失踪的？为什么柯若莉失踪后你没有马上报警？那个孩子，到底是多大的时候放到福利院去——如果实在没有遗物做DNA鉴定，我们只要找到那个孩子，就可以确定死者是不是柯若莉。”

宁攸停止了哭泣，她忽然侧过身子，凝视着黎念，那目光望眼欲穿，仿佛黎念站在很远的地方。

黎念不知道宁攸在看什么。

宁攸突然用一种非常恍惚的声音问黎念：

“你几岁了，阿妹。”

黎念有些无措，她看了一眼彭泽亦。彭泽亦的眼神是犹豫的，他对宁攸仍然带有防备，但没有一开始那么重了。

黎念扭头，看回了宁攸，宁攸仍然用那样极目远眺的眼神，凝着她。

“我上高中，16岁。”

“所以那天是混进来找董容杰的？”

“是的。”

听到这个回答，宁攸的双眼还在流泪，但她却扯着嘴角笑，带妆的脸十分斑驳，惨不忍睹。

“我和若莉在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想要读书来着……15，6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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